他不禁露出了一抹赞赏的深笑,像是暗示方才的宴会之事。他又继续说道:“在砂隐,除了手鞠、勘九郎、马基以外,你也是我最信任的人之一。”
“好的,我记住了,我爱罗……老师。”祭垂目望着自己的足尖,只要她再稍微移动些自己视线的距离,她便能清楚地看到对面男人的足下。心中轰地一痛,感动与失望相互角逐:感动他对自己的无条件信任,失望他对自己仍有所保留。还有……还有她对他那倾慕多年的卑微感情,又该如何处置?又该何去何从呢?
“我爱罗老师——”紧闭眼睛的祭猛地抬头并鼓起勇气问道:“您……您有喜欢的人吗?”话音落尾,心生悔意的她便感到自己满脸羞臊、无地自容。她用手指不停地揪着自己的米色衣裙,蓬乱的褶皱同她凌乱的情绪一样杂糅交织、剪理还乱……
可我爱罗似乎并没有听懂祭骤然提出的这个“奇怪”的问题。
“喜欢的人”吗?
他不由得微睁了一下迷惘的青眸,然后将诧异的视线上下游弋于眼前的这个在外貌上酷似自己的生母——门佐加瑠罗的年轻女孩。每当他思念未曾谋面的母亲时,祭的温暖笑容总让他联想到了“母亲”这种特殊女性的存在。即便在砂隐有不少损害母亲清誉的传…言,但他为人子是断然不会人云亦云的。
和照片上母亲那慈爱温良的微笑相比,祭则比母亲多了一种让他感到“很难形容”的感觉。好像是同龄异性之间才会产生的某种奇怪且很微妙的感觉,或者是……“感情”吧?就像奈良鹿丸和砂瀑手鞠志同道合、就像漩涡鸣人和日向雏田如胶似漆、就像宇智波佐助和春野樱心意相通、就像砂瀑勘九郎对卷暗自爱慕……
唉,他还是不太明白这种奇异且复杂的“感情”啊!
自己在儿时一直都长期被门佐夜叉丸舅舅精心照料,记得他曾将留着茶色短发的头轻轻地转向了母亲的照片,可其赭色的眼眸仍旧怅然地望着我爱罗的红发和黑眼圈说道:“身体的伤口可以用药物治疗,但心灵的伤口只能用爱……”
那么祭现在所表达的,就是……就是属于“爱”的一种吗?!
可她……可她好端端地为什么要对自己产生这种莫名其妙的感觉呢?!那他自己呢?他又是怎么看待她的呢?呵,还真是讽刺啊。从小他就只知道用杀戮来证明自己的存在,尽管父亲令人费解地让他在左额头上纹着红色的“愛”字,但他自己就连“爱”究竟为何物都不甚了解。
所以——他接下来该怎么回答呢?他又该怎么解释呢?
……
见我爱罗半天都一声不吭,心中已经明确得出了残忍答案的祭只好拼命抑制着自己那即将汩汩涌出的眼泪……果然她自己仅是可怜的一厢情愿啊。这种缄默不语的迟疑就是不可辩驳的拒绝!到底是她自作多情、自不量力了吧。
她突然扭出了一个不怎么好看的笑容,然后用带鼻音晕染过的声音轻笑道:“抱……抱歉啊,我一时头脑发热……怎么……就说了一些很奇怪的话呢?请您……别介意啊……”
“祭,我……”我爱罗似是听出了她声音的异常,且他自己的心中倒像是被绞动了一下,但其笨拙的嘴上依然不知该如何接话。
“我都明白的……我会铭记您的吩咐哦!”祭爽朗地笑了笑:“请您放心,我爱罗——老师!”
“啊,谢谢了……”我爱罗像是得到了大赦般获得了暂时的轻松,只是……她真的明白了吗?其实——连他自己都不太明白啊!
他只是温和地凝望着她无瑕容颜上的盈盈笑靥:暗夜并未减少她的俏丽和明艳,反倒让簇拥于米色菡萏中的她愈发清丽脱俗。他因视觉的赏心悦目而略感舒缓,却也有了些名为“心动”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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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山医院内。
而今我爱罗老师“离奇遇袭”,他此时正在医院的病房内……安心休养!那么她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不让任何人打扰他的清静,誓死守护着他!祭不禁握紧了小手,有隐隐潮湿的汗意从肌肤内徐徐渗出,温热且坚定……
……
“哎呀,小姑娘这么晚了还不睡?真是令人心疼啊……”只见伊赫穆德慢悠悠地踱步到我爱罗病房的门口。他仍旧浸泡于一片暗墨中,唯有黑瘦脸颊上的一只祖母绿色的眼仁正迸射着颐指气使的幽光。
“慕德大人安好。”祭站起来礼貌地问候道:“多谢大人体恤。可我本就是风影大人的亲传弟子,如今师父‘意外’罹难,学生自该衣不解带地侍候在一旁。”
“哈哈,风影有你这样忠心不二的好弟子,也不枉他平日里白‘疼’你一场啊……”慕德见状便幽深地笑了笑,他很满意祭一听到他那露…骨的字眼时就霎变至红的蓉面。紧接着,他轻微颔首并继续放肆地说道:“唉,但你们的风影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醒来?难道——你一个姑娘家还真要一直老老实实地守着吗?”
“那是自然——”祭感受到了慕德身体的逐步靠近,她心中一惊,遂强制自己快速冷静下来。只见她一脸平和,语气坦然道:“属下很感谢大人对我的关心。”
“瞧你这孩子,别那么紧张嘛。”慕德轻轻地笑了笑并继续逼到祭的身边,望着她似曾相识的玉颜,他竟有些感慨……待回过神后,他嘴上温言道:“我只是想亲自看看风影大人的状况嘛。哼,这北山医院的医生全都是些庸医!只说什么‘继续观察’?!可我心里还是放心不下啊。”
祭对此有些愣怔,也不知该如何接话。她只好轻移莲步,既拉开了她和慕德略微接近的距离,也缩小了她与病房之间的里程。可那道紧闭不开的门注定今天的她必须孤军奋战!她的后背逐渐渗出了一层薄汗,冰凉且发寒……
见祭没有答话,面挂微笑的慕德就开始语气强硬起来:“小姑娘……我说得不无道理吧?”他扬起了眉头,淡淡道:“只有咱们的‘小风影’身体平安无虞,砂隐和风之国才能安定稳固呀。眼下虽然暂时封锁了消息,但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要是——让敌国知道了,那可就坏了哦……”
眼看祭的神情随他咄咄逼人的言语而愈发惨白,慕德遂轻蔑一笑,悠然道:“而且我略懂医术,不妨尽绵薄之力,以表心意。”
……
“慕德大人的好意日月可鉴,我们砂隐心领了!”一阵清冷悦耳的声音从不远处灵灵地传来,慕德和祭即可望去——是卷?!
只见身着淡紫色裙装的她信步走近错愕的两人……特别是慕德,他一看到卷的那身衣服后便如遭雷击、神情惶恐。而卷精美的芙面上衔着得体的笑容,星目中却抑制着彻骨的寒冷,且她锐利目光的落脚点就是——伊赫穆德。
作者有话要说:
【注释】
[1]和方医学:日本传统的医学流派。
第51章 意外:失踪与重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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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先是目光柔和地看了一眼满脸惊诧的祭,然后轻轻地点了点头。她又坦然地直视着表情复杂的慕德,嘴里幽然道:“既然‘北山医院’的专业医护人员都声称:必须让风影大人好生休养方能尽早康复!那么……慕德大人的心意,我和小祭先代风影大人就此谢过了。”
祭很奇怪伊赫慕德在一看到卷时就表现得极其不自在。只见他如逃避般地不去正视卷的那身淡紫色的裙装,反而将散幽着复杂晕光的眼神悄然游离于其足下。隔着黑色衣料的和服,祭能清楚地察觉到慕德此时脚下的轻微移动,像是在……在刻意拉开他与她们二人之间那近在咫尺的距离!
卷则不卑不亢地漫步走近身体微…颤的慕德的身边。她目蕴幽幽的凉意,直勾勾地盯着慕德右目的黑色眼罩。突然她檀口悠悠轻启,用漂浮着讥诮的声音小声道:“慕德大人本就体弱多病,还是趁早回去歇息吧,可别——”
接下来发生的一幕令早已在一旁一头雾水的祭更为震惊!只见卷竟慢慢地凑近神情恍惚的慕德的耳边,她用二人只能听得到的声音轻笑道:“白白辜负了您父兄为了您的苦苦求情以及……叶仓老师当年对您的‘手下留情’哦……”
“哼,你还真不愧是她的亲传弟子嘛……”仿佛被狠狠地撕开了某处陈年的痛髓伤口般,面色愈发难看的慕德直接下意识地远离了仍旧笑意渐盛的卷。他先是故作镇定,冷冷地瞥了她一眼。然后看了看旁边一脸疑惑的祭,待须臾片刻后,他正色道:“两位姑娘就请自便吧,鄙人先告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