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越摇摇头:“据李嘉欣说,她母亲并没有改嫁,而是这么多年一直念着她父亲,单身一人,过得非常痛苦。而且——她说曾经听母亲说过很多次,之所以要背井离乡在别处苟且偷生,是因为她父亲的死有巨大隐情,她们是为了躲避某些人,所以才偷偷走的。”
江鲤简直都被气笑了:“阿棠挖了这么多年,都不知道什么隐情,还一直暗中照顾着李家二老。她们要是真的知道点儿什么,为什么不直接找我们,搞得神经兮兮的是几个意思?”
吴越干巴巴地说:“……通过李嘉欣的供词,好像侧面反映出她妈妈确实早就神经过敏,有些问题了。”
江鲤:“……”
“合着她想说自己通过遗传,也继承了神经病是吧?!”江鲤开口就喷,“这妹子是不是提前做过攻略,知道神经病捅人不负刑事责任,赶紧三两句瞎编,给自己留个后路!”
可惜吴越没听懂她的嘲讽,呆愣地纠正科普:“家族性神经病虽然有很大遗传概率,但是不能作为硬性考量,是否患病还是要靠专业鉴定。”
“……”江鲤闪着卡姿兰大眼把她瞪了个外焦里嫩。
吴越戛然闭嘴,继续翻着本子说:“……而且李嘉欣交代的隐情,就是指914化工厂爆炸案铁定是余棠所为。她妈妈告诉她,当时明明有大量的摸排,查访,口供,甚至都有一个视频拍的图像佐证,但余棠不知道背后买通勾结了多少人,不仅在这种情况下光明正大脱了罪,甚至这些年还能自由自在地出国到处跑。”
江鲤听得目瞪口呆。
吴越叹了口气:“李嘉欣她妈这些年一直就是这么笃信的,认为自己家破人亡,和丈夫天人两隔,母女受尽了苦,被迫背井离乡——全都是拜余棠所赐。”
段汀栖冷冷牵了一下嘴角,靠在床边眼都没抬。
余棠轻轻闭了一下眼,“所以她一直想找我报仇,可惜我这么多年一直在国外,没回来是吧——对了,我一直在国外,她恐怕也是想着我是趁机避逃出国,在国外逍遥。”
段汀栖立马牵了一下她的手,“余棠……”
“是事实。”余棠忽然靠着床头一抬眼,“当晚的爆炸杀人能成功,有一条导/火索,确实是我害的,没什么问题。”
江鲤忽然皱皱眉,眼角看了段汀栖一眼。
关于那晚爆炸前,余棠和叶巍那些人到底去化工厂干什么,又出于什么原因他们先后进了那里,余棠其实始终没说过,哪怕跟段汀栖,也似乎并没开过口。
但事先不知情导致被设计,和有着原因的亲自动手,还是天壤之别。
吴越张了张嘴,继续把话说完:“……通过李嘉欣的供述,她从小到大这十年,基本一直生活在母亲这样的论调中,甚至被逼着对照你们那个传家的什么‘宝典’,学了三拳两脚的功夫,她母亲是想让她报仇。”
“而今年九月,她母亲自杀后留下了一封遗书,仍然是几乎癫狂地强调报仇。估计那些话大大刺激了这个小姑娘,然后她不知道从哪儿听说你回来了,从各个场合跟踪过你几次,评估自己的那点儿三脚猫的功夫绝不是你的对手,然后先后想了投毒、开车撞、爆炸,都觉着不靠谱,最终设计了昨天这一出。”
余棠听了这光怪陆离的一席话并没有做出反应,而是问:“李嘉欣母亲的遗书还在吗?”
“而且她为什么自杀?”段汀栖在旁边掀眼,“谁撺掇的?”
吴越怔了怔,说:“据说为了表示决心,李嘉欣已经把遗书跪她妈坟前烧掉了。”
江鲤:“……合着一干二净,啥痕迹都没有,就一个比苏永焱更蠢的二逼受了思想荼毒?”
段汀栖却没有丝毫笑意地牵了下嘴角,“平时过得不容易,同时打三份工的人,还有坟呢。”
吴越想到什么,立刻快步走到阳台,打了个电话出去。
段汀栖拿起杜冷丁,朝江鲤一瞥,“转头。”
江鲤刚对着她翻白眼儿,一块儿擦桌子的抹布从天而降,盖到了她脸上。她愤怒揭开时,快手快脚的段医生已经打完针了。
吴越打完电话回来说:“李嘉欣的案子并没有转到市局,但是刚才我们信息部的人注意到,似乎有人传了几张昨天案发时的照片,开始往十年前的案子上炒了。”
江鲤十分诧异,“这么快?”她幸灾乐祸地冲吴越挑眉,“你们市局都快被那些眼线穿成蜂窝煤了吧?”
“吴副大队,你要不要好好查查你自己身上,搞不好牙里都被镶上窃听器了。”
吴越迟疑地上下把自己扫了好几遍:“……我还当前两天抓住那个小个子——”
余棠看了他一眼:“不是他。”
“当然不是,那种小角色顶多就是踢出来背锅的。”江鲤翘着二郎腿,“就像单位总有一个人形抱怨箱,家里总有一个情绪垃圾桶,boss也总爱招几个顶骂的。包括宋高宗那不要脸的老头儿,自己想杀岳飞,躲背后羞羞答答,让秦桧替他背上这顶遗臭万年的锅,这不稀奇。”
吴越无言以对,头疼地不知道怎么修补自家单位的“筛子”。
其余几个人心也没往那儿操,显然爱莫能助,段汀栖只是问:“对自来卷和陈展飞的审问有什么线索吗?”
吴越这回连他粉色的小本儿都没翻:“陈家的经济案还没查完,所以陈展飞可能还抱有侥幸心理,认为没有证据我们就不能把他怎么样,完全就是一千年和蚌精,不张嘴。”
“至于自来卷,”吴越说:“他听说有雀楼这个组织后,完全沉默了下来,表示并不知情,只是重复一句话——马迪背叛了他们。”
江鲤:“……”
“背叛是什么东西?”她挠挠耳朵,“抱歉我有点思维跟不上,意思是他是正儿八经走马帮的人,而马迪确是雀楼半路出家的奸细是吗?”
吴越也没法儿说:“大概是这个意思,他说并不知道马迪以前是干什么的,毒品也是马迪说另外有门道弄来的,趁机掌控了这些有钱人,这些人名下都多多少少有开夜总会的,KTV的,玩儿酒吧的,还愁没有销路挣钱吗。”
余棠没怎么搭这个腔,因为不知道怎么搭。
马迪要是称得上背叛了走马帮,那其实纯粹也就是背叛了“沼气坑”,跳进了“化粪池”的区别。
在小渔村摘到的指纹全国对比还需要时间,而吴越还忙得很,所以没有多待,留了一会儿后就告辞了。
他一走,段汀栖身上的气场立马从“轻柔的江南细雨”越过秦岭淮河,浩浩汤汤地奔腾融合为了“西伯利亚暴风雪”。
江鲤再三抵抗后,不敌败北,再次被灰溜溜“赶”了出去。
余棠眼角笑意盎然地瞧了段汀栖一会儿,不知道该怎么起个话题说说这事儿。
她虽然不知道事起何来,但知道段汀栖一直都非常防备江鲤,偶尔酸得泡菜缸都遮不住。
而江鲤这个人怎么说,其实从上高中那会儿,嘴上的论调就是——她以后只要有钱过得好,结婚倒算个啥。
现在更是成功演化为了——她确实有钱,于是连谈恋爱都不算个鸟了。
思来想去了一会儿后,余棠决定开门见山,勾过小段总的手后,温声细语地说:“江鲤其实是真的把我当亲人,她确实根本不喜欢我,这个我自己还是真的能看出来的。”
小段总坐她旁边儿挑挑眉,没搭腔。
余棠接着说:“你其实不知道,江鲤对我跟对宋端是一样的,她甚至对宋端比对我还好。宋端有一套跟孟羡舒以前一起住过的房,就是江鲤借了她五百万买的。说是借,其实跟江鲤给她买了是一样的,她都没给我买。”
段汀栖一瞧她:“你怎么还吃上醋了?”
想表达的主题适得其反,余棠顿时戛然闭嘴:“……我没有吧。”
段汀栖一个起身,根本没搭理她。
……
隔天一大早,余棠在病床上收到了一箱房产证。
她低头:“……”
段汀栖撑在床头,俯身在她唇上轻轻一亲,“宝贝儿,咱家不缺房,不用羡慕别人的,更用不着酸。”
余棠:“……”
第85章 滚出去
接下来一连几天,余棠终于见识全了段家如今的实底,每天都深陷在各种产权证和所有证的眼花缭乱中,有些早已经改好了她的名字,有些大概是不方便转让,也一并公证为了她和段汀栖的婚姻共同财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