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唤握紧的拳头,连手臂都在颤抖,礼庆口中的温气还未消散,他便起了身,俨然一副得意姿态拍了拍衣袖上的灰尘,走出两步身后便传来了礼唤的声音。
“九哥,这次你怕是不能如愿了。”
二人相背而立,礼庆顿住了脚步,只觉得这话说的可笑至极,他斜着嘴角面容讥讽道:“好啊,那我便等着。”
......
又是一个时辰,天已漫入夜色,尚书房内的烛火点燃,明晃晃的照亮了皇上的案几,窗纸印着他批阅奏折的身形,桌上的奏折层层叠叠足有半人之高。
“陛下,太子已经在外面跪了三个时辰了。”聂公公替皇上研磨,轻声提点道。
皇上如没听见,直到他细阅完这张奏折,将奏折放到案几上道:“西域各国最近内乱不断,边疆百姓苦不堪言,这可如何是好。”
瞧见皇上神思烦乱,聂公公将刚沏好的热茶放到案几案侧道:“皇上莫要为此事忧心,万事还要以龙体为重。”
皇上拿起茶盏,将热茶吹凉了些细细品味,聂公公像是忽的忆起什么事一般,倒吸了一口气:“皇上,奴才记得那颜家少将军救治太子殿下有功,可有赐过赏?”
“我看你也是老糊涂了。朕前些日子才封他的镇军大将军,你难不成忘了?”
聂公公一拍脑门,笑道:“奴才真是老糊涂了,镇军大将军这等厚赏居然给忘了。”
颜墨,镇军大将军,甚好啊。
皇上笑了两声,将茶盏中的茶水赏尽,一时间觉得神思畅爽,心情也好了起来,聂公公瞧见皇上欢喜,再次提道:“皇上若是处理完奏折?可否出去看看太子殿下,殿下前些日子腿伤未愈,奴才怕这般跪下去伤势会更加严重。”
聂公公担心并非杞人忧天,礼唤身子自小就怕受寒,这般秋日夜深露重又在地上跪了许久,怕是不会好过。
皇上冷哼一声,礼唤前来的目的他自然知道,无非不过是不满意礼庆的婚事。
罢了,他倒也真想听听礼唤想要如何。
他挥手一唤宣礼唤入殿,礼唤已在地上跪足了三个时辰,进殿时是被小碗子一瘸一拐搀扶进了书房,见到皇上后又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父皇,儿臣恳请父皇收回成命!”
皇上坐在矮椅上道:“你想要我收回哪条成命?”
皇上的声音隐约透露着压抑的气息,礼唤叩头接着道:“儿臣喜欢柳嫣晚,恳请父皇收回我与姜小姐婚约,柳嫣晚与九哥婚约。”
“荒唐!”皇上大怒手里的奏折朝礼唤扔掷过去,尖角正中礼唤脑门心,发出一声闷响,礼唤低垂着脑袋如同石像般纹丝不动。
瞧着礼唤这般不为所动,皇上气的起身指着他怒叱道:“圣旨已下,如今你却要违抗圣旨,你当真以为朕不会扒了你的太子之位吗!”
礼庆直起身子道:“何为太子之位?为了这个太子之位,三年前父皇将我爱的女人赐给兄长,三年后又重蹈覆辙,若要当太子必须要如此,那儿臣恳请父皇......收了我的太子之位。”
脸上分明是有笑意,可是他的眼却变得血红,眼中的泪几乎要涌出眼眶,皇上大步走下台阶。
啪!
厚重的一巴掌扇到礼唤脸上,聂公公吓得后退一步慌忙跪倒在地,不住的叩头道:“陛下息怒,陛下息怒。”
皇上这一巴掌用足了全力,他尝到了口中浓厚的血腥味,他将血水尽数咽了下去,一言不发。
“没出息的东西,为了个女人便要放弃自己的皇位,你要如何对得起你母后的在天之灵,来人啊!”
门外走进四五个侍卫,皇上厉声道:“皇太子礼唤礼数不尊,罚其去皇室陵寝跪拜先人,无昭不得归!”
和当年如出一辙......
礼唤跪在地上自嘲的笑出了声,那年将他囚禁在东宫,如今将他囚禁在陵寝,他时常弄不清在父皇的心中可曾有过他这个儿子,又可曾有爱过自己。
或许每个人都是他握在手中的棋子。
礼唤被带走,皇上瞬间失了全部的力气,跌坐在矮凳上长叹道:“他何时才能知道身为太子的责任。”
聂公公道:“皇上莫要忧心,太子如今年纪尚轻难免会感情用事,待他再大点自会明白陛下的一番苦心。”
......
“特大消息,醉花楼柳嫣晚要嫁给瑾王了!”
“你们听说了吗?那个狐狸精不知何时勾引了瑾王,马上就要进门做王妃了。”
“真的假的?她一个青楼出生的女人能进的了皇家的门?”
“自然是真的,皇上亲自颁旨赐婚,尊贵无比,可不敢再叫她狐狸精了,以后可是砍头之罪。”
“话说来这皇上是怎么想的,怎么会同意这门婚事......”
赐婚指令下发的第二日,礼庆备好马车将柳嫣晚接到了瑾王府,虽还未过门可是念在醉花楼是风尘之地,柳嫣晚即将成为王妃实在不易再在此处居住,于是随了礼庆之意。
礼庆将她安排在府中的客室里,虽为客室但是布置精细齐全,一看便是礼庆细心按照她的喜好安排,颜清儿抚了一把被褥,乃是上好的蚕丝所织,当时颜清儿是王妃时用的也是寻常家里的棉花被褥。
颜清儿轻笑。
“雅儿,这褥子你可喜欢?”雅儿随颜清儿一同进府,东一眼西一眼对府里的繁华好生好奇,听见颜清儿的问话,慌忙上前细细的摸着:“嫣晚姐,这可是蚕丝啊。”
“送你了,我喜欢睡棉花的。”
......
当日颜府内听到消息,得知瑾王将在月末迎娶醉花楼柳嫣晚,颜意施正在大厅用午膳,随后大发雷霆将手中的木筷摔到餐桌上:“皇上当真下旨赐婚?”
于叔道:“老爷,今日清晨瑾王便已经将柳姑娘接到瑾王府。”
听闻此话颜夫人也停下了手上动作,拿起帕子捂嘴默默落泪,颜意施靠在椅背上,指尖大力的点着桌子道:“好啊,真是好啊,我们颜家为了他们皇室江山拎着脑袋在外御敌,我家女儿如今过世才过三个月,他们竟然要明媒正娶一青楼女子,将我们清儿置于何地!将我们王府脸面又置于何地!”
颜墨一直在郊外的兵营里训练将士,今日午时才得空回家探望父母,可谁知才进府门便听闻颜意施的大嗓门声音,瞬间明白了一切。
午时,颜清儿坐在瑾王府湖心亭中扔石头打水漂打发时间,雅儿端着糕点进来:“嫣晚姐,方才醉花楼里派来了人,说小姐的东西落在了楼里,让你现在回去取。”
颜清儿思索了良久也未能想到是忘记了什么重要的物什,要劳刘妈特意着人过来通知一趟,可等她赶去了醉花楼才知这哪里是落下了东西,分明是有人要寻她。
颜墨依旧是坐在老位置,看见颜清儿来面色微微一变,直到如今他都无法适应这张面孔下的人是自己的亲妹妹,他别过头喝了口酒正色道:“你同意要嫁给礼庆了?”
“是。”
“他不爱你,为何要嫁?”。
颜清儿垂下眼帘抿嘴笑了笑,她从未对颜墨提起过那日仟莫河所发生的只字片语,这件事情她想自己解决,颜家是个大家族她不愿将家里大大小小几百口子人的命全部牵扯进来。
误会便误会了吧,反正不久他便会知道了。
“哥,我与他朝夕相处三年,比任何人都要了解礼庆的为人,你不必忧心。”
第19章 杀了他
礼庆与颜清儿婚期定在了十月初十,双十久久乃是好日子,随着日子将近,瑾王府中挂满了大红喜字,连正房的被褥都备的大红的七彩祥云,一时间映的屋内人人满面红光,喜色不自觉的染上眉梢。
天色稍晚点,颜清儿坐在客室内梳理着达官贵人送来的随礼,雅儿在对着礼单一一讲述着,颜清儿在众多金银首饰中瞧见一把匕首,好生精致。
她拿起那个匕首细细的打量着,匕首似弯刀形状,刀削上雕刻着镂空银色花纹,镶嵌着蓝色宝石。
“嫣晚姐,这是云南王的献礼,是柳月匕刃,传闻此刀锋利无比,见血封喉。”
颜清儿拔开刀削,刀刃泛着银色的精光:“好刀,好礼。”
她对着烛光赏着弯刀的刀刃,门外传开轻叩的声响:“嫣晚,你睡了吗?”
颜清儿慌忙将匕刃藏与袖中,雅儿打开门便退下了,礼庆穿着大红的喜服走进屋内,瞧见颜清儿满面的悦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