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鲁诺摇摇头。“早上你失踪后,我们分头去找你,但一直没有结果。后来快开船了,我担心你会不会在船上,就想办法偷偷混了进来,但还没来得及联系布加拉提。”
“你的通讯设备呢?”
“进水了。不过这不是问题,我偷了服务生的钥匙卡,我们随便找个电话就行。最主要的问题是,”乔鲁诺说,“我们现在在哪。”
“什么叫我们现在在哪?”米斯达迷惑地问。
“我上来的时候大致看过一圈,这艘船绝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乔鲁诺神色严肃,“它并没有大到难以忽视,像这种规模的船只很有可能被管制中心默许放过,我也不觉得他们会主动向VTS通讯。而且我观察到所有人在登船之前都会被搜身,普通的游轮安检可没有这么严格,如果他们打算在船上做什么的话,肯定会事先买通沿途海域的管制所。”
“所以说,”米斯达皱紧眉头,“我们现在相当于藏在海上?”
“差不多,不过船总会开回港的,但我们没那么多时间,像你所说的,外面有一堆人等着抓住我们。所以我们要尽快行动,联系上布加拉提,然后想办法离开。”乔鲁诺看向米斯达,“有一个地方可以立刻帮我们弄清楚自己在哪——”
驾驶舱。米斯达了然地点点头。“被你截住之前,我正打算去那儿。”
“说‘截住’太不准确了,”乔鲁诺叹口气,半真半假地抱怨道:“我唯一截住的是他们把你抓起来扔到海里的打算,然而最后连声谢谢都没收到。”
“哦我没说过吗?”米斯达翻了个夸张的白眼。“抱歉我被人打昏了头才刚醒过来,脑子还没恢复到最佳状态。——把手放下,乔鲁诺,你他妈敢揉我的脑袋试试看!”
乔鲁诺从善如流地放下手,仿佛什么事也没发生过。“瞧,我只是想提醒你,外面听起来没有人了,我们要出去的话就得抓紧点。”
米斯达怀疑地瞪了他一眼,但还是小心翼翼地打开房门,挡在男人前面冲了出去。
他们利用乔鲁诺的服务生伪装偷了一辆推车作掩护,有惊无险地来到了驾驶舱层,船长已经去了休息室,二副和舵手正当值。乔鲁诺和米斯达交换了个眼神,后者躲到一边,乔鲁诺敲了敲门,独自进了驾驶舱。米斯达等了一阵,听到里面一声惊叫,然后是几句咒骂,估计乔鲁诺正按计划把咖啡倒在了某个倒霉鬼身上,不由地咧嘴乐了下,现在就等着金发男人趁一片混乱时查看方位。不一会,乔鲁诺一边连连道歉一边退了出来,看见米斯达,男人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两人匆匆回到了之前的房间,挂上门锁。
“确定方位了?”米斯达问。
“确定了,”乔鲁诺简单道。不知为何,男人神色冰冷,下巴绷紧。米斯达认得这个,这是男人在隐忍怒气。“但是我还发现了些别的。”
米斯达伸手覆上乔鲁诺的手臂。“嘿,怎么了?”他轻声问。
乔鲁诺猛地抬头看向米斯达,眼睛里燃着怒火。“这是条毒品船,米斯达,”他一字一句道,声音因愤怒和不敢置信而微微颤抖。“他们就在这艘船上走私交易。而那个派对——那根本不是什么派对,那是个嗑药的坟场。”
“什么?”米斯达难以置信地问,事情比他想的还要严重。
乔鲁诺沉重地点点头,“我从监视器里看到了,虽然只来得及瞥上几眼,但也足够让我认出那些人在鼓捣什么,相信我,除了那帮制毒的人,大概就数我们缉毒科对这套玩意最熟了。走私拉过来货之后直接在船上做出成品,然后让‘游客们’带出去。工具和废料都可以扔进海里,太方便了,难怪我们从来也查不到。”
“不对,”米斯达摇摇头,“那他叫我们上船来干嘛?如果一切照常,我们本应该是抽中奖券上来的——如果这真是搜制毒船,他们绝对不会想让外人上来的。”
“应该不是所有人都参与进来了,”乔鲁诺分析道。“一艘船上只有毒品贩子太显眼了,即使经过乔装打扮,依旧会被注意到每次登船的都是同一批人。我猜他们在利用我们这些人作掩护。就算被这些真正的游客发现了也很简单,让人无声无息消失的方法太多了,更何况我们在海上。”
米斯达感到阵阵凉意爬上脊背。他终于明白之前那两个人商量着要把那个倒霉的看守“扔出去”是怎么回事了。
“而且我猜,”乔鲁诺语气冰冷,面色十分难看,“他们也会向其他人兜售毒品,而当那些因为坐上游轮正打算狂欢一下的人放松了警惕——自愿也好,非自愿也好,一旦沾上了就很难控制自己了。”
米斯达静了一会。“那现在怎么办?”
“先通知布加拉提,”乔鲁诺略一思考,指示道:“然后我们找个安全的地方,你藏好,我出去探探情况,看看能不能搜集些证据。你的身份已经暴露了,别冒险。”
“你去就不是冒险了?别人我不清楚,但至少追我那俩疯子也想要你的命来着,”米斯达反驳,“而且,你真觉得我能乖乖地躲起来?尤其是当知道你自己一个人混在一堆毒贩子里的时候?”
“我猜不能。”乔鲁诺叹了口气,笑容颇有些无奈。
“叮咚,恭喜答对。格兰芬多加十分。”米斯达哼哼道。“走吧,小狮子。找台电话,然后我们去参加派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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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加拉提要他们俩躲藏起来,等待警察登船。米斯达一边低着头紧跟在乔鲁诺身后,一边担心小队长知道他俩又一次(为什么要说又呢)擅自行动的话,会不会先敌人一步把他俩丢到海里去喂鱼。他仔细权衡了一下被敌人抓住和被布加拉提抓住到底哪个更令他痛苦,前一个意味着小命不保,可后者会用那种痛心疾首的眼神盯着你,仿佛你偷了隔壁老奶奶的牛奶还踢了她的狗,让人从良心上备受谴责。但愿布加拉提能看在他今天被人狠狠敲了脑袋的份儿上放过他。
“要进去了。”他们来到派对大厅门口,疯狂电子乐和躁动的鼓点清晰可闻。乔鲁诺小声提醒道:“和平常一样就好,别紧张,有我在。”
“这点小场面还吓不到我。”米斯达没忍住,咕哝道:“……再说了,这说得好像你不是那个一直以来令我紧张的最大原因一样。”实话。
“哦?那么我希望是好的那种‘紧张’,”乔鲁诺说。“还有,我欣赏你这种面对压力也能保持乐观的心态,米斯达。”
所以说,耶稣吾主啊,为了这种人被钉在十字架上,亏大了吧。
“多谢夸奖,”米斯达简直自叹不如,“我也欣赏你这种面对一屋子嗑high了的人和两个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窜出来把咱俩肠子扯出来喂鱼的疯子也一定要从容不迫地开黄腔的这种,怎么说,执着。”
“我更愿意称之为好心地缓和气氛。”乔鲁诺语气诚挚。骗谁呢。
走进舞厅,他们瞬间就被吞没在喧嚣的音乐和令人眼花缭乱的镭射光中,人们眼神里带着病态的狂热,随着激昂的鼓点疯狂扭动,不过这也给他们创造了便利,在这种挤挤挨挨又昏暗的场所里,他们很难被敌人发现。
“你等在这,我去看看能不能弄点来留作证据。”乔鲁诺说完就消失在人群中。
米斯达利用舞池中的人群做掩护四下观察,只见服务生毫不避讳地端着酒水和装着白色粉末的小袋子在卡座中穿梭,将它们送到客人桌上,供人吸食,吸毒者们神态各异,一边谈天说笑,一边慢条斯理地抽上一口,心知自己在无人看管的大海中央,也有不少人明显面露惶恐,似乎是新手,但半推半就地被拉着吸上几下之后也变得肆无忌惮起来,扭动着加入了狂欢的人群,甚至有些人当场在卡座里乱搞起来,在药物的刺激下肆意放纵。乔鲁诺说的没错,派对什么只是个幌子,这是个混乱又疯狂的毒窝,米斯达看着其中一些明显处于问题年龄的年轻人,捏紧了拳头。
“到手了。”乔鲁诺回到他身边。“我从一个卡座上偷了些。走吧,我们离开这儿。”他们搂抱在一处,像是在面对面起舞,没人会起疑心。
“乔鲁诺,”米斯达贴在他耳边说,声音得冷静另自己惊讶,“我们要把这些做毒品渣滓一个个地送进牢里去。绝对不放跑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