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言之姻(8)

作者:张寻绎 阅读记录 TXT下载

“啊!”赤玉手上的针线落下。

“扎手了?严重吗?”

“无妨,无妨。”她摇头。“素心怀孕了?”

“对。所以二少爷非得娶她进府不可。四宝已经着手操办了,最迟下月成婚。”

“这么说……琦君至今没有身孕,真是许青刻意安排的。”她想着。“你与许青争执,就是因为他在西院酒后乱性,害得你受牵连?”

“这当中缘由太多,小吉也说不好。只是——大概我也像您似的,自这件事儿过后,觉得二少爷有些让人捉摸不透。二少爷刚回许府时,我一直拿他当亲弟弟,按大少爷吩咐的盯着他读书写字。大少爷去世前再三叮嘱我和四宝,说这府里就我俩和二少爷有往来,说二少爷从小经历的太多、背负的太多,希望我跟四宝日后能替他瞧着他、帮着他。小吉一直就这么想着,无条件地站在他那边。可二少爷不会一直是当年那个孩子,他如今才是许府的主人。既然小吉帮不上他,不如就让他去走自己的路。这些事,小吉原原本本讲给小姐您听,只是为了让您清楚我来这儿的前因后果。我希望小姐能信任我。”

“我一直都信任你。我只是……越来越不懂那许府,越来越不懂许青了。小吉姐,虽然这话我说有些不妥,但我不得不开口。你如今来了这儿,就是我薛家的人,再别跟他许青扯上关系了。”

“小吉明白。”

“小姐!又画画呢?”

“汀兰姐姐?快进来说话吧。”赤玉招招手。

“小姐,你知道今日是什么日子吗?”

“七月七,乞巧节。”

“牛郎织女一年一会,你也不出门去瞧瞧?走吧,汀兰陪你。”

“你怕是约了謇哥哥,才想着让我陪你同去。”赤玉看穿她的心思。

“小姐……你行行好呗。你若是不去,我不好独自上街的。”

“謇哥哥前些日子就说要当即给你赎身,接你出这将军府,你又为何不肯?”

“出嫁前我还是想留在将军府里跟小姐您作伴。”

“算你有良心。好啦,你帮我梳个头,我叫上小吉,这就陪你上街去。”

“謇哥哥。”

“赤玉,多谢你肯来这一趟。”

“您二位将来成了亲,可得给我包一个媒人红包。”她又说。

“在下谨记。这位姐姐——我没在你府上见过,是将军近日才派给你的?”张公子看着小吉问。

“这是小吉,是我新请到我房里当差的姐姐。”

“啊,我也带了个你没见过的公子来。”他回头看向身后站着的年轻男子:“这是京兆尹家的二公子赵襄,赵兄。”

“京兆尹的……二公子?”赤玉小声念叨,有些尴尬地看向汀兰。

汀兰朝她点点头。

“数月前,我爹曾派人到大将军府上向小姐您提过亲,不知小姐可还记得?”赵公子先开了口。

“啊——”赤玉没想到他会直接点破,更加不知所措,连忙低头问好示意。“薛丹瑜见过赵公子。”

张正謇解释道:“赵公子不像我打小与你相识,一直到几月前向你提亲时还未曾与你谋面。虽然亲事未成,但在下以为,既然二位男未婚女未嫁,出来见个面,当作是多结交个朋友,也没坏处。”

“是,赵某在此谢过张兄好意。”

“那赵兄、小吉,拜托您二位好好照顾着咱们将军小姐,我跟汀兰四处逛逛。赵兄,待会儿请你一定送赤玉和小吉回将军府。”

“张兄放心。”

“赵公子一看就文质彬彬,想必是个了不得的读书人吧?”张公子和汀兰走后,赤玉试着打破沉默。

“是。《礼记》有云:‘欲修其身者,先正其心;欲正其心者,先诚其意;欲诚其意者,先致其知。’赵某读书,先是为了致知明理、正心修身,其次再是功名。”

“啊?噢,对,对。修身在于致知,致知在于格物。”赤玉努力附和他。

“将军小姐平日里爱读些什么?”

“我?我无非是跟着先生,他让我学什么我便读什么,不成气候的。”她连忙摆手。

“那兵书呢?小姐肯定跟着大将军和您两位兄长学习过许多兵法吧?”

“我就一小女子,父兄没想过让我挂帅出征,不曾让我学过兵法。”

赵襄又问:“那小姐平日里都有何爱好?”

“啊?”赤玉苦笑,看向小吉:“我一时想不出。小吉,我平日里——有何爱好吗?”

“小姐……小姐近日里痴迷女红和绘画,作品也相当不错。您过去爱好厨艺,还有——算数和记账。”

“算数和记账?”他听了觉得稀奇。

“罢了。”赤玉无奈,轻声叹气,而后看向赵襄:“赵公子,赤玉跟您说句实话吧。”

“薛小姐有何话?”

“我跟着父亲和两个哥哥长大,母亲去世后,父亲未曾再娶。府上没有女主人、父兄溺爱我,我从小就不学无术、荒唐度日。琴棋书画我都学过,但都坚持不过三月;跟着先生读书识字,满十四岁后父亲就让先生不再来了,我也就从未自己主动去读。小吉说我爱好算数和记账,是因为自打母亲走后大将军府一直没有将军夫人,等我大些了,父亲就让我负责府里的账本;之前嫁到许府去的那几个月,我也负责看账。您想跟我聊的诗词歌赋、史书兵法,赤玉一概不懂。之前推掉您的提亲,是因为我自知我这样的女子,除了父亲的地位之外,配不上您这样的世家公子。”

“小姐言重了。”赵襄赶忙摇头赔礼:“先前问起小姐爱好,只是赵某想快些了解小姐罢了。不料冒犯了小姐,还请见谅。”

“你没有冒犯我——也罢,不谈了。那……轮到我来问。赵公子可有意中人了?”

“赵某还未娶亲,自然是没有。小姐何出此言?”

“就像那謇哥哥——你的张兄,他明明已经有了心上人,却还是只能等张少卿给他四处提亲。直到寻着了门当户对的正夫人,他才能把意中人娶进门做个侧室。”

“在下对于男女之情至今仍不甚了解。但也正因不了解,才敢放心交由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让他们帮我抉择。”

“我也是。就算如今嫁过一次了,也仍旧弄不明白。”

“恕在下冒昧——小姐与那许校尉,究竟是为何缘由不欢而散的?”

“若非得理出一个缘由,就与我先前提起的类似。他原本有意中人,而我只是个与他素昧平生的女子。即使阴差阳错地做了他的正室夫人,也仍难与他夫妻同心、举案齐眉。”自从与许青和离,她时常被这么问起。今日不过是将那套想好的说辞又拿出来溜一遍——她想,或许再多说几次、再说久一些,她没准就会记忆错乱、也把这番话当真。毕竟,至今她也没理出来,许青与她和离的事哪里是引线、哪里又是根源。

“那赵某斗胆问一句,许校尉的意中人,是怎般美若天仙?”

“啊?您……为何如此问?”

“若不是仙女般的人物,如何能让小姐您这样的女子都黯然失色啊?”

“赵公子此般谬赞,赤玉都不知该如何作答了。”

“赵某是真心的。小姐确是有来自这当朝第一武将的大家风范,气质灵动、谈吐不凡。赵某见过许多大户人家的公子小姐,也包括我们家里几个兄弟姐妹,但的确是第一次见将军小姐这般率真诚实的千金小姐。”

“你以后可愿将这夸人的技巧编纂成书?我定头一个拜读。”她笑。

“小姐莫要取笑在下。”

“赵公子若是不介意,我打算回府去了。謇哥哥自会送汀兰回去,咱们不必等候他俩。”

“好。”

“我到家了,赵公子也早些回去。”赤玉跟他道别。

“小姐。”

“还有何事?”

“在下看见小姐随身带着的这块红玉甚是别致,是因为小姐芳名为丹瑜,您才格外喜欢这红玉?”

“这玉与我有缘,所以我日日戴着。”

“我府里也有块红玉,成色和做工都相当不错,改日我带来将军府上赠与小姐可好?”

“公子的心意赤玉领了。”赤玉笑:“我和兄长的名字都是母亲取的,我对玉石并不痴迷,了解也甚少。赵公子的玉想必一定精致绝伦,与其给了我这个表面相称却难以知其珍贵的人,倒不如留在赵公子处,等待日后出现一个真正值得的知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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