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吸急促又沉重,她晃晃悠悠转过身,牙关紧咬,却没有丝毫犹豫。
霎时间,她颈边的青筋爆出,手浮在他身体的上方,紧盯着那片血迹。
胸腔一下子紧缩起来,一大口热热的液体从肚腹翻涌上来,疯狂冲破她的压制。
“你疯了?”飞蝴拉住她,不让她用念力,“你不能用——”
“答应我,无论如何,先救他,再考虑孩子是否平安。”她在他耳边轻言后固执排开他,决绝如山倒,无人能阻。
“啪!”
飞蝴狠狠掴了她一巴掌,江微尘看在眼里,意识朦胧地握着她另一只手的青葱无助地颤抖。
“得罪了。”余玖只一个眼神,飞蝴便浑身不得动弹,似是被什么裹住了一般难受。
余玖,余玖你想清楚!
你若是没了,江微尘怎能独活!
“他就算……自己死……也不会……让……你死……”结结巴巴断断续续,他的话唯有她能听清。
对方只淡淡回一句:“我亦如此。”
江微尘不记得自己是怎么把小二生出来的,只感觉冥冥之中有一股力生生将孩子推了出来,他方放松身心。
朦朦胧胧的视线往上看,阿玖满眼脉脉爱意,她俯下身吻他,那么深情,那么温软。这一吻,好长好长,仿佛永恒。
然这一吻,吻了他满腔腥甜。
伴随着波澜起伏的孩子哭声,他渐渐昏死过去,撕裂一般的疼痛也随之离去。
他成功了,他生下了两个孩子,自此,他的家,齐了。
“噗——呕——”
“余玖!”飞蝴把上她的脉,面色惨白,手一抬,她满口的血喷在他的手心。
不能慌,不能慌!
他哆嗦着拿过一旁满是血的针袋为她扎针,好歹止住了她疯狂的吐血:“徐太医,叫徐太医来!”
徐太医哆哆嗦嗦进了内殿,她先毫无头绪地把了余玖,惊得直摇头,只得乖乖为江微尘扎针写方子处理后续。
飞蝴踉跄着匆遑将余玖捎走扛到厅内,朝着外殿狂喊:
“江萧芸!萧芸!!!”
作者有话要说:
好了,阿玖的故事如今也临近尾声,明天正文最后一章,应该会挺厚的
今天这章下面小可爱们就可以以评论的方式写下自己想看什么番外啦,我会尽量都满足的!
我爱相随不弃的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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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嘘
林海音江萧芸等人慌不择路一拥而上, 彼时余玖已呼吸困难,抬起一张惨白如死灰的脸,惊得众人惶然无措。
“不是微尘生孩子吗?你这是怎么了?”林海音摸不着头脑。
“她快不行了……”话不多说, 飞蝴望向江萧芸求助, “我救不了她……”
手疯狂摩挲着两侧扶手, 江萧芸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脑内回想自己人生中接触的每一个人,究竟有谁能够救她。
“送到西微山, ”她忽有了主意,“飞蝴,尽你最大的力能吊着她的命多久?”
“最多吊着十几日,须得不停用各类毒刺激,且不说那些毒到时候能不能清除干净——”
“够了, 十几日够了,海音, 你送飞蝴和小玖去西微山深处!”她颤抖着从怀里拿出自己的玉佩丢给她,“已没时间解释来龙去脉了……快马加鞭过去找师父!”
她复转头吩咐:“吹雪!去把我寝宫暗格第二层里的香囊拿出来,里面有母皇留下的地图。”
“是。”
“海音,你按照地图将她二人送去。”
“长须?”林海音踏入深渊般没底, “若是她半路……”
“尽力而为。”
飞蝴身为江湖人, 自是听过长须的名声,只不过她太遥远太缥缈了,仿佛是活在神话中的人物,他甚至不敢确定这世上到底有没有这个人。
林海音转身出殿去备马车。
吹雪奔跑着将飞蝴的针药一同拿出来, 连同路上要带的东西统统利索包好。
“春草, 你跟着——”
江萧芸话尚未说完,余玖摇摇头, 虚弱皱眉道:“时年……”
“好……那就让时年跟着你们。”
短暂的等待,飞蝴断断续续将事情经过告知江萧芸,江萧芸方明白始末。她无法安坐却只得安坐,她亦不知性情古怪的长须会不会救余玖,更不知她能不能撑到西微山。
约莫过了两刻钟,林海音大步流星回来催促:“妥了,快走吧。”
她倏然抓住飞蝴的肩膀,欲言又止:“路上小心……别太有负担。”
“嗯。”
望着四人远去的背影,她方从怀中拿出手帕轻拭额上的冷汗,双手交叉撑着下巴,满面怅然。
好了……如今最麻烦的……是要怎么与阿尘做解释。
事态严重,不能给他太大的希望……
依稀晨光打进朗月殿,此时的江微尘在徐太医的治疗下依稀苏醒,总算脱离了危险。彼时他尚且孱弱,满脑子却唯想见余玖。
“阿玖呢?”他虚弱地问琼芜,第一句话就提起她。
琼芜心上咯噔一下,没答复,也不知要如何答复,连忙召唤李奶爹救他。
李奶爹与另一奶爹抱着孩子堆笑进来了,小心翼翼弯腰,将孩子一个个放在他枕边:“陛下,快看看您的孩子,多漂亮啊,先出来的是女孩,后出来的是个男孩呢。龙凤呈祥,龙凤呈祥呐!”
江微尘侧头望去,嘴角挂着笑。
两个孩子才出生,小小的粉粉的皱巴巴,哪能看出漂亮不漂亮呀。咿咿吖吖的,眼睛尚且睁不开,手脚乱舞,累了才停歇下来。
然这两个生命真如雨后云罅中的光,透过彩虹五彩斑斓,霎时照亮了他的心房。
李奶爹见到江微尘满面掩饰不住的喜悦,由衷道:“取个名字吧?”
对啊,取名字,我尚且想好了。
江微尘激动地问:“阿玖呢?且先让她过来。”
三人对望,一时无言以对。
“她出去了么?”江微尘暂且没想那么多,他轻触孩子的小手,小心翼翼,疼爱有加。
吹雪推着江萧芸进来了,她一眼望见两个孩子,心里暖和:“阿尘,我有事,要跟你单独说。”
每次江萧芸如此庄重严谨的模样,都准没好事。
江微尘点点头,命他人将孩子带下去退下,房里独留他们二人。
长久的沉默。
他见她心事重重,怎么也开不了口的模样,便知老天爷定是又耍他了,如浪的嘲讽泼辣淋漓将他浇了个透。
回想起昏迷前的一幕,他心里有了最差的可能。他只是不明白始末,不知道原因……
他不敢想。
“萧芸,说吧,我受得住……就说最坏的。”
“嗯……哎……小玖危在旦夕,我已命海音带她与飞蝴去找师父了。”
危在旦夕。
四个大字如高山压在他身,让他喘息不能。
许久,他空洞的眼神方有了一点光。对,他还有孩子,他必须坚信她没事,在这里好好等她回来。
片刻,吐出两个字:“原因。”
他真的成长了很多,江萧芸欣慰地低下头,叙说事件始末。
时光分分秒秒过,心血滴滴柱柱流。
江微尘轻轻闭上眼,有些许晶莹潸潸而下,顺着眼角划过耳廓。
那些浮荡的过往在脑海里穿行,躺在夏日的晨曦中,他竟觉得风冷冽刺骨。
“知道了……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我陪陪你吧……”
“萧芸,我不会寻死的,阿玖用一命换我与孩子两命,我怎能辜负……”
熏风自南来,殿阁生微凉。
踌躇再三,江萧芸点点头,唤来吹雪,不忘叮嘱琼芜要时刻注意门内的动态。
折腾了一夜,她命人烧的热汤,也终究没能送出去。
将被子紧紧攥在一起,江微尘的目光瞥过窗外的树枝,一双鸟儿扑棱出声音自由飞过,窗棂外坐落一点青峰。
上天究竟给人间留了多少爱,让人依靠它去迎浮世千重变幻呢?
枕戈达旦,他的“战争”终究结束了,且又是她最后关头帮他打赢。
瞥过指上透亮的玉戒,他方想起她的话。
“这戒指,只要不摘,只要还在你手上,就证明我们的爱,天地不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