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望有什么好,让你看到希望才好,看到希望你才会更怕死。肃鸢已经恢复了人形,很快能够开口说话。如果你已经看清眼前的状况,你就应该抢在他前头,把真相告诉我,而不是等着拾他的牙慧。到时候,真相我全部知道,可绝对没有你的功劳。”夕霜的声音里不带一丝的感情。
尉迟酒虽然看不到她的神情是怎么样的,可他觉得不寒而栗,特别是后背,虽然被层层的束缚住了,可冷汗一层接着一层,就没有断过:“我说,我统统告诉你,其实你已经都猜到了,让镜川回去的确需要镜川之主,镜川之心的会合。镜川之心虽然在肃鸢的身上,可我数百年也得了好处,所以我们三个,都要在同一个结界中一起赴死,而且这事绝不简单,
一旦说出了这个答案,尉迟酒反而没那么焦虑,畏惧,怕死了。如果他怕死,那么夕霜也怕死,他们至少目前还活得好好的,谁又肯抛下自己的性命,去做些不合实际的行径。接下来,他火上浇油地又说道:“这不是普通的死亡,我们三个人的镜魄会同时被打碎,融入到无边际的镜川之中成为它的一部分,我们的镜魄不能沉落于镜川之底。所以,不会重生,可能在成千上万年之后,经过反复地洗刷沉淀,镜魄逐渐归元,你会成为那个完整的镜川之主,但时间漫长到你所有的亲人,爱人,朋友全部死得的一干二净,那时候你会发现……”
“那时候我会发现,这个世上除了我,再没有一个相熟的人,哪怕是重生了,哪怕是恢复了,也已经失去了所有的必要。我会后悔莫及,后悔今天的决定。”夕霜听着尉迟酒吞吞吐吐的,索性替他把这些弊端一股脑儿全部说了出来,“到时候哪怕再能活个几千年,也是寂寞如雪,不如趁着眼前的光景,我的亲人爱人都活着,那让我苟延残喘的这些年,至少要比孤家寡人开心得多。”
尉迟酒要不是眼睛被封住,这会儿眼睛瞪得跟铜铃一般,夕霜太会说话了,把他那些本来要糊弄她,骗取她信任的话,全部说得一个字不少,甚至比他说得还要好,还要动情,连他听了,也想认同:“你说得没错,一个人活几千年有什么意思?你看,虽然韩遂被我收了起来,可只要你不想着让我们三人去死,我可以把韩遂放出来。你们留在还确山的地界之中,虽然地方不大,也足够你们两人戏耍。韩遂已经七百多岁,便是修为再高,到了一千年,也是一个劫数。”
“你的意思是我和他还有两百多年,可以日日夜夜相守,可以睁开眼便看见他,日出而耕日落而息,不胜美好。”夕霜单手负在身后,脸上露出一点向往的神情,这不仅仅是她的心愿,应该也是韩遂的。只可惜天时地利人和,没有一个相配合,她怎么敢有这样的念头。
“两百多年其实已经很长久很长久了,一年三百多日。你想一想,只有你和他,没有其他打搅,当然你的双亲也在,姨母也在。他们同样可以在还确山,有落脚之地,你的灵物陪伴着你们,神仙眷侣一般多好。”尉迟酒说得激动起来,真想原地坐起,好好的地在鼓舞夕霜一下,“你想想那场景。这山中保全得还算不错。镜川又的确不会冒犯还确山的地界,所以你尽可以放心。”
“她为什么要放心?”韩遂的声音骤然从尉迟酒的身后出现,尉迟酒正在对夕霜一遍一遍地洗脑,突然听到韩遂的声音吓得失声大叫起来。韩遂似乎对他没有一点耐心,直接施法堵住了他的嘴,不让他再有呱噪的机会。
------------
第三百八十五章 可你会死
夕霜隔着扭得像一条毛毛虫的尉迟酒,看着骤然出现的汗水,露出欣慰的表情:“我知道他困不住你多久,可我没想到时间这么短,连最基本的话还没说完你就出来了。尉迟酒肯定很失望,他的失望,倒是让我看了很高兴。”
韩遂抬腿跨过尉迟酒的身体,来到夕霜面前,伸出右手,握住了夕霜的肩膀。夕霜微微侧过脸来,贴在他的手背上,轻轻摩挲。无凝烟中的时间和外面得相差太多,虽然看起来她和尉迟酒不过是经历了一番对话,韩遂就出现了。她知道在那些扭曲的时间段中,韩遂可能在无凝烟中,已经被困了很久很久。而且,他在想尽一切办法要出来与她重聚,很难很难的情况下,他做到了。
“你成长的速度比我想的还要快。”韩遂在无凝烟中寻找出口,没有眉目的时候,心中焦急也就罢了,他担心外头只有夕霜一人,面对尉迟酒时能否应对自如。等他出门一看,尉迟酒根本不是夕霜的对手,立刻放心了。
“是他本身太弱了,不过靠得是些诡计多端,才能将一个又一个人陷进他的局里,包括我亲爹。起初与他合作,合作不成,非但没有能成功离开,反而变成了那副样子。”夕霜顺手一指,韩遂看到自己的外衫还盖着肃鸢的身上。
“怎么,你就没有过去看一眼他,要是有个万一可怎么补救?”韩遂一看那体型就知道肃鸢应该完全恢复了。
“看过了,好得很呢。”夕霜的确看过肃鸢,甚至说过话,只是有些话不该这个时候说,她还是让肃鸢闭了嘴,先缓一缓气。
“那你问出了什么?他可曾老老实实地说话。”韩遂一看尉迟酒的模样,哪里还看得出先前意气奋发的模样,全身不能动弹的样子实在有些好笑。这人平时就靠一张嘴皮子,夕霜倒是和他没有半分的客气,就给了他一张嘴皮子的空间。等到尉迟酒失去其他的感官时才发现只靠一张嘴是万万不能的,没有其他的表情配合,没有夸张的举止,至少他是这样认为。
夕霜始终冷静地看着他所谓的表演丝毫没有受到影响。加上无凝烟压根没困住韩遂多久,尉迟酒心里渐渐升腾出一股绝望的滋味,他从来没有想过只能说话会这样令人压抑,夕霜没有伤他外表的意思,那么只剩下攻心了。
“问出来了,镜川之心不在他身上,在我爹身上。当年联手窃取了以后。他不能使用,要通过我爹,然后再助长其修为,所以需要我们三人同时死掉,镜魄打碎,溶于镜川之中,镜川得意完整,才能恢复到最正常的状态。”夕霜立刻把问到的细节全部照搬了出来。
“你是怎么办到的,这么大的事儿说得这么平静呢。”韩遂用一只手,握住夕霜的下巴,你刚才说的话我都听懂了,要三个人的性命。你、肃鸢、尉迟酒,正好三个。尉迟酒,死不足惜,你爹既然参与了当年的事,那总要付出些代价,可你是无辜的,你又怎么能死?韩遂垂眼看着夕霜的表情,看着地似乎毫无畏地与自己对视,那晶亮的瞳仁中是自己的倒影,他不由轻轻叹了一口气:“你知不知道?你越是这样看上去坦荡荡,越是说明你还有更重要的瞒着吗?告诉我,还有什么?”
“我怎么就瞒着你,已经告诉你了,人要死了,三个缺一不可,还要瞒着吗?”夕霜边回答,并留意着尉迟酒的反应,但凡他说出一个,关于真相的字眼,她就会有更多的办法让其痛不欲生,生不如死。
尉迟酒应该是感应到了夕霜散发出来的杀气,安静得活脱脱像从来没有过这个人。等了片刻见夕霜的神情没有丝毫的动摇,他再次沉声问道:“你是不是在告诉我之前已经做好了决定,?”
夕霜忽然笑了,笑魇如花:“这个本就不用做决定,知道答案,就知道怎么做。”
“可你会死!”韩遂指劲加重,夕霜吃痛,吸了一口气。韩遂却依然没有松开手,更没有怜香惜玉的样子,反而带着点恶狠狠的表。
夕霜就这样看着他,看得更加心软,这是因为不舍,不舍才会这样,她心里又何尝舍得放下韩遂两人。朝夕相处这些天,总以为,度过了这个大劫,就能这一辈子厮守在一起,可他们没有这一辈子,于是她编造了一个谎言让韩遂以为,至少还有下一辈子。就像朱雀多多转转来找夕霜一样,韩遂既然已经活了七百多年,要找一个投生的人,虽然没那么容易,可以绝非做不到的事、他要给韩遂希望,必须要给他希望,否则他知道韩遂不会答应他的请求。。
“是打算去死了,打算和这两人一起赴死,随后和朱雀一样投生回来,让我好生难找。”韩遂的声音,涩到有些带不动,“朱雀说每次找你都那么辛苦,可她是找到了,你们之间有相互的感应,那我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