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迟酒没想到仙人过海镜如此厉害,真相都送到眼前,抵赖不过是让自己死得更惨。他搓着手道:“我说了真话,你们还是不愿意相信,我真不知道怎么让镜川退回去,我不知道!”
“你知道!”韩遂依旧不松口,“你要是不愿意说,姑且让我猜一猜。这个办法与你有关,与肃鸢也有关。镜川是你们两个召唤出来的,所以退回的条件是需要你们两人的镜魄,归回到镜川之底。”
韩遂说得不紧不慢,尉迟酒整个人都乱了。夕霜冷静无比地看着他抓耳挠腮,不用多想,被韩遂全说中了。请佛容易送佛难,让镜川现身花了尉迟酒数百年的光景,再要退回原点,不可能等几百年,那么只能让他用镜魄敬川了。
“让镜魄归位其实很简单,只要你死了。”夕霜再多看一眼金线网,发现差不多收缩到了正常成人的大小,红龙的脑袋也没有那么庞大,整个身体的颜色在慢慢褪去,首先消失的是那条碍眼的龙尾,两条人腿显出该有的形态来。
“你是怎么做到的,你怎么能够解开恶咒的。”尉迟酒喃喃自语,一脸的不置信,“那个恶咒根本无人可解的。”
“我的日月花枝镜正好可以解除修灵者身上所有的负面状态,恶咒不过是其中的一个,没有什么困难的。”夕霜见到红色褪到腰部,韩遂脱了外衫走过去直接盖在了红龙的背上,旁人就看不到衣衫底下的变化。
“你已经变得这么厉害了吗!”当时暂居在甘家的肃鸢已经是尉迟酒,他是看着夕霜快速成长起来的。难道仅仅因为她是镜川之主,所以得到强大的力量,如此轻而易举。他默默感叹上天不公,又生怕肃鸢当真完全清醒。
只要肃鸢恢复了记忆,肯定会对他恨之入骨,加上夕霜是其亲生女儿,没有不帮亲的道理。那么他的谎话再也藏不住尾巴,全部要被兜底的。不行!他不能让肃鸢恢复过来,哪怕是冒着受重伤的危险。
夕霜一点没料得尉迟酒在这个时候还敢出手偷袭,一招拨开,是吸引她的主意。尉迟酒的十根手指全是武器,夕霜眼前一晃,见他突然对着韩遂洒出什么。她自然是认得,正是不知祸害了她多少次的无凝烟!无凝烟不是应该早就被毁掉了,为什么尉迟酒的手中还有一卷。
要论单打独斗,韩遂居然是压倒性的强者。但是他和夕霜异样,没料得会出现无凝烟的画轴,他也不知道看见画轴中的什么,眉毛一挑,似乎有些诧异,就在电光火石之间,画轴正砸中他的额头。韩遂就这样硬生生地在夕霜的眼前消失了。
夕霜知道,那绝对不是消失,而是韩遂被收进了画轴之中:“尉迟酒,你太卑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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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八十四章 后悔的决定
尉迟酒见着一招先解决了韩遂,心中大喜。画轴的作用不过是困住韩遂,能困多久说不好,多一时也是好的。他冲着夕霜阴测测地笑道:“我的卑鄙不是早早地就写在了脸上,怎么你到这会儿才想起来,小丫头少了韩遂的加持,我看你怎么死!”
夕霜根本无所畏惧,尉迟酒不过是困住韩遂一时,无须担心这些。水魄和金瑶前后出现在她身边,日月花枝镜在掌心翻转,可以操控的尽在掌控。夕霜冷声道:“到底是你死还是我死,这件事儿可真由不得你来说。”
尉迟酒的诡计没有得逞,按捺不住破口大骂。夕霜只觉得他心虚才会如此,更加不把他放在眼里。祸害了这么多人,没想到最终面对面时,才发现对方如此不堪一击,夕霜眼瞳一紧,尉迟酒果然又在自以为是她在咒骂中放松了警惕,对她出手了。
夕霜的眼力能看清尉迟酒所有的招式,变得奇慢无比,被她随手逐一攻破。尉迟酒见偷袭不得要领,更加焦急,各种法器宝贝,尽数上阵。不是被水魄拍走,就是被金瑶咬裂,对夕霜没起到半分威胁的作用。夕霜突然暴喝一声,日月花枝镜的镜势,化成白练一般,一变二,二变四,四变八,到了尉迟酒的面前,已经化成了成百上千,将他像个蚕蛹一样牢牢束缚住,只留下一双眼和一张嘴。
夕霜将其一脚踢倒在地,低头看着他闪烁的眼神,觉得很不舒服,索性把那双眼也给封住了,这样的人留一张嘴就足够了,不用看他任何的表情。尉迟酒知道夕霜修为进展得极快,但没想到自己会败得这么快,眼见着只剩下一张嘴在外面,要求饶不是,要骂人又不是。因为看不见,所以,他不知道夕霜会用什么手段来对付他,那种恐惧在心里无限地放大,小丫头早就不是小丫头,夕霜料准这人是怕死的,怕死就成为他的软肋,拿捏住这一点就能问出,所有想要知道的。
一个人五感失去,只剩下一张嘴可以动,就会变得怯懦无比。尉迟酒不是韩遂,也永远不会变成韩遂。所以夕霜看向他的眼神,只有不屑一顾。水魄一个跃身,跳到了尉迟酒的胸口,分量往下压。尉迟酒惨叫了一声,没想到修灵者,会用这样的手段来对付他,他只觉得五脏六腑都像要被翻了个遍,想吐又吐不出来,一口血咽在喉底,可偏偏到了这个时候夕霜依然只字未发。
尉迟酒脑海中飞快地转过无数个念头,夕霜会想说什么?可对方越不说,他心里的阴影面积就越大,整个胸腔被那种黑色到绝望的情绪给占满。他正要开口询问,水魄根本不给他机会,突然一个跃身再重重地落下,这一次又是一口鲜血喷出来。他知道,这是夕霜封锁了他所有的主动权,没让你开口之前,你一个字也不许说,否则就让你痛不欲生。
得了教训,尉迟酒顿时老实了,嘴巴闭上就等着夕霜的口令。夕霜始终垂眼,看着他奄奄一息的样子,知道他绝对没有那么容易吐血,这可怜的外表不过是做作起给她看,好让自己不受那么多的苦。夕霜本没有那种兴趣,她只是不想浪费时间让尉迟酒说出半句假话,言简意赅,要听的必须是真话,而且是她想听的真话。
终于,尉迟酒在等待了不知多长时间以后,听到夕霜开口了。他深吸一口气,激动到不知道该怎么说,这会儿哪怕夕霜问他再大的秘密,他也会毫无保留的说出来,只求不要再用这样的方式来折磨他。
“我问你,要让镜川恢复原样,是不是非但要你死,而且,也要我死?”夕霜冷静无比地说出这句话,刚才蠢蠢欲动的尉迟酒,反而变成死一般地寂寞。他以为夕霜会问东问西,甚至不着边际,却没想到这第一个问题,就问到了核心的部分。
夕霜不给他周旋的余地,再次发问道:“虽然你没有及时回答我,但我看着你的反应,就知道我猜的多半是对的。我和你同死,镜川之心和镜川之主,就能合并为一,镜川重新平息下来。不对,我漏了一个人,你还有他。”夕霜扔下这一边的尉迟酒,走向了自己编织出的金线网边。
红龙在金线网中,恢复了人形的大小,刚才已经露出了人腿,被韩遂的外衫带着,看不出究竟,夕霜蹲下来,用手抹开一点,露出肃鸢的面容,他看起来苍白无比,就像全身的血液被什么东西给抽离了,虽然能够感应到夕霜走近,却连睁开眼这样简单的动作,做起来也十分费力,睫毛煽动,终于露出一线光。
夕霜看着这张熟悉又陌生的脸,这应该是他们父女在她成年之后第一次相逢,其他的那些都是尉迟酒假冒的,只要尉迟酒没有撒谎,那么肃鸢始终是红龙的形态。夕霜见到了,肃鸢眼中闪动,尽管他看起来那么虚弱,可他应该认出了自己。夕霜低声道:“你再努力恢复一下,等会儿,我再来看你,你认出了我,知道我是谁,对不对?我娘亲也在,等会儿她也会过来。”
肃鸢的神情更加激动,眼睫毛不住地颤抖着,要不是刚恢复人形全身脱力,他真想一下子坐起来,看清楚眼前的夕霜,怎么看,都好像看不够一样。他也没想到夕霜把外衫重新盖回到他的脸上,没有再多看他一眼。
夕霜眼中在某种程度上来说,肃鸢和尉迟酒,本质上没有区别。夕她怎么对待于尉迟酒的就会这么对待肃鸢。她和这个亲生父亲并没有感情,要是重逢后的一切都是尉迟酒所做所谓,那么就连最后的那一丝联系也已经灰飞烟灭。能够让她出手,将其恢复成人形,已经是最大的努力。夕霜重新走回到了尉迟酒身边,尉迟酒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来:“我以为你会在肃鸢那边待很久,待到我再一次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