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二爷颇为满意。
苏晓看着老东西得意的笑,气得扔了筷子。
“不吃了。”
方二爷抬头偷瞄了苏晓一眼,心说,完了,怎么还生气了?夹了一只虾仁试探着放进苏晓碗里:“晓晓,我炒虾仁很好吃的。”
见苏晓还是不拿筷子,方二爷像哄孩子一样,说:“啊——”作势要喂她。
苏晓张嘴咬住了方二爷的筷子。
“你这丫头是不是属狗的,怎么见什么咬什么。”
苏晓松开筷子,把虾仁咽了,恶狠狠地回了一声:“是啊!”
“诶,丫头,不要急躁嘛,急躁不仅容易长皱纹,还容易坏事。”
“皱纹?我没有。”苏晓嘴角的笑意已经压不住了,方二爷见他心情好,得寸进尺了起来。
“你有我也喜欢,但是坏事就不好了,对吧。”
“阿悄给你说什么了?”苏晓刚要凑过的身子彻底塌在了椅背上。
“说你和公司……”
“不关你的事,是他们给我耍机灵在前。”
“嗯,那你别让自己吃亏。”
苏晓送了一个wink给二爷:“放心吧!苏子吃人不吐骨头,从来不吃亏。”
二爷不知想起了什么,一挑眉:“哦!”
“方仲逸,你是不是又醋了?”苏晓本来是坐在二爷对面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溜到二爷身边,偏头凑过来。
“没有,反正都不关我的事。”
苏晓嗤笑,这老东西浑身上下每个毛孔都在叫嚣:对,我醋了,我很生气,来哄我!
苏晓凑在二爷脸上讨好似地啄了一口:“仲逸,你家……我们家过年有什么传统吗?”
“没有。”二爷余光瞥见苏晓脸上难得一见的小媳妇神情,顿时得意起来:“现在定一个也是可以的,比如,你再亲我一次什么的。”
“老东西,真不要脸。”
方二爷放下筷子,转过身来,把自己整个放进苏晓的视线,四目相对时,能看见人心里的渴望。
苏晓和方二爷再对方眼里,看到了一样的不加掩饰的欲望和刻意掩藏的爱。
他们又不约而同的选择避开了后者。
方二爷压着嗓子,用气声说:“吃饱了吗?”
“没有。”苏晓轻车熟路地咬上二爷的脖子:“这个能吃吗?”
方二爷揽过苏晓,仰头把手边的半杯水咽了,苏晓也没松口,感受着那口水从自己口中的喉咙里,咕噜一声滑进肚里。
温水润喉,二爷的声音似乎跟着变得少年了起来,还带着几分笑意:“走喽。”然后步履轻盈地抱着苏晓走上木质楼梯,伴着吱吱声响走上二楼。
一切顺理成章,苏晓却突然在路过那间上了锁的屋子时,突然挣开了二爷的怀抱:“方仲逸,这屋上锁了,原来没有。”
“嗯,想进去看看吗?”苏晓没回答,他似乎也没想听,自己又接着说:“其实,你进来过了,是吧。”
“是。”苏晓这时才发现他们早已经不自觉地松开了对方。
他们沉默良久,这是数月来,第一次没有试探,没有遮掩,第一次这样直白,这样尖锐。
方二爷的钥匙哗哗作响,但都没他的话更能穿透苏晓,他轻轻地说:“进来吧。”
苏晓跟着他进去,方二爷觉得跟在她身后的,仿佛是那天教堂里,悲悯地望着自己的神像,他前所未有的紧张,钥匙几次在手中打滑,仿佛自己打开的不是一间陈旧的屋子,而是潘多拉的魔盒,谁也不知道会释放出什么妖魔鬼怪,会就地咬死、吞噬他的爱人。
苏晓也丝毫不用掩饰自己曾经私自窥探过,大大方方地找出了那张照片:“方仲逸,挑能说的告诉我吧。”
“没什么不能说的,我去给你那个椅子,坐着说吧。”
方二爷转身要出门,被苏晓抢在前面关了门。
她看见方二爷的眼神没有丝毫躲闪,却没来由地觉得难过极了:“不许走,你现在不说,再回来我就不听了,我就自己猜。”
方二爷脚下没动,身子往苏晓那侧倾了点,抚着她的后背,感受到了她凸起的蝴蝶骨,手上的动作越来越轻,像是怀里是什么脆弱的蝴蝶,最后连呼吸都怕吓到她。
他抱起苏晓,轻轻地放在窗前的写字桌上,自己蹲下来,靠在她的膝前,捧出自己的血泪给她看。
苏晓想,真是个漫长又无聊的故事,听得她只想捂住他正在讲话的嘴,让他不能出一点声音,然后骗他回房间睡觉。
明天第一挂鞭炮想起来之前,足够她自己把故事编完。
于是,她就这么做了,她才不管这个男人讲完了故事,会不会口干舌燥,如果会,那就更好了。
方二爷觉得自己的历史遗留问题交代的差不多了,站起来往后撤了几步,发现自己腿麻了,没等他缓过来,看看自己的小祖宗什么反应,就被扑进怀里的小祖宗撞了个跟头,腿上的麻劲还没过,嘴也要面临发麻的危险了。
他用胳膊拦了苏晓一下:“晓晓……”
今天的苏晓是只理智的疯狗。
她非常听话地退回去,然后把那条好穿但更好脱的缎面睡裙丢在了地上,站在月光垂落的地方,是一个明晃晃的诱惑。
方二爷心说:坏了,这丫头是生气了。
他的腿还麻着,不过勉强能站了,顾念着这屋子陈置太久,冬天里她这样不管不顾要受凉,撑着桌子起身,把自己的睡衣脱下来裹着了苏晓。
“你里面的背心呢?”苏晓在被裹回卧室的路上,抻头去看方二爷□□的上身,肩膀和脊背因为用力鼓起硬硬的一层肌肉,不厚实,手感不错,苏晓之前摸过了。他整个人线条都很美,尤其是在用力的时候。
“洗了。”
“都洗了?”
“没穿。”
“方仲逸,你和原来不一样了。”
“你也是。”
“那你还喜欢吗?”
“嗯。”
“那我也一样。”
窗外的雪还下着,一点也没小。
雪落无声,痴男怨女之间窸窸窣窣,好像春雨融冰,声声喟叹。
雪多大,落多厚,明早也是消融。
十一、
方二爷忘了,他的姑娘,是一个睡完就跑的田螺姑娘。哪怕他们前一天一起过年,说过了第二天带他回家。
天没亮的时候,方二爷就醒了,等到苏晓收拾好他也没睁开眼睛,但是他知道,苏晓不会来喊自己,苏晓是这种人,她来的时候出其不意,留下来的时候热热闹闹,等她想走的时候,却不想让你看她的背影。
他在想:是不是苏晓看见那个屋子的一瞬间,就没想过留下来。
然后他等到了一个将落未落的吻,和苏晓不留情面的拆穿:“方仲逸,我知道你醒了。不用起来送我,不用等我回来,你欠我一件衣服,记得给我补上。”
“你的意思是,分开吗?”方二爷说话的声音很沙哑,可能是因为清晨嗓子还没适应主人已经醒了,而且还不太舒服的状态。
“不是,方仲逸,我们没在一起过。”然后这个吻被毫不留情的收回,留下一句:“老东西,我走啦。”
方二爷没送她,但还是在二楼的阳台上,在那个茶座上,望着苏晓又一次留给他的鲜艳张扬的背影。
只是这次他没能得到一个挥别。
苏晓依旧还是千杯不醉、舞姿妖娆、一掷千金的苏子,至于她爱过什么人,那太多了,没人记得住。
除了妈妈还惦记着是不是这家庙的菩萨不太灵,打了苏晓几次电话,都被挂断了,妈妈知道这是常态,接起来也只能听见那个疯丫头在呜嗷喊叫的疯玩儿,她不接电话反而有点放心了,拉着爸爸又去庙里上香了。
苏晓换了家公司,比在上一家的时候还忙一点,穆太还是带她,阿悄去北京结了个婚,又回来跟着穆太,她老公像只粘人的大狗,三五天就得飞来一次。
苏晓还是觉得他不如一起跳舞的那些小男孩懂事,也不知道阿悄看上他什么了,反正能躲着他们就躲着他们,这回躲不过了,她们一起接拍了广告。
苏晓在家收好了行李等阿悄来,接到电话没有犹豫的以为是她,结果听到了一个陌生又礼貌的声音。
“苏女士,您好,有您的快递,现在方便签收吗?”
苏晓一挑眉,想起了还有人欠了自己一件衣服:“同城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