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有些案子，不是所有细节家属要有知情权的，甚至这是不能说的细节。”
看到许墨陷入了沉默，宫野志保只好上前解释。
“不，那我现在知道了！那么久了，警察都没有调查出什么结果来，我要去自己去查，我要自己找我的爸爸。”
“唉……”许墨叹了口气，走上前，双手搭上悠然的肩膀，看着她说，“悠然，不要任性！”
这仿佛是许墨第一次用那样低哑的声音叫她的名字，似是无奈，也似是请求，原本是无法拒绝，可是，那是她的父亲，从小到大对她疼爱有加呵护备至的父亲，她不想也不愿意在长期的彷徨失措中等待一个不知道还有没有回响的结果。
“许教授……许墨……你能不能带我去现场看一看，就一次？也许……也许我就能发现警察发现不了的事呢？我有种预感，爸爸他一定给我留了什么的，求你了，许墨，我的预感一直很强，我……”
对上许墨越来越凝重的眼神，他眉头皱了一下，眯起双眼，警惕地看着眼前早已泪流满面的女孩，内心是极度纠结，纠结着自己该拒绝还是该继续纵容。
天空一声骤响，一道刺眼的光芒一闪而过，仿佛是割裂了这漆黑的夜，也刺了彼此的眼，痛了彼此的心。
“许墨！”宫野冷决而似是警告地叫着男人的名字，并且第一次用中文直呼其名。
许墨仿佛惊醒了一般，漠然地放开了悠然的肩，向后退了几步，挣开悠然攥着他衣服的手，定了定有些紊乱的情绪，忽然褪去了所有的不忍和温柔，冷漠地看着悠然，直言了拒绝。
“不能！回去吧，我送你。”
时间和空间都仿佛在此刻被凝固，许墨兀自而来的强大气场让陶悠然怔楞又退却，她觉得有什么不一样了，但又说不出所以然，眼前的人不再像从前那样温和待她，像是变了一个人，相对而立，顷刻，滂沱大雨，突然而至，像是一道屏障隔开彼此早已拉锯的万千距离，再也无法各自上前。
陶悠然转身冲进了雨幕，大雨像是浇醒了许墨，那一瞬快崩裂的神经又似被什么重重地触动，看到女孩决然离去的背影的那一刻，心疼的强烈感觉击垮了他要远离女孩的意志，抬脚想立刻追上去，却被一辆一辆飞驰而来的车拦住了去路，等到再穿至马路中央，早已不见了女孩的身影。
许墨在马路中辗转，焦虑凝聚在他每一次的转身，每一次的回眸，再冷静自制的人也总有失控的一天，宫野志保立在街沿，看到路上被雨打湿似是原本还黏在地上的那些小广告，忽然起飞入雨幕，脆弱的纸片又不知为何碎裂而开，和着势头见小但依然奔落而至的雨线，电闪雷鸣，锋芒了这条街，迷蒙了她的眼。
也亏得宫野她还能镇定自若，波澜不惊地拿起了手机，拨通一个电话……再回神时，早已不见许墨的身影。
喵——喵呜——
一阵细碎的声音，接着几声有些凄厉的惨叫，宫野志保寻声而望，昏黄的路灯叠影下，街角有一只弱小的身影，踱步走近，蹲下看，是一只在冷雨中瑟瑟发抖的黑猫，不知是不是受了惊吓，见到生人靠近，也是缩着四肢炸着毛，像是被定住了，没法逃走。
它不断地在叫唤，在呜咽，宫野志保忍不住伸手去抚摸了它的头，雨水淋湿了它的毛，纵然是因为害怕有些撑开，但也因为湿透了的关系，一簇一簇粘在一起。稍顷，在宫野轻柔而有节奏地抚摸下，它渐渐不叫了，而是顺着手掌头也有规律地蹭着，眯起了眼，一脸的讨好意味。
宫野抱起黑猫，将它拢在了臂弯里，站起身，转过去才看见许墨慢慢地像自己走了，任凭雨水直接打在他的发丝上，顺延着发丝又不断往下滴落，衣服也早已湿透，无尽的落寞感延伸至步伐、身影以及神情，眼神是无尽的空洞。
及至宫野眼前，他停下脚步，失神地看着她，忽然听到一声孱弱的猫叫，才回过神一般看中她怀里的小东西，对上黑猫一无所知又好奇的圆圆眼神。
“像。”
“什么？”
“小时候的那一只，后来，再也没见过。”
“嗯。”
“这是我第一次失去，因为我自己。”
“……”
“我，不容许再有一次的。”
“找到她了吗？”
宫野志保觉得她忽然明白许墨的意思，但她不想深究，只好换了话题问。许墨闻言摇头，随后浅浅地笑了，是自嘲的笑，是对自己无能为力的无奈之笑。
“Ares，也许不合时宜，但你知道你要做的事，她不能是你的羁绊，甚至是阻碍。我，比你更清楚，人，一旦心中有了不一样的牵挂，便无疑是推了个人质给敌手……”
“别说了……”
宫野准备再说些什么，手机响了起来，拿起一看，屏幕的大字，写着：安娜。
“我找到悠然了，她在我这。”
——TBC——
第10章 （理智与情感）
“她已经睡下了。”
许墨看着躺在安娜床上睡得安稳沉静的女孩，心底似乎是说不出的失措感。不知道是雨水没有擦干还是汗水，女孩额前的碎发是湿的，贴在光洁的额头上，显得很疲惫很憔悴的样子。他忍不住反手摸了摸，有些烫，心下一紧回头想问安娜有没有退烧药，却发现安娜捧着一杯水，斜倚在门框边，一脸探究地看着他。
“我们聊聊？”
许墨怔怔地看着安娜，对方的表情既是纠结又是凝重，他只好点了点头，拿起了床头柜上的毛巾替女孩擦了擦额头和发丝，又轻柔地掖了掖被子，随即才放心一般地跟着安娜走到客厅。
“坐。”安娜指了指自家的沙发，许墨按照指示落了座，便听得安娜说，“我不知道该从何说起，其实陶总似是早有预感自己会遭遇不测……”
“他只是失踪了，可能没事。”
“嗯……你听我说完吧，邀请你参与的这一期节目陶总其实根本没策划过，原本只有宫野博士，也并非我们邀请，而是陶总收到了一封信，我不知道信上的内容是什么，只知道陶总看完后把自己关在办公室，呆了一个晚上。第二天早上，我收到了一份他亲自草拟的策划案，以及一张章辰西教授的名片。对了，你等我下。”
安娜说着，就起身径直往卧室走去，随即拿出来的却是悠然的笔记本，她打开本来拿出夹在本子中的长方形纸片递给许墨，接着说到，
“就是这张，明明是章教授的名片，陶总却在上面写了你的联系方式。是我大意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到悠然那里去了，还有这个，你看。”
说着她又把笔记本递了过去，许墨接了过去，一一翻看，是悠然写着关于陶先生的案子的一些细枝末节，零零碎碎的小问题，构不成任何的线索，但却明明白白地告诉自己，她在自行调查陶先生的失踪案。
“你说陶先生早有预感是怎么回事？”
“我也说不清楚，除了那份策划案改成了你和宫野博士的科学对峙外，他还给了发过一个语音，大意是如果有一天无法联系上他，就直接找这叫许墨的人……”
许墨讶然地看着安娜，对方苦涩地哼笑了一下，也同样纳闷地看着他。
“最奇怪的是，我读取完那段语音之后，就再也无法在聊天记录找到了，这其实让我觉得很惊恐。抱歉，在接触你之前，我觉得不能光凭陶总的一个指令，而就觉得该信任你。”
“我明白，但恕我直言，在此之前我并不认识陶先生。”
“我也觉得很奇怪，便多问了一句，他说你会记起来的，小时候你们见过。”
小时候……
许墨站在安娜卧室的窗前，望着窗外漆黑的夜空，陷入沉思，回眸再看了看床上还睡着的女孩，微微泛红的脸蛋，印在脑海里和小时候的场景有了交叠。
他还记得那天香樟树下牵走女孩的男人，潇洒儒雅，气质和自己的父亲有些许相似，也许便是因为如此才觉得他和善，他还记得男人对着小女孩的笑容，亲切祥和，记得当时他握住小女孩稚嫩的小手的那一瞬间的暖心感，是幸福家庭该有的模样。
忽然间，天空传来一声闷响，轰隆阵阵，又是雷电的预警，床上的女孩皱了皱眉，却没有醒转的意思，许墨一度觉得安娜该是给女孩喂了安眠药了，但觉得也没有问的必要，她太累了，长期在高度的紧张和忧虑中，确实需要好好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