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小哑巴偏要再让他转转,蔡居诚走两步便要忧心一会,抓着小哑巴的袖子的手都要湿了。前山已经开始放几千响的鞭炮,快要跨年了,他们却还在这无头苍蝇般乱转。
“你要去个什么地方?”蔡居诚急得拽他,“到时候挨抓了被打断腿,我可救不了你!”
小哑巴不能说话,现在也不给他写字,只是一味往前。蔡居诚挣扎不得,只能顺着他一深一浅踩在雪地里,足下尽是咯吱咯吱声,骂人都不敢抬高音调,憋屈得很。
等他们终于停下,小哑巴便要了他的手去,让他摸不知道什么。
蔡居诚心下疑惑,说最好这能值得他挨冻这么久,等手抚上去的时候他便气不打一处来,“我没见过桃花吗?你叫我来摸这个作甚?”
蔡居诚的指尖触到的是一朵嫩嫩的重瓣新桃,那小花儿似乎刚刚舒展开瓣儿,现如今含羞带怯,触着蔡居诚指尖就像悄悄落下的亲吻。
“其他的没开”,小哑巴在他另一只手里写道。
蔡居诚这才知道这是武当第一枝新桃,“你闲的吗?”他骂道,却对那花儿越发爱不释手了起来,桃蕊鲜嫩,若小刷子般拂着他的手指,桃瓣在此冰雪初融之时菡萏初开,薄粉带春,若是有个诗人在场,少不得又要吟咏半句洛阳纸贵的惊世名篇。
可惜蔡居诚看不见,小哑巴又不像是会写诗的,可这并不妨碍薄薄的花瓣飘散如烟,凝入他心底,琅雕玉砌,经世不落。
他或许这一生都忘不了他在除夕之夜,在漫无边际的黑暗里,指尖所碰过这一朵鲜艳而娇嫩的,宣告武当春日终至的新桃。
今朝一岁大家添,不是人间偏我老。
他喜欢得紧,嘴里还要不领情,“找这些做什么,若是被人看见了岂不是…”
他话音未落,前山便响了雄浑钟声,十二响回荡林间,仿若旧时一年踏过的每个脚步终于在此刻重重落地,因果圆满,善莫大焉。
枝头休寝的黑鸦被惊醒,扑棱棱地窜了漫天。夜辞旧岁,朝迎新春,蔡居诚听见一阵要掀破了天一般的喧哗,应是辞旧迎新,求得平安喜乐之时。
他听见新桃旁一滴融化了的雪水自枝头落下,砸在雪地里,传出听不见的回响。
春天到了。
新年已至,从此刻往后,旧时之事已成历史,时间将痛与恨甩脱在后,它自己飞奔而前,撞进了拥有着无限可能的下一个新的轮回。
据说在此时许愿最灵验,蔡居诚正准备也相信一次,他还未双手合十就被旁边人的双唇夺走了呼吸。
不再是蜻蜓点水,也并非是浅尝即止,蔡居诚觉得小哑巴像个伴新生而来的鬼怪,正咬着他的唇,想从里头吸吮出他的魂灵来。
蔡居诚已有好久不曾被这般亲吻过,他早就死了这么的一颗心,原来他只想解脱,后来又只求不死,没想到想来想去,最终还莫名其妙得了更多。
本来还觉得也许是非邱居新不可了,点香阁里让谁碰都觉得浑身难受,蔡居诚自嘲道,现在看来不过如此,若有谁与他这般日夜相处,待他如待亲人一般,他又怎么没法再把那颗不动了的情心从灰里拨出来,让它再为别人擂动如鼓呢。
小哑巴从他面前退开,他们仍贴的极近,子夜最喧嚣时已然过去,现下四周越发静寂,连他的呼吸他自己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什么时候开始的?”
蔡居诚问。
“最开始时”
小哑巴写。
蔡居诚给了他一拳,即便那拳他已经用了八九分的力道,对一个内功具在的修道之人来说不过是挠痒而已。小哑巴或许是被打得愣住了,等蔡居诚揪住他的衣领再加深这个吻的时候他没有反应过来。
“我们回去。”
蔡居诚贴着他的耳畔,呼出过去苟延残喘的最后一口浊气。
邱居新有想到的,也有没想到的。
他知道自己肯定是要挨上一拳的,师兄的性子,绝不会任由他戏耍了这么些时候还当作无事发生,更没可能就这样妥协了下来。
蔡居诚烈得如滚火,稍微不注意便会燎到自己的手。邱居新这次仗着自己福泽深厚,亲自去抓了这团火,蔡居诚是定然要烧掉一层他的皮的。
可是他没想到的是蔡居诚没有,他的师兄命他赶紧回去,他便带他回去了,结果一进房间便开始脱衣服,那些厚重的衣物如同山中精怪化型时换下的皮,一件件剥落后露出的便是里头的原型。
“你若是现在转头就走,那我便当我今日睡迷糊了,”蔡居诚说这话的时候只穿着里衣,站在他一把便能搂在怀里的地方,“你若是过来…那我教你。”
可是我不是他,邱居新不知为何心里泛上一阵抽痛,现在这个哑巴叫古津,尸古居,亲斤新,他只是一半的邱居新,只是他愿意表现出来的那十之五六,而其余的他都被紧紧地藏在了这个名字下头,竟没能让蔡居诚看出丝毫端倪。
为何蔡居诚情愿与这半个邱居新肌肤相亲,却连一丝目光都不愿意施舍给那真正的邱居新。
他退后了半步。
蔡居诚自眼盲以来耳朵好用了许多,自然把那声听了个真切,“你不是这个意思吗?”他皱起眉头来,莫名有些生气,“有什么想说的便快说,我没时间给你在这猜谜。”
邱居新不知要说什么,他的魂灵撕扯着躯壳想要拥住眼前的这个人,可他却清楚的知道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他在犯下大错的边界旁徘徊踟蹰,没人知道跳下这个深渊等着他的是奇境密宝,还是粉身碎骨。
“那你滚罢,”蔡居诚的耐性耗尽了,他又有了那种被戏耍了的感觉,“别让我再…”
邱居新伸出了手去。
他终于知道火中取栗是什么感受,他抓住了一件珍宝,可那珍宝却炙手得很。但他不愿放下,再不愿放下了,情愿被烧得肠穿肚烂,肉消见骨,他都不情愿再给那个珍宝走脱的机会。
他把师兄紧紧抱在怀里,像是抱着一颗滚烫的大栗子,里头又香又甜,却着实烫手得很,让他力能扛鼎的手臂都颤抖了起来。
蔡居诚觉出了那阵颤抖,“你怕了?”他露出个笑来。
邱居新用吻回答了他。
他们两个曾经在那段时光里胡作非为过多少次,蔡居诚已经不大记得了。
但也许是因为他只和那一个人有过这种下流韵事,现如今小哑巴碰他的时候他竟觉得两个人也有点相似。不过小哑巴生涩一些,蔡居诚抱着他舔舐自己脖颈时的脑袋,没关系,他刚好好为人师,顺便彻底地把那个不要脸的东西抛到脑后。
其实也不需要怎么教,两个人只要痴缠上了床榻,剩下的只需要尽凭本能。蔡居诚虽眼前一片黑,但引着他摸摸自己这般小事还是做得到的。他们互相抱着蹭得情至了,蔡居诚便去把他的两根手指含得湿透,然后抬起臀来引他。
“你等会轻些,”他伏在小哑巴耳畔窃窃私语道,“我许久没做过,你别太快。”
小哑巴把他的手放在自己脸上,让他感觉出自己点头的动静,蔡居诚对人脸没有什么认识,这般一摸只是觉得小哑巴长得不错,鼻子是鼻子眼睛是眼睛,武当长得好看的人多,不知是不是一方水土养一方人,这样摸上去,脸好像都没什么区别。
我又是造了什么孽,蔡居诚又想,次次都是这样,哪个都不会,自己弄得像给人开苞似的,费心费力,还是躺在下头的那个。
这话刚想了一半,那浸着他涎水的手指便推了进来。他的确是许久没被弄过,后头刚被插了下就觉得有点疼。他向来在床上都不忍这些,当即一巴掌呼在了小哑巴肩膀上,“你轻点!”
小哑巴在他肩窝上蹭了蹭,一副认罪伏法,死不悔改的做派,底下的两根手指越搅越响,听得他都有些不好意思。小哑巴练武不一定行,但块头绝对不小,这般在床榻上都能一手拖着他的腰一手去弄他后头,让蔡居诚都要以为他是在炫耀。
可蔡居诚已经没办法想这么多了,他还说教别人,现如今被弄了两下,腰都软了下去,只会长着口小声喘气。
小哑巴见这个姿势不好,自作主张把他翻了个面。蔡居诚像条煎鱼一样两面都要熟透,刚刚转过去在里头的手指便入得更深了,他趴着挨插弄,几次都要叫出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