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看到芯片彻底被毁坏，眼神中才闪过一丝如释重负的轻松。
“——是CC吗？”
未等她多感受一秒世界的静默，身边忽然传来急促的敲打车窗玻璃声。
“什么事？”CC将车窗开了一个小缝，警惕的望着对方。
一位看起来刚毕业的男生拿着手机，眼神越过她飞快的瞥了一眼车厢，这才怯怯的含蓄的笑笑：“我是你和弥峥的粉丝，这次专门来悼念弥峥的。”
CC面无表情的垂下眼望着对方——
前面表演的多么吸引，都是为后面的不情之请做铺垫。
“我可不可以对你做个一分钟的采访——”男生一脸期待，随即摆摆手承诺：“我就在这问你几个问题，问完我就走，我可以把新闻稿先发给你，你同意我才公布！”
CC低下头，嘴角微微勾起——
果不其然。
在拒绝之际，眼神触及不远处弥峥的照片...
CC低头深吸一口气，待抬起头将车窗打开了些商业的微笑：“当然可以，请多指教。”
男生将手机摄像头打开，怼着CC的脸：“你们公司到底有没有逼迫弥峥陪酒换资源？”
“对不起，我不清楚。”CC微微蹙眉，低头躲避对方已经伸进车内，快要戳到自己的摄像头。
“你不清楚？！”对方冷哼一声：“你是不是胜天员工？你是不是除了弥峥以外公司最受宠的idol？！”
“术业有分工，你总不能——”
“你不要转移话题！”未等CC说完对方音调陡然升高，仿佛当众喝斥道：“就是因为你们的无所作为，弥峥才会自杀，你们都是凶手，你们都是雪崩时压死她的雪花——”
CC整个耳膜轰轰作响，整张脸涨到发烫，想要大声叫大声吼——
“——我看看你拍啥呢？”
关键时刻，山以寒从旁边出现，将对方的手机夺走，在其反应过来之前，已经删除数据扔给对方。
“还给我——”
“这种钓鱼表演也叫采访？真是丢死人了。”山以寒叹了口气：“我现在真的是脾气好很多了，要是以前，我就直接扔到马路上了。”
眼看男生拿出电话又要录像，山以寒和CC对视一眼，无奈的叹了口气——
暴力无法解决。
规则无法解决。
另辟蹊径——
“留下你的联系方式，我们稍后将弥峥追悼会的内部视频给你发3分钟，好不好？”
“——谢谢姐姐！”男生鞠了个躬，冲两人招招手，宛如刚刚将捡到一分钱交给警察叔叔的小孩一般，蹦蹦跳跳离开了。
第73章 72
同仇敌忾打发走男生，穿着黑色正装的两人对视一眼，莫名的亲近起来。
“又是一个网络营销的可怜人。”山以寒望着对方的背影，垂下眼将联系方式保存在手机里。
“只要身处娱乐圈，各个都是可怜人。”CC只是摇头苦笑，拿着手包边下车边道：“我听说你之前在写新闻稿方面拿过奖的，怎么回国这么久没见你发新闻？”
“之前眼睛看到世间受苦于心不忍，便想要记录。大概不是自己的事情，站的远看得透，才被大家认可。”平日都是隐隐约约听说对方的情况，难得这一次可以有心情互相沟通。
山以寒随着对方一起拾阶而上，叹了一口气：“等到回到这里，眼睛有了感情滤镜，反倒心杂耳鸣，都不知道该写什么。那些公关手段，太下作。往往因为一个人的振臂而呼，几个营销号一转，像是情感瘟疫一般，瞬间就爆了。大家会因为一首歌爱死一个人，也会因为一句话不仅远离明明走了还要回身吐一口。”
“真的，”看到CC连连苦笑，山以寒不好意思的捂着脸：“我现在已经怂到网上买东西回来的哪怕是次品，宁可不评论，也不敢差评。”
“为什么不写这个？”CC站直身体环视四周后低头顿了顿，甩甩头发转过脸望着山以寒——
“我以前看过一本书，上面说当地震来袭，海洋的深处就会塌陷。这深邃的海底究竟在何处何时塌陷，我们不曾探明也不曾关心，也许某一天，那些生活在海底的面目丑陋可怕的怪物会突然沿着海岸线爬上来。”
这是CC第一次脸上没有纯真的微笑，而是真正思考过后的认真，一字一句道：“我同样认为，当所有人发现有理不在声高，发现反而因为声音太大而忽视真正有价值的内容，一定会更加宽容。整个世界，我们每个人都有表达的权力，我们可以不认可，但我们捍卫发出声音的权力。”
CC正说到情绪激昂，下意识眼光闪烁振臂一握——
看到山以寒呆呆望着自己，不由羞涩的笑笑：“大概是因为之前的正剧搁浅，一腔热血散不开。”
“挺好的，”山以寒同样一口热血哽在喉间：“只要我们愿意改变，怪物永不会来。”
随着时间快要到，从门口渐渐驶入一队黑色的轿车，从车牌号码来看都是胜天集团的同事们。
“——姐。”
难得穿着黑色正装戴着墨镜的Lucas随着杨逸涛从门口蹲守的粉丝群中突围，小跑着冲上台阶和大家点头会和。
触及山以寒打量的眼神，Lucas乖乖卸下墨镜激起门外一阵粉丝狂呼，像是没听到似的没精打采似的揉揉本就凌乱的头发，默默跟在队伍最后。
没有化妆的他看起来比实际年龄更加稚嫩和可爱。
山以寒和CC挺直背拘谨着打招呼：“杨董。”
“你们来的挺早。”明明在网上已经声名狼藉口诛笔伐的杨逸涛，明明知道彼此在不同的境地都说过彼此的评论，此时依然西装笔挺一如平常开会一般，道貌岸然冲大家微笑：“我们一起去为弥峥上柱香吧。”
人一旦去世，想起的全是好。
杨逸涛作为公司领导，站在前面讲话：“直到现在，我依然忘不了和弥峥初见的那个夜晚，那个时候条件不好，也是这样寒冷的冬天，我们在路边小摊前吃着砂锅。”
“我问她，你怕不怕我是骗子？她笑着问我，如果被骗着去做自己喜欢的事情，是不是被骗也是一种幸福？”
山以寒和Lucas站在一排，只要微微侧身，就能看到站在角落里帮忙安排秩序的盛宁和任力他们。
“山以寒——”任力看到山以寒，偷偷挥手打招呼。
山以寒微微向后仰身，从Lucas的背后探出脑袋冲任力笑笑，眼神落在躲避自己的盛宁身上，忽然瞪大眼睛冲对方做了个鬼脸，直到仰身过累，才重新站直身体。
从头到尾，盛宁垂着眼仿佛没有看到她的各种表情。
直到山以寒重新站在队伍里，低头的瞬间嘴角还是难以抑制的上扬。
然而口袋里的手机已经开始震动。
“盛宁。”
“阿宁。”
“宁队长。”
“盛帅哥。”
“啊为什么我的眼睛这么痛，原来是盛队的魅力过了火，刺伤我的一双狗眼。”
“你该不会真的因为我妈而放弃吧？”
“哎——”
“喂——”
“你这样我要打110投诉你了——”
所有的文字都带着独特的山以寒说话的腔调，甚至不用看都知道她是以什么样的表情敲下的这些字
“——严肃场合，注意影响。”
一张拳头的照片随着流量的消逝而出现在屏幕上。
“我相信是天堂需要一位天使，所以邀请了她。”杨逸涛说完最后一句，忽然用力的压制喉间哽咽似的，喉结滚动：“我会永远怀念她。”
说完他从口袋里取出一只人造花，轻轻放在弥峥的遗体身边：“在我心中，她就和永生花一般，永远美丽。”
随着杨逸涛说完，在场所有胜天员工同时从口袋里取出一只人造花，随着队伍放在弥峥的身边。
伴着队伍的前进，杨逸涛站在棺木旁边，悲伤的望着所有人怀念弥峥——
眼前却掠过那些不堪——
弥峥从会所沙发上捂着脑袋低头发现身下清凉时的困顿，下意识弯腰伸手去捡滑落在沙发下的电话，却捡到一盒剩下2个的安全T时的颤抖和惊恐。
杨逸涛低下头，手上烟灰掉落在跪在地上的弥峥的头发里，有些轻飘落在人人趋之若鹜的红毯上。
就在刚刚，那些被S找到的视频内存卡，被藏在送给弥峥的人造花里，即将随着她一起化成灰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