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锦鸿倒也聪明,忙说道:“你呀,太多心了,我方才哪里听到什么。伯母你别听秀莹瞎说,谢媒礼以后我们自然会有的,而且还得请所有亲戚喝喜酒。”
小小一段波折总算是过去了,秀莹心的疙瘩虽然没有消,但是慢慢的也忍了下来。
年初六,家中的亲戚都走了后,秀莹的父亲领着秀莹及陆锦鸿一一前往各家亲戚处拜年露个脸。也不知道是陆锦鸿会做人,还是父亲事先与亲戚们有所吩咐,大家对陆锦鸿倒也算友善。
一圈走去完,陆锦鸿自己觉得秀莹的亲戚们甚好。与秀莹说道:“跟你平常所提到的亲戚的样子不太一样呢,很好相处。”
秀莹倒也没说什么。要说来家族当中的这些亲戚,若是不眼力劲儿短,倒也算得上是极好的亲人,毕竟大家族,打断了骨头总还是连着筋的。而陆锦鸿再怎么说也是外姓之人,初初见面就摆样子出来,那是极失礼之事,他们又怎么会蠢到这样做呢?
不过晚间春香父子到秀莹家来串门儿,倒说起一桩事来。说是昨日赵禧家的夫人韦氏与外人说闲话,说春香这些年去了香港,便瞧她不起了,拜年送的礼都较秀莹送的薄几分。
春香很是气愤,“我倒不晓得,她还有这种嘴与舌头,若东西不好,大可退了我的,我倒也不想送他家,还吃他家那一顿受气的饭。”
三叔在一旁咳着让春香少说几句,春香更气了,说道:“爸,你叫我少说几句,我倒还想向二伯他们多说几句。韦氏若说是妇人家,爱贪这些便宜,说些小话我也就忍了,可是她儿子赵龙又是个东西呀!”
秀莹父亲倒是被这句话引起了兴趣问道:“什么事,春香你竟这般无礼,再怎么说赵龙你也得叫一声五叔。”
春香冷哼一声,道:“二伯你还真是不知道呀。”
约在腊月二十左右,三叔听闻春香要回家过年,心中甚是高兴,又听说今年秀莹会带男友来访,更是喜上加喜。然而他一直病着,手上并没有多少钱,巧的是赵龙这几天回来了。
当然三叔并不是想向赵龙借钱,而是早在几年以前,赵龙曾在外地向三叔借了几百块钱,当时说的是去做生意。钱虽然说不算多,但是对于此时的三叔来说,若是赵龙将这钱还回来,他父女两也能过上一个好年了。
只是三叔上门提及这事,赵龙便用各种理由搪塞。
后来三叔不小心将这事说与了赵禧知道,赵龙更是扯破了脸皮,将三叔骂了个狗血淋头,还说三叔跟外面的吸血鬼一样的,知道年尾了到家里来闹。他原本躲外面的债已经是最艰难了,没想到屋里的人也这般逼他。还说要钱没有要命一条。
然而,早在他从外地回来时,却买了一辆汽车。
镇上的人虽说没少见汽车,然而真正能自己买一辆汽车的甚少,很多人都夸韦氏生了个发财儿子,这下是光宗耀祖了。
春香说道:“几万块一辆的汽车他倒是买得起,他欠我父亲的几百块钱却是还不起,这是个什么道理。也怪我父亲太过轻信人,当初自己省吃节用的血汗钱,人家怕是根本不看在眼里,还当你是为了这点小钱来要挟他。”
秀莹问道:“那后来还了吗?”
“自然是没还的。”春香叹气。
秀莹道:“当初可有字据?”
三叔道:“兄弟之间借钱,我哪里会写什么字据,再说我也不会写。”
春香道:“不妨事,他那日当着禧爷爷的面承认有此事。过些日子我倒要去亲自问问去。”
秀莹母亲劝道:“待春节过后吧,免得再生事端,毕竟大家都会忌讳年节时分还钱讨债。”
春香道:“二伯母放心,我晓得。倒是你们也当是个警惕,若是也借过钱给赵龙那斯,最好早日讨要,不然还不知道要何年何月才能要得齐。”
秀莹父亲道:“他敢这般待我。我倒不像你父亲病着,怕惹了他。”
秀莹亦不过是轻笑,“有些事情还真不好说。赵家一门这些年出的笑话还不够多么。就像祥爷爷的家产不知道后来被谁分了。当初说好的给祥爷爷修坟,如今却也不知道修到哪里了。”
三叔道:“哪里去了,我听你大伯母说,年前赵光那混小子伪造了遗书,让村长签字。然而村长担心你父亲日后找他麻烦不敢签。后来这事不知道怎么弄的。反正没人去问自然也就神不知鬼不觉了。”
秀莹笑得更凄厉了,道:“当日发的誓倒还真是响亮,我到如今还字字记得,那些人说的砍头断手脚,我倒要看看老天是不是有眼睛。”
秀莹父亲道:“说这些做什么?神灵要真的有灵的话,世上的人哪里还会有这么多作奸犯科的?”
三叔道:“也怪老二当时不肯回来。”
秀莹父亲讽刺地笑了起来,“我回来做什么,我早就不是长房嫡子,回来也不过是那个样子。”
他回忆起了从前的岁月。幼时他被长房收养,被其他房的看不顺,总想着法儿地欺他,骂他,甚至侮辱他。他记得十岁那年,赵禧与赵礼想让赵龙与赵光代替他,两家联手对付他,他那时候也不过是个孩子,根本不知道什么长房嫡孙的权力以及权力后面还有财力,一受到他们的打压,他受不了也不与赵祥说,只哭着跑回自己家,找自己亲爹娘哭诉。
他的亲爹娘手上还有三个孩子,他排行第二,既不是最长的,亦不是最幼的。当初把他推出去,亦不过是因为他是个多余的,长房赵禧不能生育,而另外两房的男丁亦没出世。
所以就算他哭着求自己的亲爹娘,他们也是狠心地把他送回到长房赵祥处。然而这样来来回回的次数多了,也正好给了那两房人的留了话柄,他们与赵祥说他是个养不家的,早晚都是想着自己的亲爹娘,就算长房再好,来日只怕他心里眼里都还是想着自己的亲爹娘。
后来,赵祥便将他送了回去,并将当初抱养他的契约要了回去。
第54章 不做赵家人也罢
当然这才是开始。
后来他回到了二房,亲爹娘对他亦是有一层隔,甚是怪他自己不争气,享受不了长房的福气,也只好忍了。然而赵祥过了一段时间,却是有些后悔了。因为赵龙与赵光两个孩子都十分的小,对母亲的依赖并不比秀莹的父亲弱,而且他们的母亲整日都在搭台子唱戏,不像秀莹奶奶好坏都不曾多说什么。
在秀莹父亲十一岁那一天,赵祥亲自买了礼物,又来与秀莹爷爷奶奶前来告罪,说是想将秀莹父亲接回长房。就这样秀莹第二次成了长房嫡子。
只是没过两年,赵祥又像疯了似的,将秀莹的父亲给赶了出来,秀莹的父亲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毕竟十一岁后,他又比从前年长了一些,在回到二房生活的一年里,他也觉察到了长房与二房的吃穿住行的差别,也渐渐知晓从前为什么三房与四房的人要那样针对他。所以这几年里,他变得很听话,不再像过去一样整日想着自己的亲爹娘,三天两头闹着要回自己家之类的。
他甚至学会了在人前人后都只管赵祥叫爹,且赵祥说什么做什么他都十分恭顺地听着照做。
第二次回到二房时,他已经是十四岁的少年了,而他的哥哥则已经订了亲。家里的房子自然要劈出一间来给哥哥做新房。所以从前留给他的房间也没有了。那时候他觉得自己好像被全世界抛弃了一样,整整哭了一天一夜。
后来他跟着同乡去了外地混出路。慢慢攒了些钱,也结交了不少的朋友,回到家时自己在家的附近修了半间砖瓦房。又有人与他说亲,苦日子也算有了好转。那时候赵祥又想劝他回长房,还说要将长房遗产全给他。只是那时候他有些不相信赵祥了,他第一次硬气地拒绝了赵祥。
与秀莹母亲结婚,便是在那半间砖瓦房里结的。当时很多人都骂他是傻子,是扶不起的阿斗。甚至还为秀莹的母亲抱屈,嫁了这样一个不识好歹的男人。
很多次秀莹的母亲都偷偷在一旁哭,他倒说道:“有什么好哭的,你嫁的又不是家里没米了,让你饿肚子自己却借钱独自快活的男人。咱们现在虽说只住半间屋,但是你要相信,总有一日,我们的日子会好起来。这世上我虽然保证不了能给我的女人荣华富贵,但是我敢保证,我这一生一定要给我的女人我能给的最好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