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家才刚刚有了,他却在北地染了风寒。他原是想着这一点点风寒,过几日便好了,也不曾在意过,可是一连一个月这风寒不好反而加重了,他不能在北平呆下去了,这才回到江都。
“姐,我应该怎么办\"
秀莹将自己知道的一些护理方法告诉了春香,又安慰道:“这个病是急不得的,尤其是你不能急,而且不能让他也跟着着急。只能好好地保养。”
“不告诉他,难道我们就这样骗他?”
“只是善意的骗。你也知道三叔一向性子急,若是他知道了,肯定会闹着不救医的。”
言尽于此,至于听不听全在于春香。
最终春香还是照秀莹所说的,与玉芬他们说了这痨病的保养法子,以及隐瞒三叔的实际病况。
那些日子秀莹与春香的联系频繁,大多谈的都是三叔的近况。春香告诉秀莹,玉芬他们骗三叔说他是严重的伤寒,毕竟北平天寒不比江都和暖,他那时候在北平受寒时,自己不曾注意养着,自然就将病拖成了这严重的风寒。
三叔对此番说法倒是真的相信了,因为这番说词倒与他得这病的前后关系是一致的。北平的确比江都冷了不下十倍,他起初生病之时也的确只当是小毛病,过几日便好了。而且那时候他并不舍得花一分的冤枉钱,毕竟春香也一年一年大了起来,他得为春香多赚一点儿嫁妆,以便让她风风光光地嫁出去。
得知自己这是严重风寒,他倒也对自己素日的饮食有了些注意。然而一个男人在家,这些细致的事却是坚持不了几天的。所以春香又将三叔托了大伯母与玉芬照顾。
只是一天两天倒也罢了,这病是长时间要细致照料的。玉芬家本就欠下一堆债,两个女儿又一年年地大了起来,不单单吃的穿的费用大了,还得管她们念书,所以大多数时间,玉芬与旭升不长在家的。而大伯母从来都未曾伺候过人,就是当初大伯病重之时,亦是玉芬在跟前倒茶送水的时候较多。更何况三叔是她小叔,大伯又走了,让她照顾总会有那么些隔应。
如此情况下,三叔倒不将自己的病放在心上了,除了每天三餐外,他便在镇上的茶馆里走动得十分地勤便,或吃茶看戏,或与三五几个相熟之人打牌。
第49章 丧气的话
时间很快又到了春节当口。
陆锦鸿原来是让秀莹随他一起去镇江过年的。不过,秀莹的父亲与母亲自然是提前一个月坐了船回家,也电话与秀莹让秀莹早些回家。电话里面还提到让秀莹将陆锦鸿也一并带回去。
秀莹倒也没拒绝,毕竟通过这一年与陆锦鸿的交往,他们两的感情也十分稳定了,是时候把他带回家见家长了。秀莹便与陆锦鸿说了这事,陆锦鸿自然欣然接受。
秀莹所在的公司在离春节还有半个月的时候放了假,而陆锦鸿他们放假的时间则要晚一个星期。因为家里面的催促,而且在南京她一个人也极其清冷,所以就早早地坐了车回江都。
回到家后,自然少不得与父亲母亲三人收拾打扫屋子。每天忙忙碌碌的,日子倒十分地紧凑。今年不知道是不是大家说好的,居然聚得很齐,旭升一家子与秀莹一家子人员是齐的,三叔因病已经在家呆了大半年,春香也是年底最后几日从香港回来了,就连一向不曾在大家面前多露脸的四叔一家子亦回到了赵家。
玉芬一早就通知各房,今年一家人要一起吃团圆饭。秀莹的母亲虽然恹恹的,但是也没多说些什么,从腊月二十七晚上起,开始吃团圆饭。
腊月二十六,这天秀莹与父亲母亲在集市采办年货。突然春香找上她,将她们一家三口拉到玉芬家。
秀莹与父亲母亲被蒙在鼓里,对所要发生的事一点都不知道,只当是春香这几日刚回来,想找她聊聊,又或者三叔的病情有所变化之类的。而且春香从把秀莹叫去开始,亦没讲过到底有什么紧要的事。后来在玉芬家吃晚饭时见着三叔,却也没发现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晚饭间,桌上正好一桌人,桌间有大伯母,玉芬旭升夫妇,秀莹与文英姐妹俩,三叔春香父子俩,吟霜顺贞姐妹,以及去年见过一面的易升。
饭菜上齐后,大家各自吃各自的,只是气氛十分地诡异,就连在桌的三个小姑娘似乎都发现了,都是规矩地吃饭夹菜,连声都不敢大出。
饭后,玉芬被旭升拉出了门,对秀莹他们只说是外出买些东西。又交待两个女儿说道:“你们乖乖呆在家里。将桌上碗筷清理了。”
易升尴尬地笑道:“你们放心地走,家里还有我呢。”
玉芬亦笑着说道:“那就有劳易升大哥了。”
一切看起来似乎合情合理,但是细细地推敲起来,这却是经不起推敲的。
玉芬家本就在镇上,买什么东西非得要大晚上两夫妻出门买?如果是年货的话,如今也不过腊月二十六,还有好几天可以采办,并不急在这一时。
玉芬料理家务事,一向得心应手,动作又利索,怎么出门时旭升要交待两个孩子收拾?而易升怎么又主动把这个家务活往自己身上拦,而同时玉芬又说得那般自然而然?两个孩子并不大,一向家务并不怎么着手,平日里就算玉芬不在家,这等事亦是由大伯母来做的。而易升远到而来是客,让客人来做家务,拿到哪里去说,都是有些不合礼仪的。玉芬就算再没念过书,这点儿道理应该还是知晓的。
旭升与玉芬夫妇两出了门,这桌上应该放碗筷的也都放了,易升还真的就收起了碗筷。
大伯侯氏大叹一口气说道:“易升啊,还是我来吧。”
易升倒乐呵呵地应道:“姑,你出门转转吧,我说了我来就我来,你放心着吧,虽然我是个男人,但是洗碗这么简单的家务还是难不到我的。”
待易升将碗筷收到厨房后,三叔开口对大伯母说道:“嫂子,今天这个事,也不能全怪玉芬。”
三叔话还没说完,大伯母倒急上了,道:“不怪她,那怪我好了吧?”
春香立即打断,对三叔说道:“爹,你生着病呢,能少说两句少说两句,早些回家歇着吧。”
三叔也激动了道:“我生的又不是什么大病。”
春香极无奈地说道:“您生的是不是什么大病,可不就是整天作习不规矩,到现在不都没见好利索么?”
见春香如此说,秀蒙诉父亲也道:“老三,你先回去吧。我与你二嫂也走了,到底是家事关起门来处理就是。我们各回各家吧。”
说着夫妇两人就要走,顺便还叫上秀莹。只是春香说道:“二叔二婶,你们先走,我还有事与姐姐说。”三叔还想说什么,春香立即将她父亲拉出了门,一边说道:“我送你回去吧,让你少说两句,就少说两句,您说话一时半会儿也说不出个什么理来,不要让事情扩大好嘛?!”
此时一旁的文英弱弱地说道:“春香姐姐,我也想回去。”
春香道:“那快跟上来吧。”
三人走后,屋内就只得吟霜与顺贞姐妹,与秀莹大伯母四人。间或传来易升在厨房里洗碗的簌簌声。
大伯母对秀莹说道:“吃了晚饭亦没什么活动,咱们到外面转转路去吧?”
秀莹称好,吟霜与顺贞姐妹自然也跟在了后面。
大伯母应该是有意叫秀莹出来,要与秀莹说些贴己话的,却不曾想两个孙女也跟了来,喝斥道:“你们两个跟出来做什么?你们娘不是叫你们呆在家里么?”
两姐妹弱弱地说道:“奶奶,我们想跟你们一起转转路。”
秀莹道:“大伯母,没事的。有我在呢。”
大伯母听后,眼泪汪汪地说道:“秀莹呀,你大伯走早了,留我在这世上一个人受苦。早知道当初……”
这种丧气的话,还是一年以前大伯去世入土后的那几日,秀莹曾在在伯母的口中听过的。而今再听到这类话,秀莹劝说道:“大伯母何苦说这等丧气的话。大伯都走一年了,你也是时候应该放下了。”
大伯母听秀莹说起这话,哭得更厉害了,竟完全不顾形象地在街边大路旁哭了起来了。吟霜与顺贞两姐妹,立马递上手绢,说道:“奶奶,不要哭。”
大伯母哪里听,秀莹只得拿了手绢替大伯母擦了泪水道:“发生什么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