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莹太爷爷有四房夫人,所生的孩子们的辈份为示字辈,共有四子一女,嫡长房生有嫡长子赵祥与嫡长女赵祺,秀莹爷爷是二房赵福,赵龙的父亲是三房赵禧,赵光的父亲是四房赵礼。
太爷爷去逝后,四房各自分了家。嫡长房自然是占的大份,房子也分得最多。倒是嫡长女赵祺因为已经出嫁,什么都没得到。
据说在很多年前,祥爷爷差一点是可以娶亲的,然而不知道怎么回事,有人去新娘家里说了些不中听的话,说祥爷爷不单单是腿脚残废还有隐疾,后来那门亲事便被退了,这件事还在四处传开了,便再也没人与祥爷爷说亲。
不过祥爷爷自太爷爷那里分得的家产不少,也足够他一个人安然度过一生,所以他的亲妹妹与三个异母弟弟对他也不敢小瞧。甚至有些巴结。
当初秀莹的父亲被祥爷爷抱养,后来被退回,其他三房大约也是生了不少心计。尤其是他的亲妹妹赵祺。
赵祺嫁的是个军官,不过那军官的家事背景很是一般,退伍后回到了江都,依然在农村里讨生活。然而后来却突然家世变好,远远地超过了她的四个哥哥。
秀莹小的时候与父亲每年走亲戚拜年,到赵祺家去,总会见到一些新奇玩意儿,什么西洋钟表,电灯,电冰箱便是极小的时候,村子里的孩子们还没开眼的时候,秀莹就在赵祺家见过了。
除了祥爷爷外的三房对此很是妒嫉,背后没少说她的闲话,就是秀莹小时候都听说过,他们说赵祺是骗了祥爷爷的家产,肥了自己的腰包。不过他们倒是不敢当面当着赵祺说这些,因为毕竟赵祺才是祥爷爷的亲妹妹,他们三房不过是妾所生的。祥爷爷自己都没有说个不是,哪里轮得到他们来指手划脚?
当秀莹父亲被退回来了,三房与四房的两个斗得十分厉害。其中三房想将自己的小儿子赵龙送去当祥爷爷的儿子,而四房则想把赵光送去。
不过那时候有赵祺在,他们的交手常常轮为笑话。赵祺常常带着自己的二个女儿一个儿子看望祥爷爷,尤其是赵祺的大女儿史瑛极为聪慧,比之赵祺有过之而无不及。左一个舅舅比我父母待我还好,右一句将来长大了我要养舅舅。好像祥爷爷已经收养她似的。
只是如今祥爷爷走了,那原来说得极甜的话的姑娘却变了一副嘴脸。几日前赵光他们将祥爷爷走了的消息分别传达给各房在外的子孙,史瑛那时候正与她的先生汪洋在上海游玩,接到电话也知道有这几千块钱的遗产,她倒是不贪这几千块钱。很肯定地说自己回来不了,这些钱家里的人看着处理就是。
大伯母对秀莹说道:“她自然是瞧不上这点钱了,那些年能捞的何只这一点点,现在她又攀上个高门户的,就更加不得了了。做人做到像她那样的,也没几个了。”
玉芬亦说道:“赵光怕不是与她们家连上了吧,这些日子做事很是乖张。”
大伯母笑道:“何止是现在连上了,赵礼从来都巴结赵祺,你父亲当年被退回来,不就有他们两家的手笔吗?老天爷也是不开眼,那些坏透了的人反倒越少越好了。”
玉芬道:“也不见得呢。二叔家虽说当年被人欺着,可到底也没有活不下去不是。你看那赵光,现在也不见得多有出息。如今守着那几间老祖屋的也就他们家了吧,可见老天还是有眼睛的。至于史家嘛,不是不报是时候未到罢了。”
秀莹倒并不十分关心这些,她问道:“我要怎么做呢?”
大伯母说道:“不着急,晚些时候我带你去丧仪铺子里面去买些纸钱,香、焟。锣鼓吹手我们已经请好了,到时候结账算你家一份,你把钱给我们就是。其他事情慢慢看,走一步是一步。我倒看看他们耍些什么把戏。秀儿,你胆子大着些,有大伯母在,没人能欺得了你。”
玉芬说道:“我们二房别的不多,人倒是多,有什么好怕的。”
大伯母轻哼道:“赵祥这一辈子是被自己蠢死的。当初将你父亲养着,或是前几年不自己听其他人挑唆搬出你家,如今哪会落得这般田地。我看秀儿去祭拜的时候连哭都不要哭他一下。”
秀莹答道:“哪能不哭,就是哭不出装都要装出来。”
毕竟他曾经照顾了她那几年。虽然那几年总共加起来也不过百来天,但是那些日子里,祥爷爷是真心对她的,她永远都忘不了。
那几年,每月放假回家,他都会为她准备她喜欢吃的菜,他腿脚是天生的残疾,那几年手也渐渐有些不方便,可是即使是那样,他还是坚持一贯的做法,给秀莹最好的照顾。
“也是,毕竟他照顾你一场,别叫外人说闲话。”
第40章 遗产
下午,大伯母带着秀莹去丧仪店里面买了一应物品,与大伯母一起回到乡下。祥爷爷家门口已经摆放好了很多祭品,正门口穿过灵堂,他的棺木便停放在那门边,赵光见秀莹回来了,说道:“快去上香吧。”
秀莹默默不作声,秉承了母亲的嘱咐,一边哭,一边在灵前杀纸钱,上香,叩首。
一应事宜全做完后,赵光拿了一副孝衣青纱,说道:“这是你们家的。你父亲什么时候回来?”
秀莹道:“太远了,怕是赶不到了。我们家就我作代表吧。”
“也罢,有我在呢,一应事宜操持完便是。”又说道:“这几日,我们人手不够,忙里忙外的,你没事就跟在道士后面引灵跪孝吧。”
从头到尾赵光的语气都十分缓和,没玉芬所说的乖张。只是瞧他的行事做风,倒像是将自己当作了直系亲属当家作主之人。
祥爷爷去得突然,死因不祥,村子里有人见秀莹回来了,口口说着闲话,各种版本都有。
因为死因不祥,死的时辰也不明,道士说要办七天道场。秀莹像个木头人一样,那几天里还真跟在道士身后跪跪拜拜。
村子里的人每每路过都会称,这是应该的,她可是祥叔的正牌孙女呢。
虽说道场是做七日,但是晚上的要求却并不若一般的道场那般严格。他们一般做到晚上七八点,便叫人注意换灯草添长明灯油。而这个暗示便是可以休息了。
晚上秀莹在玉芬家过夜,次日一早便随大伯母一起回到乡下,继续灵前事宜。
第二日早上,秀莹起床后,见大伯母正在称米。一问方知道那是去年的糯米,她想将这些拿去卖给这次丧仪厨房里。
大伯母说:“赵龙家这几天在供应蔬菜,大米,照高价算,等这事情完了后结账,我想着我这里有多的糯米,拿去也能换几个钱。”
秀莹笑道:“大伯母,那钱是谁在算?”
“钱目前是赵光在算,不过用的还不是死人自己的钱。”
秀莹提醒道:“嫂子不是说赵光比较乖张么,我劝你还是不要去掺合这事了,万一他真的不给你,这闹起来还真的很不体面。您要是觉得吃不完,不若留着给我吧,我爱吃糯米丸子。”
大伯母愣了一下,又把糯米放回屋里,说道:“好吧,你喜欢吃那就给你留着。”
第七天是最后一天,通宵守灵,因为大伯走了也不过几个月,秀莹知道大概一应事宜,倒也心里有底。
那日下午开席,赵光的姐姐赵荣带着丈夫与一双儿女回来了,还有史瑛一家三口,他们与秀莹落坐在一张桌上,像外人一般打招呼,与秀莹说笑,秀莹倒是笑不出来,埋头吃饭,尽可能少说话,不去惹是非。
吃饭间,赵荣夫妻一边吃一边将席面上的菜多留一份,桌上有人问起,她倒也大方地回道:“一会儿我们就走,带回去给孩子儿当明天的早饭。”
有人又问道:“你大伯明日一早就下葬了,你怎么不等到明天再走呢?”
赵荣道:“明日一早孩子们还要上学呢。”
秀莹听不下去了,问道:“姑父带孩子们回,那姑姑你留下吧。”
赵荣道:“哪里成,明日还要开铺子做生意呢,你姑父一人哪里忙得过来?”
说完将手里留的席面菜收起来装进一个大的洋瓷碗里面,对两个孩子说道:“吃好了没,吃好了咱们可要回家了,再不回可就要天黑了。”
如此的自然,自然到仿佛那个棺材里的人跟她真的一点儿关系都没有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