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线型的车身扭曲着冒着青色的浓烟,前排两侧车门敞开着,看不清里面的人是死是活,就眼前的惨烈程度来讲八成是去见阎王了。田屹痴痴地笑了会,想起什么似的,解开裤子掏出鸟来冲着事故现场撒了好大一泡尿,嘴里不干不净地嚷嚷着:“来!敬你们一杯烈的,好好他妈尝尝!”
“这人变态吧?还能再恶心点么?”保镖队长看得直摇头,就在骆临川刚要开口之时,异变陡生。
前方十字路口突然拐进来一辆皮卡,车速很快,估计是觉得这条路没什么人于是敞开了跑,弯道也不减速。国道很窄只有双向两车道,皮卡司机也没想到竟然有傻逼把车逆行停在马路中间,右边是一尺宽的道牙子,慌忙刹车的同时只能把车轮往左打。
撒完尿的田屹踉跄着要回车里,转过头时只觉得迎面一阵强光夹杂着轮胎摩擦地面的刺耳声音向他冲过来,越来越近,越来越亮——
伴随着一阵沉闷地撞击声,皮卡将田屹整个人卷进了车轮下,骨头被车轮碾碎发出可怖的脆响,车子颠簸着停下来。司机吓得从驾驶室跌出来,好一阵不敢睁眼查探车底情况,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却足以说明一切。当他哆哆嗦嗦看着地上已经变了形的人脑袋和喷射而出的红白相间的粘稠液体时,先是傻坐在地,然后崩溃大喊,最后捂着嘴趴在路边狂吐。
“啧,这剧情有点重口。”保镖队长摇摇头,点了根烟驱散一下胃里涌起的恶心。
骆临川定定地望着前方,脸色有些苍白,原来亲眼看着一条鲜活的人命在眼前逝去竟是如此沉重与悲凉,前一秒还活蹦乱跳耀武扬威的人,转瞬间命丧车轮之下,即使这个人伤天害理无恶不作。
骆临川只觉得胸口如堵了一块石头般无法呼吸,他也终于体会到,为什么简榕每每提及简枫都那么痛不欲生,厌恶之人尚且让他如此难以接受,何况是至亲之人。
“骆总,您没事吧?”保镖队长看着骆临川毫无血色的脸,担忧地询问。
“没事,报警吧。”
简榕从浅睡中惊醒,心里扑通扑通跳得飞快,额头一脑门的冷汗。看了看表,已经晚上九点多了,骆临川还没有回家,手机上也没消息,打电话也无人接听。心里七上八下,好像要出什么事似的。
逐渐扩大的担忧让简榕坐立不安地客厅里转悠,又给骆临川打了两次电话还是没有回应。简榕觉得再等下去他肯定会疯掉,慌乱中只能给李尧勋打电话,然而对方却显示占线。十多分钟电话终于接通,李尧勋带着颤音的声线透过听筒传了过来。
“你还好吗?!伤得严重吗?!骆总怎么样?!”
简榕一听头皮都炸了,有些站不住地扶着沙发背坐下,努力调整呼吸让自己的声音不那么慌,用尽全身力气维持着自己的理智,努力解读着李尧勋话里的意思,但他无论怎么想都只有一个结论,那就是骆临川出事了,而他什么都不知道。
李尧勋也是无意间刷到的新闻,前后也就半个小时左右,刚才电话一直占线就是在各方打听消息。他知道简榕和骆临川每天晚上一起回家,所以当他看到车祸现场的惨烈图片时吓得浑身冰凉,而简榕接下来的话却让李尧勋还没退下去的冷汗再次冒了出来。
“尧勋,你的话我听不懂。临川他……到底怎么了……?”
第42章
简榕不知道怎么拿钥匙开的车,怎么出的门,怎么上的路,甚至不知道该往哪走。整个人已经乱成一锅粥,理智早就随着李尧勋的话被打得烟消云散,只剩一副没了魂儿的空壳。
尤其看到那条“嘉娱风尚行政总裁骆临川回家途中遭遇严重车祸,生死不明”的新闻时,一字一句如钉子般狠狠刺进他的四肢百骸,浑身冰冷,四肢发软。过了好一会才紧咬着牙,连滚带爬地冲进书房,将办公桌的抽屉一个个拽下来疯狂翻找。
钥匙……备用车钥匙在哪……?!
找到了!在这……在这!
胡乱地将所有钥匙都抓在手里,跌跌撞撞地下到车库,本该去做保养的“大家伙”正安静地停在那,简榕登时眼前一黑,差点跪坐在地。
临川,骆临川……你到底瞒着我做了什么……
扬手狠狠抽了自己两个嘴巴,简榕强迫自己冷静冷静再冷静,他妈的给我冷静!!
几把钥匙来回按,终于哆哆嗦嗦地打开了迈腾的车门,手抖得几乎对不准锁孔,抹了一把被冷汗和泪水糊住的眼睛,咬破下唇强制自己镇静,终于插进钥匙发动车子。
自从简枫出事后,简榕就再没碰过车,现在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凭着本能推档踩油门,紧张与害怕通通都忘了,只想着能快点再快点。他没办法坐在家里干等消息,他要亲眼看到骆临川,无论是死是活。
呸!骆临川不会死,他才不会死!
骆临川第一时间报了警,但出事地点太过偏僻,警察最快赶到也要半个小时,而这段路也并不是无人经过,来往车辆中已经有好事之人停下来围观,甚至还有人拿出手机拍照。
作为帕加尼的车主,骆临川没有离开,而是将衣服扯得凌乱,头脸上涂了些假血,伪装成大难不死受伤的样子。他也跟蒋轻云打过招呼,让他的医院派救护车来,到时一切都好解释。
皮卡司机坐在地上,目光呆滞,不敢相信自己竟然撞死了人。这个意外骆临川也没想到,他没想牵连无辜人员,跟没想过田屹会死。可能这就是命吧,多行不义必自毙,他会有这样的下场完全是自己作的。
从别墅区到事故地点是一条笔直的路,简榕开着车在路上横冲直撞,身上已经被冷汗湿透,有好几次险些与对面的车迎头撞上,还好路上车不多,司机注意力集中才没酿成大祸。
事故现场远远地拉起了警戒线,警车与救护车停在路旁,协警挥舞着闪光棒疏导交通。简榕脑中一片空白,向着警灯闪烁的方向冲了过去。
临近时再想起刹车已经来不及,只听一声巨响,迈腾直接撞上了警车。现场拍照的交警闻声快速赶来,看看到底是谁在这个节骨眼上添乱。
简榕几乎是从车里跌出来的,顾不上伤与疼,晃了晃发晕的头,踉跄着站起来就要往前走,被交警一把拦下。
“什么人?现场已经封锁不能随便进入!还有你冲撞警车是怎么回事!会不会开车有没有驾照!”
“家属……我是家属!让我进去!”
交警厉声询问,简榕却一个劲儿地往里闯,消瘦的身体不知哪来的力气,交警一个没拦住就让人跑了进去。
帕加尼已经被吊了上来,放在拖车上准备拖走,救护车停在路边,地上一摊血迹,浓重的血腥味令人作呕。简榕直勾勾地盯着那辆已经面目全非的车,如同钉在地上的雕像般一动不动。
似曾相识的场景,锥心刻骨的疼痛,被鲜血染红的地面……
心脏蓦地紧缩,像是被人生生捏碎般地剧痛,耳朵嗡嗡作响,听不清别人说什么,只觉得那些声音离自己好远好远。视线也变得模糊,来回走动的人变成一道道光影。自己好像被这个世界抛离,身体留在原地,灵魂却在一点点地下沉。
他很怕,他想逃,想将自己藏起来。太痛了,怎样才能不那么痛……
哥哥……临川,为什么每一个他爱上的人,在他以为可以得到幸福的时候,都要用同样惨烈的方式离开他。
他真的……不配拥有爱情吗?
骆临川坐在救护车里,蒋轻云为他处理那些所谓的“伤口”,一边弄一边气不打一处来。为什么每次收拾烂摊子都找他,他到底欠了老骆家什么?
“我说你这次玩得太大了,真出事了你让简榕怎么办?你给他打电话了吗?赶紧报平安,万一他看到新闻可就遭了。”
“打过了,没人接。”骆临川以为简榕睡了,但这个时间又有些早,或许在洗澡没听见?如果是这样稍后他肯定会打过来的,骆临川有些担忧,殊不知简榕的手机根本就扔在家里没带出来。
“不会出什么岔子吧?”
“别乌鸦嘴。”
骆临川正思考着怎么和警察交涉,外面又传来撞车声,不知是哪个不长眼的跟着裹乱。交警的呵斥与吵嚷让骆临川走下救护车查看情况,而他却看到了最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也看到了这辈子最令人心碎的画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