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的一声脆响,李尧勋的话终结在一个响亮的巴掌之下。
简榕浑身颤抖,极度难受的身体被李尧勋的话激得呼吸困难,好几次想说话却梗在喉头,双唇开合了许久才发出嘶哑的声音:“我不许你这样说……你怎么说我都行,就是不许说哥哥!你不懂,你什么都不懂!!”
简榕捂着胸口,几乎是吼出最后一句话,他已经很久没有如此失控了。他以为自己已经接受了心里那道血淋淋的伤口,没想到只轻轻碰了一下,那痛还是如此深入骨髓。
李尧勋被简榕一巴掌打得酒醒了大半,脸上火辣辣地提醒着他刚刚干的蠢事。他从没见过简榕发这么大的脾气,也从没见过他说一句重话,今天他却把人逼成这样,真是涨了天大的本事。
颓然地滑坐在地,李尧勋连简榕什么时候出去的都不知道。只知道他不仅伤了简榕,还把一切都搞砸了……这次,他彻彻底底地失去简榕了吧?
简榕摇晃着身体一步一步走向宴会大厅。他想离开这,去哪都可以,可他该找谁?谁会带他走?有一个人,有一个人一定会满足他的愿望,那人是谁……?
谁……?骆……骆临川,对!是骆临川……!
简榕已经有些看不清东西,凭着模糊的轮廓踉跄着朝那个脑海中不停闪过的人影走去。可身体已经不听使唤,勉力支撑的双腿再也没有力气,双膝一软直接向前栽倒……
骆临川原本背对着简榕,心灵感应似的突然回头,发现走过来的简榕神色呆滞步履凌乱,随时都有倒下去的可能。
“简榕?”骆临川立即放下酒杯飞快朝人走去,接住他陡然下坠的身体。
“简榕!!”
骆临川第一次体会到什么是惊慌失措,心急如焚。简榕倒在他怀里的那一刻全身血液倒流,呼吸都不会了。但他很快镇静下来,冲着身后已经吓傻的钱宝宝喊道:“别愣着,叫救护车!再拿条毯子过来!”
“是……是!”
简榕呼吸急促,额头和脸颊滚烫如火,手却凉得像块冰。骆临川将人抱到沙发上,解开领带和领扣,半个小时之前人还好好的,怎么就突然倒下了?抱着已经失去意识浑身颤抖不停的简榕,骆临川只觉得度秒如年,该死的救护车怎么还不到?!
安德森闻讯赶来,帮着安抚受惊的人群处理善后。
此时救护车已经到了楼下,骆临川将人打横抱起,面色凝重地对众人道歉:“各位,简总监突然身体不适,给大家造成的困扰我感到万分抱歉,但事出紧急,我只能先失陪了,不好意思。”
给安德森递了眼色,对方点头示意让他放心。骆临川急忙抱着昏迷的简榕跑进电梯,高热的额头抵在他的颈侧,灼烧着他此刻焦急的心,突然觉得电梯慢得令人发指。
电梯门终于在“叮”的一声后开启,骆临川大步流星地冲向门口,救护车已经严阵以待,迅速将人接过,一边做紧急处理一边呼啸着向医院驶去。
第23章
“你他妈是死了爹吗?外面都乱成一锅粥了,你在这颓废个屁!”安德森一把拎起瘫坐在地,如丧家之犬般的李尧勋,将他的头按在洗手池的冷水里好好清醒清醒。
李尧勋难受地呛咳着却没有反抗,水珠沿着细碎的发稍滴落,整个人像被抽了魂似的毫无生气,着魔般地呢喃着:“简榕一定讨厌我了,我是个笨蛋,笨蛋……”
“你确实是个笨蛋,简榕都已经送医院了,你还什么都不知道!”
“医院……什么意思?!”李尧勋打了鸡血似的瞬间清醒,混沌的目光努力聚焦,满身水渍,声线不稳,“你再说一次,简榕怎么了?他怎么了?!”
安德森又气又恨又不忍,架着人就往外走,“简榕刚刚高烧晕倒,救护车那么大动静你没听见吗?”
“高烧?怎么会……他刚才还在这跟我说话,怎么会发烧……?”
一股寒意从心底窜起,病毒般向四肢蔓延,李尧勋全身不由自主地发抖,疯了似的抓着安德森的手臂,指甲隔着衬衫抠进肉里,带着祈求的眼神充满慌乱,“他在哪?简榕在哪?!安德森,你带我去!他不能发烧,他不可以发烧!求你了,带我去,你带我去!”
安德森也被李尧勋吓住了,从不低头的小炸毛竟然主动跟他服软。为了简榕,你还真是妥协得彻底。
李尧勋见安德森毫无反应,甩开人直接向电梯走去,安德森连忙拽住他的手肘,“你干什么?!”
“你不带我去我就自己去!别拦我!”
“自己去?醉驾吗?嫌命不够长是不是?!等着!”安德森无奈,一边打电话询问骆临川在哪家医院,一边拽着人到停车场取车。
去医院的路上李尧勋一句话都不说,双手交握不停地揉搓自己的手指,缓解内心的恐惧。这是李尧勋面对安德森时最乖的一次,却也是安德森最不想看到的样子。
李尧勋在害怕,真的害怕。脑海中不断浮现的是他这辈子再也不想经历的画面。
简榕术后一周出现急性排异反应,高烧了三天三夜,医生说一直烧下去很有可能移植失败导致器官衰竭,危及生命。
他当时已经不知道该做些什么了,毫无信仰的他开始向各路神仙祷告,乞求死神放过简榕一马。好在简榕终于挺了过来,医生也郑重叮嘱过,如果出现发热的情况不管什么原因一定要立即就医,避免并发症的发生。
简榕这六年多来身体状况维持的很好,偶尔头痛脑热也都没什么大碍,医生也说恢复成这样已经实属罕见。这次竟然病得这么严重,让他怎能不害怕。最最不可饶恕的是,他不仅没发现简榕的异状,还对他说了那么过分的话。
到了医院,车还没停稳李尧勋就摔了出来,连滚带爬地跑进急诊大厅,看到等在急救室门口的骆临川。
“骆总,简榕他……他怎么样了?!”李尧勋顾不得身份形象,拉住骆临川的胳膊直愣愣地询问。
“正在治疗,应该没事。”骆临川皱眉,将失态的李尧勋从自己身上扯下来,推到停好车匆匆走进来的安德森怀里,眼神中透着明显的不悦。
这么明目张胆地关心与在意,当他不存在吗?
安德森赶紧将人揽在怀中,想带他到长椅上冷静会,别再招惹处于暴躁边缘的骆临川。这时急诊医生走出来,他一个没拦住,李尧勋疯狗似的冲了上去。
“简榕他还好吗?有没有事?!”
“别紧张,病人只是染上了流感,过度劳累再加上情绪不稳才突然发作,看起来来势汹汹,其实没什么大问题。”
情绪不稳?骆临川没放过医生话里的细节,简榕在他不在的时候遇到了什么事?而一旁的李尧勋这时候还跟着火上浇油。
“真的没事么?我是说,没有别的问题么?你再好好查查,求你了医生。”
大夫也奇了怪了,这孩子怎么了?怎么还盼着病人有事?
“李尧勋你什么意思?!”骆临川实在忍无可忍,极力维持着涵养没上前揍这小子一拳。
“尧勋别胡闹!”安德森的眼皮跳个不停,李尧勋这么反常到底怎么回事?不像是撒酒疯啊?
“我没胡闹!”
李尧勋抹了一把脸上的冷汗,到现在他的手还没停止颤抖。他不想透露简榕的身体情况,可眼下不说清楚很容易误诊,他也是几经抉择才艰难开口:“简榕他……他做过肝移植手术,所以他不可以发烧,医生,求你再好好检查一下……”
“你们怎么不早说。”医生面色沉重,转身回到治疗室。
骆临川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揪着李尧勋的衣领厉声质问,“到底怎么回事?!”
“六年前……车祸……呕……”一路紧张再加上酒精作祟让李尧勋的胃又开始翻江倒海,话都没说完就捂着嘴奔向卫生间。
六年前?骆临川心头一动,心里隐隐有种预感,他的心脏手术也是在六年前,自己和这件事一定有着某种联系,可他又说不清那感觉从何而来。
当年的事,蒋轻云会不会知道些什么……
昏黄的光线映照着床上两个相拥而眠的人,欢爱过后的不适让蒋轻云皱着眉翻了个身,落入身后男人一双有力的臂弯中。
看着蒋轻云脖子和锁骨上成片的鲜红吻痕,男人露出满足的笑意,手绕到他腰后体贴地按揉着,好让蒋轻云睡得更安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