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魔鬼道(38)

于是,被胥景翰拘在身边的宋玥,再一次错过了提前了解的机会。

而那些早就参透的考生,却在意识到的那一刹,恍惚之间,忘掉一切,彻底融入进这场虚实不分的秘境。

于是,在不知不觉之中,整个漩涡秘境中,进入的考生中,也只剩下宋玥一人,清楚地记着自己的由来与何去。

住在阵营附近山林间的无相禅师,这一天突然下了山来,走入将军大帐之中。

彼时宋玥正站在胥景翰身旁,苦着脸磨墨,见到无相禅师进来,也只是随意一瞥,又继续埋头苦哈哈地磨着。

胥景翰正在执笔写着军报,手里的笔汪洋恣肆写着,头也不抬,便问来人:“到时候了?”

与宋玥初见时不同,无相禅师身上的朱红袈裟没了,身上穿的是一件素色白袍,手里也没再拿着法杖和佛珠,两手空空,倒是更像她脑海中的白术了。

一身白衣白发的无相禅师,满面慈悲,平和说:“胥施主,万望保重!”

胥景翰手里的笔停下来了,他抬起头看向那白衣僧人,就像平常与士兵说话一样平常无异。

“大师,你也珍重”

“阿弥陀佛”

无相禅师念完一声佛号后,又对着宋玥施过礼后,便离开了。

等宋玥再次厨师大棚取饭时,听到周围人议论半天,才了解了那无相禅师的去处。

他们说,从将军大帐出来后,无相禅师便徒步离开了军营,据说,他走入了魔域内。

宋玥能猜到他们谈到此事的担忧与狂喜。

虽然他们也担忧禅师此去危险重重,但是无相禅师在庆国人眼中,无疑是强大无比的。

想想无相禅师身世由来的传说,他们就觉得小小魔军不在话下。

不过,这一切与对于她来说,只是一段她未曾了解的历史,又与她有何干系?

然而,有的人,生来便背负了罪恶,无论想与不想。

几天后,再次站在沙场上,宋玥摸了摸四周左右同僚的尸体,她抖着手,合上地上死不瞑目的尸骸,怒瞪着远处高马之上的胥景翰。

第36章

“你在做什么?”少女眼里饱含泪水,她不解,为何对方身为一军之将,却反倒做下这等残忍之事?

然而,胥景翰并未开口解释,他只是静静地看着宋玥,就像秘境内初次遇见起,他一直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宋玥却十分不甘,她怒喊着:“你说话呀!”

沙场上,尸横遍野,满目疮痍。

无论是半个时辰前,敌方魔军,还是己方庆国胥家军,都已经断了气,成了一具具睁眼不瞑的尸体,在他们生命的最终时刻,满是震惊与不平。

任谁都想不到,庆国赫赫有名的胥将军,是这一切的罪魁祸首。

高坐黑马之上的胥景翰,一身蒙尘溅血的银甲,终于在这一刻崭新如故。

沙场上的风声,停了下来,天上的太阳也不再转动。

天地之间,沙场之上,尸体之中,唯有他们二人。

胥景翰并没有说话,他只是驾着黑马,从远处过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里满是她读不懂的深情与苦痛。

虽然宋玥心里知道,这一切都是假的,但是当她身处其中时,还是有了真切的代入感。

胥景翰下了马,一身银甲在走动时发出了些许动静,男人迈着大步来到宋玥面前。

看着眼前女孩红肿的眼角,胥景翰缓缓叙来,继续上一次未完的故事:“我的友人,他的梦中心上人死在了他的怀里,从这一天开始,他再也梦不到她了”

于是,往日里翩翩风雅公子的胥景翰,在一夜夜无梦下,性子逐渐变得阴沉凶戾。

他爷爷最先看出了孙子的不对劲,于是只以为是长大性子急躁了,便将孙子投入军营之中,磨练性格,锻炼品性。

但是,曾经的胥景翰,终是分崩解离,成了一个表面君子,实际却心狠手辣的阴险叵测之人。

在一夜夜无梦进而惊醒下,日夜对心上人求不得的思念折磨下,胥景翰终于走了极端。

他是天生的修道和武学上的奇才,往日里因为心思不在这上面,并没有过多钻研这些个玄乎其玄的东西。

但是,当他有了所求后,他在这方便的天赋便突显出来。

一开始,他只是想找出梦中人的身份,哪怕梦到她死在了自己怀里,但他还是想要探个究竟。

这一年,少年儿郎胥景翰,以前锋的职位,以一人之力,扭转庆国与妖族纷争,获得胜利,被庆国皇帝授予少将称谓与将军官衔。

之后的几年里,道术大成直逼散仙的胥景翰,却因为一次次的失败,而再次脸色阴沉了整整一年。

直到,一天中午的白日梦中,他再次梦到了许多年前最后一梦里的故事尾声。

这个对于外界时间流速来说,区区一炷香的时间里,对于梦中的胥景翰却像是过了千年之久。

他看明白了自己的来历,自己前世,那个女孩与自己的过去与未来的可能性。

于是,清醒过后的胥景翰,终于找到了自己未来要走的路,那是一条表面风光无比,实际上却注定罪孽深重的道路。

当天夜里,一匹快马,胥景翰从京郊兵马大营中,回到了京城城东的国公府,去了偏僻院子里的小佛堂里,坐在门槛上,看着夜空上的明亮星辰,一口一口喝着热辣的烧刀子。

在启明星从东方升到日空时,佛堂门前已堆满了空空的酒罐子。

喝了一夜的酒,但胥景翰的脸上却半分醉意都没有。

这佛堂虽说是佛堂,里面供奉的却不是什么正经佛像,反而是根据传说中无相禅师初建无垢寺时的形象,而选了玉石打造而成的,京中各大世家几乎都供了这么一座佛童玉像。

京城中市井小巷中,最流行的一句话:“金佛,银佛,不如咱们童子灵”

里面的童子,便是当年的无相禅师。

幼年的胥景翰,只是一个普通人族小孩,没有现在的前缘今生的思愁,也没有成长后才懂得的无力感。

想到幼时的自己,天真的以为,这世上没有他得不到的东西,如今早已加冠多年的他,便觉得幼年的自己,过于可笑。

一夜沉思,胥景翰终是下了决定。

他在心里对自己说,他想求的,只是这么一个人。

于是,二十来岁还极其锋芒外露的胥景翰,却在这一夜过后,渐渐打出了儒将君子名声来,不仅在文武两派中都赚了莫大的名声。

在三十岁而立那一年,胥景翰再一次拒绝了祖父母和父母的娶妻提议,头一回泄露冷酷本性,将此生不再娶妻之言甩了出来。

同是这一年,在胥景翰大将军的带领下,威名赫赫的胥家军扫荡了庆国周围,将国土扩张到有史以来最大,直至北方魔域之前。

也是从这一年开始,那本得了无相禅师辟邪祈福的庆国太子,却在他的生辰当天午时,不幸落于水中溺毙而亡。

虽然庆国国立大盛,但是北方魔域却是魔族在凡间与天上仙族争夺来的地盘,自然是不惧庆国这些小小人族的。

于是,也是从这一年起,本该休养生息的庆国,再次陷入了连年战火之中。

庆国所有的大好男儿,全都投入了攻打北方魔族这场战役之中。

而之后的几年里,大将军胥景翰与胥家军通过一场又一场的胜利,成为庆国人的心里当之无愧的战神,与依靠信任的守护神。

然而,胥家军和庆国人都没有想过,胥景翰年轻时那样一个盛气凌人阴晴不定的纨绔子弟,突然在某一天性子大变,这其中必是有什么不对劲,胥景翰必是有所求。

但是,庆国人太过盲目信任他了,哪怕有的文臣想到了这点,也只以为是胥家传承好,大人靠谱,才把人性子扭过来,没有继续变坏。

谁都没想到,胥景翰为了一个人,本是人族的他,终是愿意背负起万重罪孽,只为与天道博博弈一人生还的希冀。

然而,无相禅师却是唯一参透他外表假象的人。

那一天,无相禅师独自找到了,正在大军里排兵布阵的胥景翰。

刚一照面,胥景翰就读懂了对方的眼神,知道对方不愧是当世得道高僧,勘破了自己的伪装。

但是,胥景翰却并不为之所惧,相反,经过这一次交谈,他反而觉得对方与自己,可以成为好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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