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去年他就想让她去学车的。
不过知道她自尊心强,恐怕不乐意用他的钱考驾照、交学费,所以暂且放她去赚点自给自足的小钱。
今年不一样了。
过去三百多天,他们感情更稳固,不必分那么清楚。
而且他算着她的积蓄,下学年的学费生活费绰绰有余。加上大学里各种奖学金、助学金,以她的成绩也能拿到不少。
她不必再被钱的问题桎梏,该做点儿长期投资的事了。
当然……
他也有私心。
这样的话,和她共处的时间能多一点儿。
他的话有道理,许曌向来肯听的。
于是婉拒了教辅机构的邀请,她马上去驾校报了名。
刚接触汽车,她还有点儿兴奋。
后来简简单单过了科目一,更是信心大增。
可后来……
真的学起操作,才发现自己是个手残党。
在驾校里被教练骂得狗血淋头,回到家,她一边照镜子看着晒黑三个度的脸,一边向高扬抱怨:“开车真难学,而且教练好凶,动不动就骂人。我看别人都有送礼的,烟酒什么的。我也想送一点,可是不太好意思……”
高扬歪在床上,一边看手机,一边有一句没一句地听她碎碎念,嘴角不由自主就扬起来。
从前多能忍的小丫头?
那么多委屈,一个字也不说,仿佛已经习以为常。
可现在呢?
被教练骂两句而已,就受不了了,喋喋不休这样久,娇气的像个小公主。
……他宠出来的小公主。
许曌说得口干舌燥,一句回应也听不见,敷着面膜的脸转过来,盯着高扬。
因为不敢张口,说话好像捏着嗓子,越发软软糯糯如同撒娇:“哎,和你说话呢,听见没有啊?”
“听见了!”他皱眉瞅一眼她鬼一样的脸,作出不忍直视的表情,忽而笑了下,又说,“不如这样吧,下次我陪你去驾校,亲自给你当教练。”
“这样行吗?”许曌一喜,大声问着,面膜裂了也顾不得。
本来就像鬼,面膜一裂,变成烂了脸的鬼……
高扬越发不忍直视,翻着白眼去看天花板,拖着长音说:“有钱,有什么不行的?再说,我又不干涉考核,就代替教练教你一下。让他拿着工资去躲清闲,他高兴都来不及。”
“真的?!”许曌终于把面膜撕掉,凑到他身边,谄媚笑说,“那可太好了!我分配到的教练真的很凶,骂人可难听了。你能教我最好了,我肯定学得更快。”
可结果……
跟着“高教练”上了一次课,许曌就后悔了。
高扬比真正的教练严格十倍,凶一百倍,最可怕的是……
他还变态!
许曌有什么操作失误,驾校教练最多骂两句“蠢货笨蛋”之类的,可“高教练”却是要“体罚”的!
她学得苦不堪言。
更苦的是,回到家里还要学。
而且……
在驾校里,她学的是开车;回到家里,学的还是“开车”。
作者有话要说:看到开车也别激动……毕竟这是晋江。
送小羊羔一首打油诗:
曾经银枪小霸王,昔日一夜七次郎。
奈何晋江如东厂,进来全都是伪娘。感谢在2019-11-25 21:31:39~2019-11-27 23:46:5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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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岂在朝朝暮暮(05)
高扬教得尽心尽力。
一个多月后,许曌拿到了驾照。
不过……
他的“驾照”却迟迟拿不到手。
对于他的“开车”请求,许曌并没有反对,甚至有些含羞带怯的配合。
可要到了最后关头,她却突然如噩梦初醒一样,浑身发抖,满头大汗,呼吸急促,拼命地推他肩膀,仓皇地求他“不要”。
他吓一大跳,慌忙停下来,把她搂在怀里轻声安抚。
终于等她静下来,他试着追问原因,她却只哭着说“不知道”。
他这样聪明的人,猜也猜的到,肯定和她当初被猥亵的经历有关。
循循善诱数次,他终于哄着她,说出十三岁那年被刻意遗忘的一些细节。
那些细节,许曌真的很久没有想起过,以为彻底地封存在记忆里。
可到和高扬肌肤之亲,明知道他不是侯家成,明知道自己也不是十三岁的许曌,可那些记忆还是汹涌冲破堤坝,铺天盖地地将她席卷了。
十三岁那年……
自有了刘爷爷帮助,侯家成深信她命硬的说法,不敢再对她动手动脚。
可到底不甘心。
有时候他喝得半醉,趁许曌的姑姑和莹莹都不在,就要求许曌撩起上衣,褪下裤子,坐在客厅沙发上。
然后,强迫她和他一起,看一些内容污秽的光碟。
那时候许曌对两性间事全然懵懂,入目却是……
那些夸张又暴虐的媾和画面,深深冲击着女孩子的眼球和大脑。
恶心、恐惧、耻辱,是当时的光碟留给她的唯一印象。
这印象根深蒂固,她逃避现实,假性地遗忘过,却终于潜雷一样埋伏在脑海中。等到她要和喜欢的人寻找真正的快乐时,滞后地惊爆。
那些不堪的经历讲出来,高扬每听一个字,都像是狠狠自虐了一回。
他仿佛隔着一层积满灰尘的玻璃,眼睁睁瞧着自己心尖上的姑娘受难,拼了命想撞碎那玻璃过去救她,可撞得头破血流也无济于事。
因为那层玻璃,是足足六年的时光。
从前的事已不可更改,他唯有加倍疼惜如今的她。
瞒着许曌,他去咨询过袁文昭袁医生。
听完许曌的遭遇,袁医生分析说:“女性遭受性侵害后,大部分会有各种心理问题。而许曌,怕是最严重的一种……”
因为被侯家成猥亵时,她第二性征刚刚发育,性观念也初初萌芽。
如果更早几年遇到这些,她于男女间事全然不懂,即时伤害没有那么深,成年之后的后知后觉固然使人心惊,但恐惧毕竟不是根深蒂固;如果再晚些年遭遇这些,她性观念已经成熟,受到伤害后可以用理性解离恐惧,从而安抚自己,走出阴霾。
可偏偏,许曌那年十三岁。
这个时期对性形成的恐怖印象,会像一颗种子,埋在她大脑深处,随着她身体的发育和观念的认知,一起成长。
更糟糕的是,当年她身边无一人可以倾诉,更别提保护。
这种情况下,就只能把恐惧压抑进潜意识中。
越压抑,就像把那颗恐惧的种子埋得越深,那棵名为阴影的树,也就长得越高大。
待她长大,这种恐惧已经如普通人怕高、怕黑、怕死一样,近乎成为写进基因里的本能。
听完这些分析,高扬一双拳头不知攥了多少回。
他哑着嗓子问:“那……有什么办法吗?”
袁医生摇摇头,无奈说:“现实不是拍电影,目前学界对心理创伤的治疗,其实是很无力的。尤其国内,这一块基本是空白。国外的催眠术我关注过,但是成效也一般。最好的办法,还是在伴侣的帮助下,慢慢自愈。”
“怎么帮?”
“首先,要取得她完全的信任,信任到把她的身体交给伴侣的程度;然后,需要她有勇气直面恐怖的经历,失败后仍然敢继续尝试;最后……需要耐心和时间。”
高扬缓缓点头。
前两条他们都已经做到,接下来需要的,就只剩耐心和时间。
他并不急切,也每次都耐心哄着许曌。
可一次两次……直到暑假快要结束,她还是不行。
又一次颤抖着哭出声后,高扬慢慢将她安抚好,然后裹上睡袍,翻身下床,准备去浴室冲冷水澡。
他坐在床边踩上拖鞋,刚要起身,却被一只手拽住衣带。
忙回过头,他沙哑地问:“怎么了?”
许曌缩在被子里,只一条雪白手臂露在外头。
她眼圈红红的,一听见他的声音,立刻又哭起来,泪水啪嗒啪嗒滑落在两侧的枕头上。
高扬有些慌,忙凑过来替她擦眼泪,不知所措地哄着:“刚不是没事了吗,怎么又哭了?这回我过分了?吓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