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又向许曌解释:“唐诵呢,其实和小耘一样,没经过事,所以孩子气,单纯莽撞。他人不坏,这回冲你说那些浑话,大半也是因为恨我才迁怒到你身上。你……”
“你不用说了,我没往心里去。”许曌打断他,缓缓地说,“一来是我自己做错,二来……他像你说的,只是孩子气,我看得出来。”
算算年纪,许曌比他一双弟弟妹妹还小一岁。
可心思却比他们成熟了不知多少。
高扬太清楚这成熟背后的代价了。
暗暗唏嘘一声,他手在她腿上拍了拍,是安慰,也是心疼。
许曌倒没多想,她只回想着唐诵摔门离开的背影,担忧问:“你也说知道他的脾气,他自尊心那么强,又没经历过什么打击。那事既然你瞒了他那么久,现在干什么非要说出来呢?你就不怕他和你赌气,以后不碰音乐了?”
“就像你说的,瞒他那么久,是照顾他自尊心。哼,可他今天敢那么跟你说话,我难道还惯着?至于以后……他要真为针尖儿这么大的一点事就放弃音乐,那所谓的喜欢也太廉价了。当真这样的话,算他活该。”
高扬这样说着,然而心里是笃定的。
好歹唐诵也是他的弟弟,不至于没出息到那种地步。
这次之后,许曌又去过几次唐家。
有时是高扬陪着,有时是她自己。
她自拿到清华的通知书,浮远一中为奖励她为校争光,发了两万块奖学金。加上她在教辅机构兼职的钱,手上小有积蓄,拿来给二老买了不少礼物。
间中也碰见过唐耘。
唐耘和当初说过的一样,不再骂她,但也没再理她,见了只当她是空气。
不过有那么一次,她被老太太留下吃午饭,在厨房里帮忙。
因为唐耘爱吃螃蟹,她特意买了来,在水龙头下冲洗。
结果螃蟹一化冻,知觉复苏,她不留神被蟹钳夹住手指,血珠子立刻冒出来,她也忍不住痛呼出声。
唐耘本来在客厅看电视,闻声立刻冲进来,“你怎么了?!”
四目相对,她受宠若惊,唐耘急切之后也反应过来,收起一脸担忧,只瞥一眼她流血的手指,脸上表情变了几变,终于没说半个字,又转身走了。
许曌:“……”
行吧。
得到原谅的路任重道远。
不过还好,总归见到了曙光。
两个月时间,因为充实,反而过得更快。
转眼已入九月。
……快开学了。
作者有话要说:万分抱歉,家里出了一些急事,然后回老家后因为争执,手机也摔烂了,今天刚回来。具体情况还挺奇葩的,回头写个长微博和大家分享一下,有兴趣可以来看看,啥叫奇葩_(:з」∠)_
然后本章留评送红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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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岂在朝朝暮暮(04)
北方大学普遍比南方开学早。
刚入九月,高扬就陪许曌一起来到帝都。
假期里,许曌加了几个新生群,在里面认识不少学长学姐,当然也有同级校友。
初到帝都,这些校友们都热情联络她。
她和高扬一起,同这些校友们聚过餐,又被他们带着,把帝都几处风景名胜转了个遍。
因为学校尚未正式开学,她暂时没去宿舍,而是和高扬一起住的酒店。
玩了一整天,高扬送她回酒店后,说有事要处理,叮嘱她关好门,然后独自出门,打车往瑾瑜园去。
那小区是京郊一处别墅群,他父亲高崇信自唐静婉去世后,就离开浮远,到帝都来定居,目前就住在那边。
高档别墅区,门禁森严,高扬联系高崇信后,才被门卫放行。
高崇信的别墅外带一个游泳池,天色晚了,驳杂灯光下,池水波光粼粼。
他被管家带去房内,见里头装潢是典型的欧式复古,一应家私繁复华丽,漂亮归漂亮,可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您稍等,我去通知先生。”管家毕恭毕敬,十分专业。
高扬随意往沙发上一歪,拿起桌上的白瓷茶杯把玩两下,也不喝茶,只懒洋洋说:“嗯。”
管家走后,他又把客厅打量几眼,才明白方才的怪异感来自何处。
这房子一看就是装修好的样板房,和宣传册上几乎一模一样,精致归精致,然而全无个性,像是摆在那里展览的,半点生活气息也没有。
一般人买下别墅,哪怕改动不大,也总会根据个人喜好和习惯重装一番。
而高崇信……显然是从未将这里当过家。
他正兀自思索,管家只去了一两分钟,马上回来,又是弯腰颔首地说:“小高先生,先生叫我请您去书房。”
高扬随即起身,步伐散漫跟在后头,上楼,右转,进了高崇信的书房。
高崇信人坐在宽大书桌后,穿一身暗蓝色丝质家居服,肩头披着件大衣。
手捧一本商贸类的大部头,他正低头在灯光下看着,听见管家汇报,才扣下书抬起头,看向三四年未见的儿子,淡淡说:“来了?坐。”
高扬顶烦他这装模作样的性子,哼笑两声,坐下后就翘起二郎腿。
也不待管家离开,他已经把目光往四下里一绕,吊儿郎当道:“啧,来的时候我还内疚,以为要把你从哪个小后妈床上折腾起来呢。想不到啊,半夜读书,还没有红袖添香。老高同志,你这日子过得可不如从前了。”
管家只把话听去一半,连忙加快脚步,退出去后仔细关好了门。
高崇信把眼镜摘下来往桌上一摔,一脸持重再维持不下去,嘴角抽搐两下,方怒声骂:“高扬!再怎么样我也是你父亲!你就这样对父亲说话的?!”
“不然呢?”高扬挑挑眉,瞅着他笑,“我该怎么对一个害死我妈,又先后给我找了五任后妈的父亲说话?对了,几年不联络,我后妈团又扩招了吧?新后妈是第几任了?年纪有我大吗?叫出来给我认识认识,说不定还得管我叫哥呢。”
“你!”
高崇信气得发抖,深呼吸两下,才止住怒意。
事实上,自唐静婉去世后,他身边就再没有过任何女人了。
说来也很讽刺,唐静婉尚未与他离婚的时候,他玩得最疯,贪图越轨的快乐,也为以此刺激他的发妻,获得报复的快感。
可后来离婚了,他自由了,反而觉得男女间那点事毫无意思。一次又一次结婚又离婚,也不过想重温当年婚姻带给他的快乐。
然而没有用。
那些女人有了和他的结婚证,可也只是法定的妻子而已。
在他心目中,她们总归是外人,永远代替不了唐静婉。
直到四年前,唐静婉病逝。
当时他身边的妻子见他捧着唐静婉遗照,夜夜不眠,朝他撒娇抱怨。
他只觉得烦,立刻花了些钱,毫不犹豫地把她打发掉了。
自此,他的爱和欲望,甚至生命力,都仿佛被唐静婉一起带走了。
其实他不过四十几岁,作为一个成功的商人,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却已常有行将就木之感。
今天得知高扬登门,他其实是喜出望外的。
等待他进门的短短几分钟,他原本迅速换好了西装和皮鞋,对着镜子一瞧,又觉得刻意,这才穿回家居服,故作姿态地在书房等他。
好容易盼了儿子来,他贪婪地从他脸上寻到两分亡妻的影子,心蓦然一软。
终于只是沉沉叹了口气,他平静下来,哑着嗓子道:“算了,不和你计较。”又说,“说吧,来找我有什么事?”觉出口气高高在上,又咳嗽两声,自己说下去,“我听说你预备自己做生意,做网游工作室是不是?如果需要资金……”
他向来不是话多的人,尤其身居高位后,更是惜字如金。
此刻见他这样,几乎有些喋喋不休抢话的意思,倒叫高扬有些唏嘘。
借着灯光,他深深瞧他一眼,才见他两鬓处已驳杂染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