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状元头衔亮眼,教辅机构给的钱比他酒吧还多。小财迷权衡了不到三分钟,就果断地把他给“抛弃”了。
高扬:“……”
行吧。
已成“弃夫”的人不满归不满,可还不是要每天乖乖接送“老婆大人”上下班?
转眼过去大半个月,本科一批的录取通知书纷纷寄到学校。
高扬陪许曌去取的那天,打开快递纸袋,对着鲜红的通知书啪啪拍了好几张照片,迫不及待发到朋友圈:媳妇儿的!
后面加一串戴着墨镜的嘚瑟表情。
许曌哭笑不得。
拦都拦不住。
自她认识高扬以来,对他所得的印象,总是波澜不惊的,气定神闲的。
那股范儿当然很迷人,但总归少了几分意气风发的少年感。
后来看到他从前踢球的视频,看到风中奔跑的高扬,才知道什么叫鲜衣怒马。却只有在心底暗暗可惜,这样的他,往后恐怕看不到了。
而此时此刻。
他眼角眉梢间藏不住的春风得意,让她恍惚了一下。
好像看到视频里,飞脚踢进漂亮的远射后,那个嘚瑟得不加掩饰的少年。
更要紧的是,他这样得意,不是为自己,是为她。
取回通知书后,高扬开车载她,没回家,却往老城区走。
她望着窗外路况,猜到要去哪儿,有些惴惴不安,“要、要去爷爷奶奶那儿吗?”
高扬不笑时,其实气质偏冷,一旦认真起来,甚而有些摄人的肃然。
他专心开车,一边随口说:“通知书到手,已经算是清华的学生了。外公外婆一直关注你的学业,总该去报个喜。”
这个许曌当然懂。
只是……
上回她跑去唐家坦承一切,怕二老气坏身体,是先把他们支开的。
后来高扬提过,他已经把事情来龙去脉对二老说了。
所以她做过的那些事,唐家爷爷奶奶现在是全然知道的。
她有些忐忑,害怕面对他们的冷脸和责备,更怕惹他们生气伤心。
不过,该要面对的总得去面对。
好在到了唐家以后,二老对她虽无从前的贴心贴肺的疼惜,可也顾念先前的感情,还有她对老爷子的救命之恩,所以也并没表现出排斥。
唐耘暑假在家,不过和赵英超出去玩了,也没打照面。
倒是唐诵……
近日唐诵的公司皇宙文娱响应国家号召,为文艺事业发展做贡献,要做一台公益性的舞台剧。
而唐诵负责背景音乐的作曲,这几天在公司里绞尽脑汁,今天好容易得空回家陪陪二老,不想就撞上高扬和许曌。
他对这两人本就没有好感,加上许曌对唐耘做的事,见面后更是全程冷脸。
高扬对他理也不理。
许曌心虚,脸上讪讪的,主动赔笑和他说过几次话。可眼珠转也不朝她转一下,仿佛将她当成空气一般。
见状,高扬下颌一紧,扬起下巴睨着唐诵,似要替许曌出头,忙被她拦住了。
她抓着他紧绷的手臂,压低声音说:“……本来就是我不好,你别。”
高扬沉沉吁一口气,终于没张口。
他倒不是被许曌的说辞劝住,而是不愿在二老跟前和唐诵起冲突,免得他们生气。
陪着许曌在家呆了一个多小时,快到十一点。
老太太留他们吃饭,一直冷面缄默的唐诵忽而凉凉地开口:“外婆,有些人根本就是喂不熟的狼,你让它吃饭它回头还是要反咬你一口。”
高扬脸色顿时一沉。
许曌咬咬唇,难堪地低下头去。
老太太一巴掌拍在小外孙肩上,沉声骂:“你这孩子!你胡说八道什么呢?!”
自高扬和许曌进门来,唐诵咬牙忍了半晌,此刻终于忍无可忍。
他几乎是从沙发上跳起来,转过身,指着高扬咬牙切齿地骂:“我胡说?外婆,您也不看看他都做了些什么!明知道这女的差点害小耘被人……可他大摇大摆带着她,跑来家里干什么?耀武扬威?!”
越说越激动,牵扯出与母亲相关的前尘往事,更是立刻怒红了眼,“您口口声声告诉我,说他和高崇信不一样,说他心里有妈妈,有咱们这个家!可结果呢?他故意带这姓许的来家里给您和外公添堵,和当年高崇信带着他的小三来气我妈,有什么分别?!他——呃!”
正骂得痛快,膝盖窝处被人精准狠踹了一脚,他闷哼着跌跪在沙发上。
立刻扭过脸,他桀骜目光对上高扬沉沉的视线,气得胸口起伏,弹立起来揪住他衣领,似要打作一团。
老太太和许曌忙都过来,分别将两人往一旁拉。
两人对峙着,谁也不肯动。
老太太气得粗喘着低吼:“小诵!你给我放手!你要气死我吗?!”
“外婆!”唐诵怒红着眸子,咬肌紧绷,手扯着高扬领口不肯松。
老太太举起手掌,颤巍巍要朝他扇下去,却被一只柔软的手拦住,“奶奶,您消消气。”
是许曌。
不想唐诵却把许曌一推,“你少在这里假惺惺!”
许曌被推得身体一歪,被高扬眼疾手快地扶住,这才堪堪站稳。
高扬低声问她有事没有,她只轻轻摇头。
他松开她,这才又看向弟弟。
怒到极点,他脸色却平静极了。单手插进口袋,他瞧着唐诵,反而轻蔑地笑了下。
唐诵被他笑容激得更怒,几乎要挣脱外婆的拉扯,又朝他扑上来。
高扬躲也不躲,只扬了下眉梢,淡淡地问:“唐诵,你花我的钱走到今天,有什么资格在这里冲我叫嚷?”
老太太死扯着他手臂不放,唐诵又凭惯性挣扎两下,忽地反应过来,心里猛地一抽,整个人定下来问:“……你说什么?我上学用的是我自己赚来的奖学金!和你有什么关系?”
许曌和老太太也都有些发愣,不由瞧向高扬。
他笑一声,慢慢地说:“当初你去国外学音乐,是因为得了一个校方主办的创作奖,然后全额奖学金进去的,是吧?”
唐诵浑身一绷。
他慢悠悠又问:“你就没想过,一个欧洲的老牌音乐院校,为什么突然跑到国内设个奖?又为什么,这个奖只两年就没了?你就没查过,这个奖的赞助商到底是谁么?嗯?”
唐诵心跳越来越快,眼神闪烁不停,最后心虚地吞咽了几次。
他浑身脱力般,手臂垂下来,再不去挣扎。
老太太松开手,睨着他瞬间惨白的脸色,心疼喊道:“小诵……”
唐诵呆愣片刻,猛地抬眼盯向高扬,后牙几乎咬断,也终于没能说出什么。
他最厌恶鄙视的人,却原来自己承了他最大的人情。
在高扬面前,他瞬间矮了不止一个头,再也没脸和他对峙。
还能说什么?
他想起小时候,高扬在一群孩子里总是众星拱月,人又聪明,踢球又好。周围小伙伴,人人羡慕他有个好哥哥。他为此自豪不已,每次提起兄长都是昂首挺胸的,更希望将来能变得和他一样。
可这样一个令他引以为豪、视为榜样的哥哥,却为了前途,去向他那个恶心到极点的父亲低头,甚至不惜背弃他的母亲。
是高扬亲手打碎了他十岁时的偶像。
当初有多崇拜,后来就有多失望。
日久年深,这失望积累成恨意和愤怒。
他总盼着,自己长大后可以赢过他,然后堂堂正正告诉他:男人应该是这样的!
可现在……
按照高扬的话,他回想自己过于顺利的求学路,心一点点沉下来。
良久,他终于踉跄转身,从家里落荒而逃。
高扬一直拉着许曌的手。
等唐诵走后,他又安抚外婆几句,才带着许曌从唐家离开。
上车后,许曌睨着他脸色,不由问:“你弟弟上学,真是你出的钱啊?”
他心情不好,但知道她刚听了唐诵那些浑话,怕她介意,还是故意调笑逗她开心:“这就开始查我的账了?要不我回去给你找找,看发/票还在不在?”
许曌白他一眼,没好气地,“没和你闹!”
他见她不像难过的样子,才放下心来。
深吸口一气,他慢慢地说:“是我出的钱。早就知道他喜欢那学校,而且他在音乐方面也确实有天赋。他十五岁那年,正好可以入学了。而我呢,刚在B队拿了一年的年薪,加上国内的代言,手里也算有了点儿钱。我知道他那脾气,直接给他出学费送他出国,他怕是宁可今后不学音乐,也不肯接受。我就想了个迂回的法子,赞助一个音乐奖,请他当时的老师带他去参赛,奖金到手了,自然也能去上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