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辞(69)

作者:在下本无良 阅读记录 TXT下载

苏辞直视龙颜,桀骜道:“皇上究竟想如何?不妨直说。”

他不会杀她,也不敢杀她,为了南境十万苏家军,为了还没击退的大梁劲敌,他都不会下这个手。

北燕帝一个眼神,刘瑾立即奉上一枚丹药,殷红如血。

帝王冷声道:“此药名碧山暮,服下的人毒发时如万虫蚀骨,每月如果没有朕给的解药,活不过三日。你想好了,是要杀了他换一个君臣和睦,还是要服下这药?”

帝王的心计就在于,这世上本有千万条路,可不管你选哪一条,他都已备下对策,你都是他的瓮中之鳖。

苏辞一抹苦笑,十年冷宫相伴,七年边疆血守,敌不过君王一朝疑心,她披荆斩棘,踏着一路鲜血,穿梭在见不得光的阴谋诡计里苦苦支撑到今日,到底是为了什么?又还剩多少力气守卫这北燕的万里河山?

她起身毫无犹豫地拿起药,却被帝王一把抓住手腕,愤怒到声音都颤抖,“阿辞……”

“臣只是皇上手里的一把剑,他日断了,再换一把便好”,苏辞决然地从北燕帝掌中抽出手腕,服下丹药。

人的心就那么一块温软的地方,伤透了,便什么都剩了。

当年的小太子和小太监从相识到现在,兜兜转转,已经十七年了,除了那摔得粉碎的往昔,怕是连回眸的机会都所剩无几。

黎清一直等天牢外,看到苏辞扶着褚慎微出来时,吓了一跳,那或而如仙清雅、或而如狐狡诈的褚七一副死气沉沉的样子,要不是鼻子底下还有口气,黎清都要给他烧纸钱了,谁能想到皇上那般小心眼,居然对他用刑?

“将军,这是怎么回事啊?”

苏辞的脸色比褚慎微好不到哪里去,五脏六腑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绞,耳鸣不断,硬撑道:“回府。”

马车驶回的路上,天空下起雪来,北燕皇城迎来了第一场大雪,足有如鹅毛大小,不知疲倦地从云端飘下来,似有吞并这座城池的架势,一举埋葬所有的阴谋阳谋,还这世道一片清白。

家将见几人回来时,都吓了一跳,苏辞没用别人扶褚慎微,将他的一条胳膊搭在自己肩膀上,扶着他的后腰往府里走。

黎清没入府门,直接驾车去请大夫,家将们手忙脚乱地去烧热水,准备干净的衣服,忙成一团。

苏辞一人扶着褚慎微往里走,没走两步,那人就恍恍惚惚睁开眼,眸子努力找回一点焦距,盯着身侧的人,声音虚弱得几乎快听不见了,“你答应他什么了?”

纵然他方才昏了过去,但他也知道以北燕帝的心机,怎么让苏辞轻易把他带出天牢?

她低眉未言,褚慎微一口气都要喘好久,却依旧不罢休道:“阿辞,你答应他什么了?”

“没什么。”

苏辞从一进府就感觉到体内已经不是五脏六腑在疼了,是骨头里疼,像被蚂蚁啃一样,脑袋里像有一万只蜜蜂在乱撞,竟一口黑血吐了出去,连带着褚慎微一起倒在地上。

那抹红衣终于撑不住地疼昏了过去,同样伤到动弹不得的褚慎微陪她躺在雪地里,攒起最后一点力气,伸手去摸她的脸,心像被刀割了一样疼,“傻瓜……”

受鞭刑时,他不觉得疼,十指被夹时,他不觉得疼,双腿快被打废时,他也不觉得疼,可如今疼,心疼,疼得让他快喘不过来气。

一白一红倒在雪地里,任满天的雪花飘落在身上,宛如将被大雪封葬的一对璧人,说不出的凄凉。

虚陶老先生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被黎清撞了正着,立即拉回了府,这老头子的医术可比整个皇城的大夫都强,还没来得高兴,就见那倒在雪地里的两人,家将们将人扶起来时,褚慎微还紧紧握着苏辞的手,废了半天的劲才掰开。

一场大雪断断续续下了三天,虚陶老先生保住褚慎微的命后,长叹了一口气,整个人看起来老了十岁,原本黑白参半的头发已经白透了,他为苏辞诊脉时,花白的头发都开始掉了,最后只留下了句“碧山暮无解”。

黎清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后,不顾炎陵和赵云生的阻拦,跑到宫里,指着北燕帝的鼻子就骂。

“将军到底哪里对不起你?为你披甲上阵,为你镇守边疆,为你浴血奋战,你坐在那龙椅之上就如此心安理得吗?沙场七年,你在意过她多少次差点回不来吗?将军哪怕有半分反心,不用她说,我都会用火琉璃炸烂你这锦绣皇宫。”

“放肆”,北燕帝一掌拍在书案上,怒气上头。

随后而来的炎陵和赵云生赶紧跪在地上,代为请罪,最后直接把黎清拖了回去。

北燕帝就算再气,黎清就算再怎么出言不逊、藐视皇权,帝王都不会动她,毕竟这世上唯一能造出火琉璃的人价值不是一般的大。

苏辞醒过来后,便痛骂了一顿黎清,恨不得拉出去吊打,并下令赵云生等人对她中毒之事必须守口如瓶,否则军心不稳,十万苏家军必出乱子。

她醒来后,还没喘口气,那脏到发臭的纯一和尚居然登门来访。

“恭喜大将军又保住一条命。”

苏辞一脑门子官司,捏着鼻子,“我的天啊,大师你又不是缺钱,买件干净的新衣服行吗?”

纯一和尚一副出淤泥而不染的高僧式笑容,“何必为俗物所累?”

“既然如此,大师也不必为这□□所累,炎陵拿把刀来,抹了这王八羔子的脖子,送他去见佛祖。”

纯一:“……”

为什么大将军对他总这般简单粗暴?

炎陵站在门外,捂着鼻子扔进把刀来,似乎闻那味道都是在忍受酷刑,“大师您自行了断吧,我……哇……”

吐了。

纯一:“……”

苏辞忍着胃里的翻江倒海,“大师有话快说,不然我拼死也吐你一身。”

纯一见大将军那被膈应到欲生欲死的模样,顿时觉得心情舒畅,“五日前刘瑾公公来寺中上乡,贫僧无意中发现一事似乎……与将军有关……”

“你若再废话,我就把你扒光了扔到男伶院去。”

“……刘瑾私下与皇上安插在将军身边的眼线接头,那人周身笼罩在黑斗篷下,是个高手,贫僧不敢靠近,因而说什么没听见,但刘公公走得时候可谓神色匆忙。”

苏辞眉头一皱,“你怎么知道那人是我身边的人?”

“燕狼卫的甲胄服制皆是统一的,由于衣服材质特殊,日光下会显现出狼图腾,不难认出,而且那黑斗篷的上还绣了一个‘炎’字。”

苏辞眉头皱得更深,“大师为何帮我?”

纯一难得正经,作揖道:“阿弥陀佛,大抵是因为这世道几百年来才能出一个心怀黎明苍生之人,总不能眼看着将军就此殒灭在阴谋中,不然谁为百姓而战?但佛门有言,一切相皆虚妄,如梦幻泡影。有时眼见也未必为实,还望将军查证……等等,将军别踹,贫僧还没说完呢!”

“太臭了,你先滚出去再说。”

“还有一事,昨日寺里的孩子玩弹弓,不慎打下一只信鸽,与言少主有关……”

苏辞脚下一收力,也不知最近怎么了,一事未平一事又起,突生一种多事之秋的感慨。

入夜后,禁卫军全城戒严,说有刺客潜入皇宫,意欲刺杀皇上。

严迟率领的禁卫军与将军府的家将在府门口刀剑对峙,两方皆不肯相让。

炎陵素来暴脾气,蛮横道:“严统领你平日里怎么在府外布置重兵,我不管,你想进将军府就先问问我的刀。”

严迟:“有刺客行刺皇上,我等一路追到这里,并非怀疑大将军,只是……”

“我呸,说的冠冕堂皇,皇城那么多府邸凭什么单搜将军府?”

“炎陵”,赵云生前来救场,“将军有令,放严统领等人进来。”

说来也奇怪,向来没什么脑子的严迟今日似乎格外聪明,一进府二话不说直奔后院,嚷嚷道:“言少主在什么地方?他今夜可有出门?”

府中家将回禀道:“言少主今日未曾出门,正在房间里沐浴……”

“沐浴?”严迟满眼质疑,刚走到言简屋门口,就被石阶上的几滴血吸引了目光,一脚踹开门。

家将拦截不及,“严统领不可。”

话音未落,严迟已经冲进了屋,“言少主,在下有一事不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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