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太监目光闪躲道:“是。”
扶苏澈眉头一皱,冷冷道:“娘娘前几日的头疾好些了吗?”
小太监眼睛直转,“好些了,只是今日又伤到了头……”
扶苏澈立即抽出缠在腰间的软剑,架在那人脖子上,“娘娘前几日没得过头疾。”
说完,一剑封喉。
他慌张地往苏辞的房间跑,千万别出事。
扶苏澈刚走到门口,五六名黑衣杀手连人带门被打出了房间,哀嚎地滚在地上。
一袭红衣手持折兮剑缓步走出,原本满身石膏、不能动弹的人居然意气风发地站在门口,傲慢又冰冷道:“没有人告诉你们别欺负残废吗?”
……
燕山上,火已经熄灭。
王寄北接到落云观传来的消息,一把掀了桌子,目眦尽裂道:“没死?”
侍卫慌乱进屋,一个没站稳,差点栽地上,“右相不好了,苏辞调动了燕狼卫和皇城守军,说要清君侧。”
王寄北:“清君侧?她要清谁?”
侍卫哆嗦道:“您。”
王寄北一脚踹向侍卫,恨不得将人踢死,“燕狼卫就算了,皇城守军怎么会听她的?”
侍卫:“皇城守将是苏家军的旧部,想必……”
苏家军对苏辞向来忠心不二,难怕苏辞杀进宫,都会义无反顾地追随,这也是皇上忌惮的原因。
未济道长在一旁叹道:“右相,今日不是她死,就是你亡。”
王寄北大拳紧握,他搞出这么大的动静,不惜放火烧燕山,都快弑君了,老天爷怎么能这么对他?
他一咬牙,狠了下心,反而豁然开朗了,心道:苏辞走到这一步,都是你逼的。
转眼,燕山道观中,百官对苏辞大军压山的举动皆是惶恐。
王寄北跌跌撞撞地跑了进来,“皇上不好了,苏辞要逼宫,大将军谋反了……”
北燕帝闻之,眉头深皱。
江晚寒第一个跳出来,“胡说,大将军忠心耿耿,怎么会谋反?”
王寄北吼道:“不信,你去看看山下,苏辞擅自带领燕狼卫和皇城守军围山,不是谋反是什么?”
江晚寒坚决不信,匆忙跑出道观去看,奈何刚一出观门,就被随后跟出的王侍郎一棍打晕。
王侍郎将江晚寒搀回道观中,跪在地上,惶恐道:“皇上,苏辞真的谋反了,江大人已经气晕过去了。”
王寄北紧接着跪在北燕帝面前,高声道:“皇上,老臣定率王家儿郎护皇上周全,请皇上随臣从后山撤离吧!”
这一个个在朝堂混迹多年的老油条都是万里挑一的戏子,演得声情并茂。
北燕帝一挥袖将一桌子的茶具都扫到了地上,摔得粉碎,怒道:“严迟呢?”
谢春秋不愧是三朝老臣,稳如泰山地跪到地上,沉稳道:“启禀皇上,严统领已经带禁卫军下山阻挠叛军了。”
王寄北急得都快哭了,“皇上莫再耽误,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这时,百官中有人担心冒然下山等于羊入虎口,劝北燕帝三思,禁卫军至少能阻挡一阵子。
未济道长突然站出,如及时雨般道:“皇上,贫道知道一条密道,可助皇上悄无声息地离开燕山。”
于是乎,由未济道长领路,皇帝和文武百官在王家护卫的保护下,从密道离开了燕山。
众人从密道出来时,进入一片树林,远远望见被苏辞包围的燕山起了大火,百官一时庆幸,幸好有密道,不然反倒成全了苏辞的狼子野心。
奈何此时王寄北忽然拔剑出鞘,架在北燕帝脖子上,阴鸷一笑,“皇上,大将军谋不谋反,臣不知,但臣是反定了。”
百官中并不尽是谢王子弟,就算是谢王一派的人也未必知道王寄北的计划,这些大臣平时瞎起哄还可以,真让他们跟着王寄北造反,胆子实在不够肥,如今都被王家子弟的刀架在脖子上,吓蒙了。
大臣中不乏忠义的老臣,比如靖国公就不顾颈边的利刃,当场跳出来,怒发冲冠道:“王寄北,你疯了吗?”
王寄北面目狰狞,癫狂吼道:“我是疯了,被苏辞逼疯了,与其让她拿着证据告发我,不如老子今日反了,也让这天下换个姓……”
噗的一口血,王寄北还说完一番慷慨陈词,就被人从身后捅了一刀,谢春秋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百官皆吓得一愣,剧情来得太快,让人猝不及防。
王寄北死死地抓住谢春秋的肩膀,双目通红,“你……”
谢春秋一脚将其踹到地上,王寄北在地上浑身抽搐,不久便断气了。
靖国公拍手称好,嘴边刚要溢出“铲除奸佞”等赞美之词,却见谢春秋接替了王寄北的位置,将那把被血染红的刀架在北燕帝的脖子上,树林中瞬间冒出不少的谢家子弟兵,足有上千人。
百官都被这戏剧性的一幕彻底吓傻了。
谢春秋依旧一派儒雅老者的风范,只是眸子浑浊得让人看不清,阴狠道:“皇上,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靖国公一屁股坐到地上,百官面如死灰,北燕要亡在今日了吗?
帝王不咸不淡道:“右相真是笨,为他人做嫁衣。”
谢春秋高傲一笑,“王寄北是笨,一直以为是苏辞把他逼到这般地步,其实不是,在背后操纵一切的不都是皇上吗?皇上年轻气盛,一心想收拢权力,看不惯谢王世家把持朝中大权,真正想除掉我等的从不是苏辞,是皇上。”
这老家伙倒是看得透彻,就是不知道火候够不够。
北燕帝毅然而立,眉宇间不见半分惶恐与慌张,镇定一笑,“怎么?左相也想给这北燕江山换个姓氏。”
谢春秋:“老臣可不敢,今日明明是右相谋反,杀了皇上,老臣救驾来迟,愤怒之下亲手杀了右相。自此之后,老臣会尽心扶持皇后娘娘和小皇子,乌衣巷也再无王家,只有谢家,北燕朝堂依旧,一切都会在臣的力挽狂澜下更好。”
力挽狂澜?简直可笑。
靖国公坐在地上,嘲讽道:“好一招一箭双雕,小皇子不足半岁,皇后是你亲生女儿,这北燕和姓谢有什么区别?”
谢春秋看向未济道长,春风得意,“这还要感谢未济道长,不,是未来的国师大人为我谋划这大好局面。”
未济道长一笑,为北燕帝奉上纸笔,恭敬道:“皇上临终前还应写下传位诏书,方可不负北燕历代先王。”
转眼,仙风道骨的道长面目变得狰狞可憎,扭曲笑道:“或者皇上想写血书?”
不少信奉道教的大臣皆是一脸震惊,在他们眼中未济道长都已经是半仙了,居然……
北燕帝看着眼前的笔墨,依旧淡定自若,无波无澜道:“想不到我北燕的道教之首竟然是瀛洲的细作。”
未济眼中闪过一抹凶光,“皇上何处此言?”
“我告诉皇上的。”
话音一出,不少人皆是脊背一凉。
谢春秋看向身后的树上,一袭红衣金甲立在树枝上,手持的折兮剑泛着寒光,“苏辞?”
未济一慌,手中的纸笔都掉到地上,“怎么会?”
苏辞:“一出戏而已,两位何必太当真。”
一千燕狼卫随即包围了树林,谢家子弟皆是惊慌。
戏?谢春秋脑子嗡的一声,就像火琉璃在脑子原地爆炸一样,他忽然有了一个不可思议的想法,怕是从苏辞一回皇城开始,不是从东海返回皇城时,这出戏就开始了。
表面上是苏辞一步步把王寄北逼到绝路,最后不惜谋朝篡位,实则这正是皇上的本意,不如此,如何顺理成章地除去谢王世家,没有什么比谋逆大罪更能把一个家族连根拔起的,那可是株连九族。
假的,一切都是北燕帝和苏辞联手演的一场戏。
谢春秋突然浑身一颤,望着眼前这个年轻冷俊的帝王,心思可怕到令人发指。
苏辞带来的燕狼卫很快拿下了谢家的两千子弟兵,只是被未济道长趁乱逃了,那家伙熟悉地形,又有瀛洲武士营救,跑得格外快。
谢春秋被子深擒获,押到北燕帝前,整个人狼狈不堪,脸色和死人一样,幽幽道:“恭喜皇上,轻而易举就覆灭了谢王两大世家。”
北燕帝负手而立,月光下的侧颜冷俊如剑,眸子毫无温度,地狱归来的何曾只有苏辞一人?
北燕帝:“你真的以为,朕不知道当年母后是怎么死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