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辞疑惑地看着他,几个意思?
褚慎微被她的模样逗笑了,“就是将军想的那样。”
她依旧一脸迷惑,皱着眉头,呆滞地看着他。
褚慎微心中无奈,他的大将军生了七窍玲珑心,却唯独没开男女情爱那一窍,愚不可及。
他见她的伤口不住流血,不再开玩笑,正色道:“我知道将军是女子,但在下绝不乱看,只为将军处理伤口。”
苏大将军八百年难得愣了一回神,他说啥玩意?
待她反应过来时,褚慎微已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撕开她的衣物,手放在铁钩上,没给她丝毫拒绝的余地,“将军忍住。”
闷的一声,鲜血四涌,苏辞想骂他的话还停在嘴边,就昏了过去。
褚慎微立即将她抱在怀中,用自己的体温暖她冰冷的身体,给她上药止血,眉间一丝轻愁,喃喃道:“有的时候真想一剑杀了你,如此一来,你是否就能不再尝这世间百般苦楚?”
这般倾盆的大雨,血流成河的墙角下,一袭白衣抱着红衣金甲的人儿,顶着外面的战火雷鸣,只盼她能熬过一次又一次的生死博弈。
苏辞晕了不到半个时辰,就以惊人的毅力醒了过来,完全靠一口气撑着,瀛洲人还没打出去呢,死个毛线?怎么能让那群龟孙子称心如意?
一身是伤的离娄跑上了大坝,被子深拦住,朝破布后面喊道:“属下无能,让璇公主被人劫走了。”
苏辞气得立马来了精神,挣扎地从褚慎微怀中起身,掀开破布,一把抓住离娄的衣领,“下次再让我从你嘴里听到这样的话,我就直接一剑捅死你。”
她本让离娄护送璇公主回皇城,如今被劫,落在谁手里还用说吗?
褚慎微皱眉,手上死死扣住她的腰,“你现在什么都做不了。”
苏辞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受伤,才会觉得褚慎微力气这么大,“不一定。”
如果给褚慎微一个机会,他最想杀的人一定是徐可风,一个济世救人的大夫为何会制出凝神丹这种东西?
苏辞将一瓶凝神丹干嚼吞下,也不嫌苦,靠着药力杀到晚上敌军再次撤退时,简直是个疯子。
两天两夜的雨中苦战,守坝的将士们大多高烧,更何况苏辞这种一身是伤的人,她望着从兰陵城拉出的两万将士,如今死的死,伤的伤,所剩无几,都接近了极限。
褚慎微将馒头掰开,硬塞到她嘴中,“再过一会儿,他们怕是就要拿璇公主来谈判了,你打算怎么办?”
苏辞望着第三道大坝的方向,那是北燕东海最后一道防线,“我已经让萧中天带人过去了,届时第三道大坝开闸泄洪,如此一来,第二和第三道大坝中间的海水会被抽干,我会用最后的火琉璃炸了第二道大坝。”
到那时,只要将敌国的战船都吸引到第二道大坝前,借爆炸的威力和海水倒灌的冲力,定能让一大批战船葬身大海,这是破釜沉舟之计。
褚慎微盯着她,恨不得将她吊起来打一顿,“所以你打算亲自过去谈判?”
苏辞反问道:“你觉得他们会让除了我之外的其他人去吗?”
她去,也许还能带着瀛洲圣皇一起归西。
褚慎微的肝火莫名大,怎么就偏偏遇上个这么缺心眼的东西,“我也去。”
苏辞一口回绝,“不行。”
褚慎微:“你拦不住我。”
说完,便甩袖走了。
苏辞完全搞不懂,他哪里来的火气?
夜半子时,瀛洲派人邀请苏辞到圣皇船上一叙,只许她一人前往,不然璇公主必死无疑。
苏辞早已安排好一切,特意让子深将褚慎微带走,不许他胡来,并告诉萧中天,她若出事,一切听褚慎微的。
堤坝上,纯一站在她身侧,看着将凝神丹当饭吃的某人,不由一叹,“将军,那东西还是少吃为妙。”
苏辞岂是听劝之人,“你还懂药理?”
纯一难得谦逊道:“略知一二。”
苏辞不由地多看了他两眼,到不为别的,这和尚整日脏兮兮的,如今被东海日夜不息的大雨洗得干干净净,她这才发现脏和尚生得十分清秀白净,跟朵小莲花一样,还真有几分出淤泥而不染的味道。
苏辞:“沿岸的百姓都撤离了吗?”
纯一:“将军放心,早已撤离。”
苏辞将黎清特制的一枚火琉璃塞进衣袖里,今夜就全靠它了,“我还欠大师一声多谢,如今补上了。”
纯一和尚摇头一笑,“贫僧更喜欢实际一点的,比如金银珠宝。”
六根清净一词和他似乎从来不沾边,但他能在这乱局中出手相救,倒还有几分肝胆。
苏辞将难全插在腰间,整装待发,“我若能活着回来,再与大师探讨这个问题。”
纯一和尚双手合十,微微一笑宛如出世的高僧,虔诚道:“愿大将军攻无不克,战无不胜。”
苏辞闻之一笑,站在堤坝旁,徒留一个背影,“大师觉得我这样的人死后,是该登极乐净土,还是该下九幽地狱?”
纯一抬头望着那红衣金甲,回之一笑,“将军还是祸害世间比较好。”
苏辞笑意未减,纵身跃下堤坝,跳到前来接她的敌船上,往皇船驶去,红衣金甲向来无所畏惧。
大雨渐歇,转为飘飘洒洒的小雨,圣皇的船极大,璇公主就被绑在甲板上,那孩子身上有好多伤,但不哭也不闹,看到苏辞,反倒眸中一抹愧疚。
苏辞飞身上船,甲板上好不热闹,东海诸国的国君难得聚得这么齐,瀛洲圣皇坐在最中间。苏辞多看了他两眼,就知道他为何是这群人里衣饰最夸张的了,长得实在太普通了,完全没有辨识度,全靠一身金灿灿的衣服撑着,恨不得把整个瀛洲的珠宝都戴在身上。
圣皇摆着一国之主的臭架子,拍手道:“大将军好胆识。”
苏辞简直没眼看,“我记得上一任瀛洲圣皇没长得你这般磕碜。”
圣皇整张脸都挂不住了,其他几位国王都憋笑了。
国相站出,指责道:“北燕自诩礼仪之邦,就是如此行事的吗?”
苏辞低头看那矮冬瓜一般的国相,似有顿悟,“有你在,你家圣皇就不磕碜了。”
国相:“你……”
圣皇怒道:“少废话,苏将军若想救这位小公主,就打开东海的最后两道堤坝,再自裁谢罪,以告慰我东海诸国在战争中逝去的英魂。”
苏辞用看白痴的目光看了圣皇两眼,转而高声问璇公主:“殿下,若是捐躯为国,你可愿意?”
璇公主这次没有流泪,欣然一笑,“纵死不悔。”
苏辞欣慰一笑,“璇公主是罪臣之女,本就该问斩,我为何要费尽心思救她?除了这个,圣皇还有别的筹码吗?”
这人实在不按套路出牌,国相目露凶光,“若是璇公主不重要,大将军又为何在此?”
苏辞:“看猴耍大戏,还有……不上船怎么刺杀圣皇陛下?”
话音未落,折兮剑出,刺向圣皇,众人一惊,北燕的大将军怎么如此粗暴,还没说两句话,居然就上手了。
武士匆忙上前护驾,苏辞却突然调转剑锋,刺向璇公主身侧的武士,皆是一剑封喉,紧接着砍断璇公主身上的绳索,拉着她站到船边。
苏辞在璇公主不留痕迹地低语道:“默数十个数,往下跳。”
说完,折兮剑再次攻向圣皇,狠绝而迅速,斩杀了所有挡路的武士。
躲在人群后的圣皇看着不断逼近的苏辞,第一次明白何为万夫难挡的勇士,慌张道:“救驾,救驾……杀了她……”
七六五四三二一……
随着一声撼动东海的轰鸣声,北燕第二道拦海堤坝被炸开,靠近堤坝的战船皆被炸毁,海水汹涌地朝缺口冲去,将后面完好无损的战船卷进海浪里。
大坝缺口如同贪婪的饕餮,不停地吞噬着海上和战船,圣皇的船也毫无例外地涌向缺口。
璇公主跳入水中的同时,离娄和纯一已在水下接应,他们身上都绑着绳索,另一头拴在沿岸的巨石上,防止被大坝缺口吸入。
圣皇的船左摇右晃,国相不断下令往后划船,东海诸位国王皆是大惊失色。
苏辞努力稳住身形,从掏出衣袖中一枚鸡蛋大小的火琉璃,据黎清说,这是她目前为止,制作的体积最小、威力最大的火琉璃,只是还没有试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