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辞(184)

作者:在下本无良 阅读记录 TXT下载

大将军连瞧这怂包一眼都嫌弃,“来人,扔出城去,告诉楚皇若想议和,亲自来谈。”

龙椅上气得七窍生烟的帝王忽然发了话,狠狠盯着苏辞,生怕她跑了一样,“不许议和,你哪儿都不许去,朕不许……噗……”

这回是真的急火攻心,一口凌霄血喷了出去,便不省人事。

大将军的眉头自太医来诊脉后就没松开过,北燕帝中的毒并不致命,可怕就可怕在长时间不服解药,会使人陷入昏迷,神智受损,简单点讲就是傻了。

淳于初深知兵临城下、刀斧加身未必能让苏辞低头,大将军这辈子终究受情义二字拖累更深。

“将军,行宫外有人求见。”

侍卫禀报是,苏辞正站在北燕帝床边,思索着怎么处置这群“关键时候不顶用,一吼还吓尿裤子”的太医们,没好气道:“不见。”

“那人自称褚七。”

苏辞回眸,眉头一皱。

陆非厌闻言怒气上头,飞身出殿,抢先一步朝宫门杀去,她一个武功尽失的废人都拦不住,只能自认倒霉地迈开两条腿,屁颠屁颠跟在后面。

离宫门老远,她就瞧见陆非厌把剑架在一袭白衣的脖子上,那人不躲不闪,望着苏辞,浅浅一笑。

有时大将军真的分不清哪个才是淳于初的真面目,那人常年一身胜雪白袍,如山川日月精华凝聚的美玉,不染半丝人间烟火气,他并非如仙如画,而本身就是仙家,就是名画。

可相处下来才会察觉他总爱低眉浅笑,仿佛一只玉面狐狸,狡诈阴险,算计人心,无往不利。

他微笑而温柔地朝她伸出手,眼中满是宠溺,“阿辞,我来接你了。”

大将军在几丈之遥停下脚步,回之以冷眼,“我有说要跟你走吗?”

“你说,若要和谈,便要我亲自来。”

使臣被拖出宫门还不到一炷香的时辰,他倒是来得快。

苏辞一眼看穿,“怕是楚皇陛下压根没离开兰城吧。”

褚狐狸的绝技之一便是糊弄大将军,屡试不爽。

他似悲伤、似无奈道:“你还在这儿,我哪也不去。”

大将军微微皱眉,辨不出喜怒,只是淡淡道:“我真的不知你哪句话是真,哪句话是假,甚至不知……我是否真的认识你。”

他避而不答,浅笑道:“我既已来了,阿辞可愿坐下来与我好好说说话?”

“如今君为刀俎,我为鱼肉,有说不的权利吗?”

她望了眼宫门前街角一处幕天席地的茶摊,伸手随意指了指,“就那儿吧,近,我懒得走。”

由于战事的缘故,现今兰城街道上连个闲逛的百姓都看不见,寂静萧条得很,像座空城,这处头顶支了块破布、桌椅积灰的茶摊三生有幸得帝将亲临。

淳于初准备倒周道,立即命随行侍卫奉上一壶好茶和两盏干净的茶杯,心情甚好地念叨着:“我在南楚京郊外置办了个背山面水的宅院,你不好热闹,若是愿意,我以后也不住皇宫,陪你住到京郊去。”

大将军发觉她委实看轻了自己,淳于初如此处心积虑地布局,当真只为了给她添堵。

苏辞挖苦道:“也不知我是幸还是不幸,劳烦楚皇陛下拿算计山河的那份心思来算计我。”

他倒意外的坦诚,“你猜的没错,兰城今日的局面皆是我一手策划的,从苏家军谋反到梁军围城,什么清平会盟、两国修好,我统统可以不在意,甚至司徒不疑利用完后,我也可以反手捅他一剑,可唯独你……阿辞,你让我拿你如何是好?”

大将军冷哼一声,“楚皇陛下说这句话时,不嫌脸上皮厚吗?永远一副无知所措的样子,可你一直在逼我,拿将士的命逼我,拿全城的百姓逼我,拿皇上的安危逼我……”

“我若不逼你,以你的心性能一辈子八风不动,淡然不惊,甚至可以装作从未认识我,在一生的痕迹中抹出掉我这个人……我不甘心,凭什么阿辞一躲我便是五年,不思不念,不想不见……可我又怕逼狠了你,那宁折不弯的臭脾气上来,就再也不肯见我……”

淳于初有一点说的对,大将军极为能忍,就像龟壳里的乌龟,你戳她便动,不戳便岿然不动,若不挤兑,她能消磨个百八年的时光才伸头。

那人似痛极般悲戚道:“阿辞,纵我千种算计,也不过是百般挣扎后的无可奈何。”

她是他心头上的光阴,骨血里的名字,人世间唯一的偏执,若是放了手,山河名川、繁花锦簇的意义又在哪里?

自此世间,所闻所见全是你,又无不是你。

大将军也是一口怒火堵在心口,偏偏骂不得、吼不得,“所以你还有理了?”

他眼睛慢慢变得狰狞血红,一瞧便知是入骨毒发作的前奏,整个人的气场都开始混杂一股暴虐的杀意,“是,你可知我有多想一刀戳死燕帝,戳死所有你多看一眼或是多看你一眼的人……阿辞,我不是圣人,也会妒,也会怨……”

苏辞一瞬锁眉,酸甜苦辣鲠在心间,好不闹腾。

她担忧地看向旁边的落云、听雨,一个劲地使眼色:你家主上都这样了,出门没吃药还是你们没带药啊?

“阿辞,我可以永远捧着一颗真心来见你,任你踩踏,可若有一日连你都见不到了呢?”

其实,大将军是有私心的,淳于初若真的疯在了兰城里,于北燕有益无害,可终究她狠不下心,瞧着他在眼前一寸一寸把自己逼疯。

她望着他那双悲绝的血眸,便觉得心一阵阵抽痛,呼吸中都带疼,原来有些东西融进血脉里便割舍不掉。

苏辞低眉错开目光,看似淡漠开口,“你那颗真心又能维持多久?”

“如月之恒,如日之升。”

有一刹,她抬眸看他,目光一窒――他的眸中山河失色,只映着她一人。

“褚七,记住你说的话,我跟你走。”

第73章 偏执

城门口,苏辞随淳于初上马车离去时,伤亡惨重的苏家军将士相互搀扶起身,目光中燃起熊熊烈火。

陆非厌死死盯着那抹红衣的背影,以剑抢地,血染透了胳膊上的绷带,顺着剑身落到地上,低沉道:“你等着。”

大将军闻言回头看了他一眼,真担忧他气得把一口牙咬碎,老了只能喝稀饭。

她微微叹息,摇了摇头,气沉丹田道:“苏家军将士听令。”

一声落,全体将士如打了鸡血般肃然而立,目不转睛地望着那耀眼到可与日月争辉的黄金甲胄。

“自今日起,三军之权由陆非厌执掌,护我北燕疆土,守我四境之民,不可废弛。”

军令如山,众将皆跪,俯首抱拳。

“谨遵大将军之命。”

苏辞临走都不忘坑陆非厌一把,给他递了一个“这烂摊子交给你”的眼神,潇洒登上马车。

“怎么了?”

马车中,淳于初见她突然隐忍地捂着心口,泛起一丝忧色。

大将军不着痕迹地掩藏住心房抽搐的剧痛,无所事事地挥了挥手,“看不出来吗?被你气的。”

那素来臭不要脸、巧舌如簧的南楚皇竟内疚地低眉,宛如一个做错事后任打任骂的孩童,愣是从那如切如磋的俊美皮囊上憋出三分幽怨极深的委屈。

“是我的错,你莫恼,扒皮抽筋来解气都可,但……”

他犹豫又小心地抬头看她,无奈的语气中掺着恳求,“别再逃走了行吗?”

这还是那个心高气傲、算尽众生的南楚霸主吗?

大将军和褚狐狸交锋多年,头次生出丢盔弃甲的窝囊念头,莫名觉得噎得慌,半句话都说不出来。

但心头的余痛又提醒着她,时日无多这件事怕要提到日程上。

回南楚的路上,小悔之随娘亲目睹了南楚文武百官轮番拦路劫道,外加劝帝王莫要从北燕撤兵,几乎每位朝臣路过苏辞的马车都要吐口唾沫,可架不住帝王心意已决。

淳于初倒没说瞎话,真的在南楚京郊外给她新建了座清幽的别院,一抬眸能瞥见群山青翠,一低眼能瞧着溪水长流,耳畔是鸟鸣,脚下是青石,倒与世无争。

苏辞二话没说带着儿子住了进去,然后猛然关上院门,让帝王吃了个响亮的闭门羹,偏不让他入内。

头几日,那九五至尊还老老实实在门外从黎明等到日落,后面就直接不讲究地翻墙进去,干起偷鸡摸狗的事情也像模像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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