淳于初亲吻着那人的脸颊,手指摩擦着她柔软的唇,目光中一片情深,“但若是你心里住着一片桃源,那我便把苍生放在眼里,北燕帝不肯做的,我为阿辞做。”
其实,北燕帝曾严词厉色地告诉过苏辞,她想要的那种朝局不会有,没有哪个帝王能够在四分五裂的天下许给百姓一个海晏河清,除非大一统,而实现的前提便是战争、杀戮、毁灭……
没有人愿意去尝试缔造一场盛世太平。
如今有了……
淳于初趁她愣神的空档,以吻封缄,一手扯下了腰带,苏辞只觉肩头一凉,脸烧得更红了。
那人目不转睛地盯着她肩上大大小小的伤口,好几处直逼心房,眸中尽是心疼,他略带薄茧的手指一碰,惹得苏辞一躲。
一抹杀意从淳于初眸中转瞬即逝――他想杀了北燕帝,轻轻吻上那些伤疤,疼惜道:“若是可以,我希望阿辞永世不再为将。”
说实话,不做将军,她还真不知自己该干嘛,貌似守城门就不赖,对,就守南境的燕关,夏日里一抬眼便是大漠落日,冬日一回眸就是十里疆雪,闲暇时和往来商旅唠唠嗑,看尽民生百态,揽尽河山风光。
回过神来,苏辞对上他那双心疼得恨不得将人揉进骨子里爱的眼睛,嫣然一笑,既然喜欢,便不再矫情,双手上搂住他的脖子,“可以,你不后悔就好。”
他眸子如璀璨的星海,让人望一眼便深陷,笑道:“不后悔,人生不过须臾百年,我只贪欢这一刹。”
两人交颈相吻,更何况他们的人生哪里还有百年?
第43章 十日
大将军发现自从认识褚慎微后,她原本正儿八经的日子就时不时跑偏,一不留神便直奔阴沟里。
她再睁开眼时,东方刚展露点晨光,有一种浑身被折腾到散架的错觉,比打了一仗还累,不由地心里暗骂了几句淳于初,抬眸便对上了某人如狼似虎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瞧着她,亮得都快发绿光了。
天道公平啊,凭什么她累得要死要活,这混账玩意和打了鸡血似的,一副还能再战八百回合的架势。
淳于初指尖温柔地流转在她脸庞上,一寸寸地描绘她的轮廓,从墨眸到鼻梁,再到朱红的唇,都是他刻在脑海里的,昨夜的滋味辗转在心上,竟比入骨毒还要他热血沸腾。
火气正在苏辞肺腑里百转千回,冷不丁寻得一个发泄的出口,磨了磨一白牙,一口咬住某人作怪的手指,嗔怒地瞪着他。
偏生淳于初最喜她那淡色的眸子含怒的样子,像只乳臭未干的小狼龇牙咧嘴地吓唬敌人,惹人怜爱得很,再加上苏辞不会真的咬伤他,就那点力气,他的指尖一动便触到她柔软的舌头,竟有一种触电的感觉。
他倒吸了口凉气,压抑着血液中翻涌的冲动,“阿辞,你想要了我的命吗?”
大将军完全不知道这货的心理活动有多丰富,奇怪地瞧着他,没听说过咬手指还能死人的,矫情。
他亲昵地蹭了蹭她的额头,过近的距离使两人呼吸交缠,坠落在对方眸海中,“我的将军啊,你若再不松口,我怕是要和你战到日上三竿。”
“……”
苏辞小时候还有几分无忧无虑的活泼,待她从战场归来,愣是连北燕帝都没认出眼前人――原来这世上有人的眸子能凉薄到那般,可沈涵就不会,老远看见那红衣金甲鬼面具的人,恨不得拎上棍子过去揍,揍死那不知惜命的败家玩意。
世人都道大将军凉薄,血都是冷的,那是因为没人认识从前的苏辞,若是有人识得,怕是会哭,那阳光和煦的少年是怎么一步步走到今日这副模样的?
剜过心吗?
军中时,新兵蛋子光看见大将军就两腿发抖,谁敢拿她打趣?唯有褚慎微一天十二个时辰花样作死,十句有九句没正道的话,剩下那句还是调戏大将军,竟还活得风生水起。
苏辞本就嘴拙,被他那不要脸的话弄得一懵,下意识地松了口,奈何某人如饿狼扑食般压了过去,眼中星光璀璨,“晚了,阿辞惹的火,要负责灭。”
灭你个大头鬼!
“呜……”
大将军连句脏话还没来得及骂,就被某人吃干抹净了。
淳于初说是日上三竿,当真一刻都没少,正午艳阳高照时,苏辞才迷迷糊糊睁开眼,这日子简直没法过了。
“阿辞,我帮你梳发可好?”
那缺德东西良心发现,体贴地帮她连衣裳穿戴整齐,大将军头次体会了一把生活不能自理的待遇,然后就被淳于初抱起放到梳妆台前,“按南楚习俗,新婚第一日丈夫要为妻子盘头。”
当然这是个形式,大部分男子象征性地为妻子梳两下头就拉倒了,所以这世上哪有那么多白头到老的,兴许是淳于初学过唱戏的缘故,发髻盘得极好,比大将军自己下手强百倍。
苏辞瞧着铜镜中的自己,不由感叹道:“褚七,你投错胎了。”
那人虽然看着吊儿郎当、混不正经,但琴棋书画样样皆通,而且心灵手巧,以前大将军在军中破烂的衣裳都是褚慎微缝补的,贤惠得教人自惭形秽。
淳于初亦是望着镜中影,“阿辞才是真的投错胎了。”
若是个男子,谁能囚得住她?
两人在这山中小院难得过了两日安生日子,每日煮酒饮茶,左手一翻便是满卷诗文,右手提笔便是一纸天下,从山河百姓聊到谋略兵法,沾着柴米油盐的味道,嚼着寻常的五谷杂粮。
怎奈好景不长,淳于初虽然吩咐落云、听雨不许来打扰,但挡不住八皇子淳于朗火急火燎地带兵前来保护皇兄。
“七哥,我把楚焰军都带来了,若是再胆敢有人刺杀你,我定让他们有来无回”,他瞪了苏辞一眼,“哼,还有父皇命你即刻回京。”
不愧是亲弟弟,坑得淳于初一脸无奈,小时候这孩子就和狗皮膏药似的粘着他,长大后好不容易改了这臭毛病,却整天操心他被人拐跑了,淳于朗看苏辞的眼神和当初黎清瞧他的眼神贼一样。
事已至此,两人也只好告别元伯,启程回京。
之前南楚皇听闻儿子被刺杀坠崖的消息,勃然大怒,派人彻查,镇北王对此是一脸懵逼,他会傻到在自己的地盘是截杀皇子吗?可南楚皇怒气之下,连带着和镇北王关系密切的六王爷淳于�i都被禁足了。
朝臣们心里是有谱的,这么明显的暗杀八成是人栽赃嫁祸的,而京城里有心有力、还能从中得利的只有三王爷,真是个畜生!
于是乎,感受到朝臣怪异目光的淳于桑就一脸懵逼了,他怎么就成了个谋害亲弟、猪狗不如的东西了?
但不出两日,事情的发展出乎意料,有官员查出杀手是镇北王府上的谋士重金聘请的,背后主使不言而喻,镇北王懵得头上都长出草,他府上有这么能耐的谋士他咋不知道?
南楚皇可不会理会一个藩王的高呼冤枉,若不趁机端了镇北王的势力,他都对不起屁股底下的龙椅,八皇子淳于朗就是奉命围剿镇北王的,连周围几个封地的藩王以莫须有的罪名一并处理,最巧的是这几个藩王都是支持六王爷淳于�i的。
六王府中。
被禁足的淳于�i一袭月牙白的衣裳,单望廊下一站就是风华万千,眉间没有半分愁苦,反倒闲情逸致地逗着笼中鸟,“事情都办好了吗?”
“请王爷放心,所有证据都指向镇北王,绝无偏差,可……您真的打算舍弃镇北王吗?”
廊下人那张与北燕帝相似的脸上不再挂着虚假的温润,反添一抹不屑的嗤笑,“一枚棋子而已,更何况还是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可惜将他抛出去,也没收了七弟那条贱命。”
“可皇上似乎对您十分不满……”
“何来不满?那是忌惮,他怕再纵然本王势力扩大下去,会挡了七弟的帝王之路,所以随便抓住个借口,就恨不得灭杀掉我这个儿子。”
“王爷言重了,您毕竟是陛下的皇子。”
“你错了,在父皇眼里,他的骨肉至亲只有淳于初。不过一切尚在计划之中,本王正好趁这段时间韬光养晦,也好让父皇把精力都集中到三哥身上……这京城就如同一张棋盘,最后谁是鹬,谁是蚌,谁是渔翁,不妨拭目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