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辞(110)

作者:在下本无良 阅读记录 TXT下载

水,是当务之急。

苏辞一行人直接住进了青杞村,比起住总督府,忍受那老蛤/蟆的眼神,苏辞更喜欢住在村子里,淳于初亦然,他怕自己一个没忍住送那老色痞归西。

第二日,一众侍卫和当地的村民一同去找水源,但无功而返。

“主上,光有粮食怕是不够,村民太多,咱们的储备水已经见底了。”

淳于初盯着蜀川地图,就算能从荆楚大运河调水,但远水解不了近渴,蜀川的旱情比上报的严重太多了,导致他们准备不足。

苏辞抱着昨日还奄奄一息的男孩儿,坐在屋门口的古树下,那孩子才三岁,咿咿呀呀也听不清说啥,不过看见苏辞便欢喜。

二人头顶的古树已经枯死,连树皮都被村民扒了吃,光秃秃的,倒是有一串蚂蚁……

蚂蚁?大旱之年,万物都枯死了,哪里来的蚂蚁?

落云鄙夷地看着一个下午都在地上看蚂蚁的苏辞,村民都快渴死了,她居然还有闲情挑逗蚂蚁?

“落云”,苏辞冷声唤他,吓了他一跳,“我听见你方才心里骂我了。”

“……”

她怎么知道的?

“让人把这尊山神像搬开,往下挖。”

他们将就住在村中祠堂的偏房,这小院落中摆了一座两人多高的山神石像,村民常来此处祭拜。

“不可。”

眼见要当苦力的落云被村长一嗓子吼住,“这山神像立在此处已有数百年,能保佑青杞村风调雨顺,若是动了,神明会发怒的。”

苏辞不以为意地笑了笑,“你觉得现在的青杞村风调雨顺吗?”

奈何此地村民信奉山神如中蛊毒,说什么也不让搬,到最后还是苏辞让一种侍卫将愤怒的村民都赶出去,才开始往下挖。

直到挖了两三丈,下面的泥土开始变湿,一名侍卫惊呼:“有水。”

落云不由看向一旁淡定的苏辞,“您是怎么知道的?”

要知道这是落云第一次对苏辞用敬词,平时一张嘴,声调都能听出不满。

苏辞指了指地上的蚂蚁,淡淡道:“它们比你聪明。”

蚁窝就建在山神像下。

听雨也诧异道:“就凭几只蚂蚁?”

“你若非让我再说点别的,那就谢谢当年南楚、大梁、西蛮三国攻燕时,驱我苏家军入蛮荒死地,那里可比这里干旱多了。”

听雨知道那一战,三国合力算计苏辞,逼她入了一片荒漠,本以为苏家军必亡,却未想到一月后他们居然又杀出大漠,还偷袭了三国的粮仓,反败为胜。

那是一个无论洞察力,还是心志,都强于常人的人。

淳于初站在屋檐下,远远看着她,嘴边一抹宠溺的笑。

虚陶老先生端来一碗汤药,没好气道:“若是再来一次,你未必赢得了她。”

他至今都没放弃劝说淳于初杀了苏辞,哪怕是送她走。

淳于初目光一寒,“不会有重来,她始终是我的,谁都别想动。”

威胁之意浓郁,他知道虚陶是南楚皇安排在自己身边的人,苏辞的身份也是虚陶透露的,那又如何?他的人谁都不能动。

村民见挖出了水,便也不再喊打喊杀,不过一口井只能解燃眉之急,却灭不了燎原大火。

入夜后。

淳于初一直闷在屋里钻研从荆楚大运河调水之事,连饭都没吃,落云、听雨不敢去劝,只好去请苏辞。

谁知苏辞去了,不但没劝他用膳,反而和他争论起河道修建的事宜。

苏辞:“河道走西山一道最近,为何要绕远?”

淳于初:“西山连绵数十里,若是绕开,大大延长工期。”

苏辞:“那就炸山开道,你们南楚屯那么多火/药又制不出火琉璃,不妨用在造福百姓上,而且修建河道可以征召蜀川灾民,许以粮食工钱,有助于安置灾后的百姓。”

火琉璃制作复杂,威力远大于普通火/药,其配方整个天下除了黎清,只有苏辞知道。

淳于初:“我不同意,河道走陇西平原一线最好。”

落云、听雨足足听两人吵了一个时辰,但不得不佩服二人的学识,连修建河道后的重重措施和灾民的安置悉数列好,转眼又因为南楚腐败的官僚体制争执起来。

就在那摇摇欲倒的破桌子两侧,一白一红,各抒己见,所说的却是治世良言。

苏辞:“归根结底南楚的地方官制漏洞甚大,这么大的灾荒,朝廷之前居然一定风声都没得到。”

淳于初:“南楚的地方官制确实是陋习,但北燕帝现在实行的地方官制亦有隐患。”

苏辞:“废了列土而封、世卿世禄的旧制,国土之上划分为若干郡,郡再划分为若干县,层层设官,分别管制,大权收归中央,可享百世安康,但这是饮鸩止渴,不可长久行之。”

一开始落云和听雨只是唏嘘两人的争吵,可听到最后满目震惊,不由感叹。

在这间破茅草屋里,一个南楚的皇子,一个北燕的将军,他们思虑所及的不再是一家一国的兴衰,而是这个天下十年、五十年,乃至百年后的官僚军队制度,他们试图用自己的心血去铺垫一条真正的海晏河清之路,格局和胸襟之辽阔让世人惭愧。

直到虚陶老先生端着两碗药,一脚踹开房门,破口大骂。

“吵个屁,身子骨一个比一个差,病得一个比一个重,想那么多能救命吗?喝药!”

两人不让人省心的混账玩意。

最终还是虚陶老先生强行让两人回房休息,再熬下去,早晚把命熬没了。

……

黎明时分,苏辞本就浅眠,忽而听见一阵砸东西的声响,像是淳于初的屋子。

她还没进屋,就见落云被人一掌打了出来,一口血吐在地上。

听雨被淳于初掐着脖子,“主上,您冷静点。”

虚陶老先生欲用银针从后面扎晕他,却被一袖子扇到墙上,咕噜滚到地上,听着都疼。

苏辞一进屋,就对上了他那双透红血腥的眸子,好似要把人生吞活剥的野兽一般,“褚七。”

那人见她,嗜血一笑,以鬼魅的速度掐向她的脖子,却被其他侍卫拦下,但转眼这些人就像破风筝一样被他一掌掌打飞。

原本如谪仙一般人物,如今满脸狰狞煞气,宛如妖君,望着苏辞的目光却染上无尽的悲伤,“母后,为何不要我了?”

虚陶老先生和苏辞说过,淳于初的母后怀他时,就中了越妃下的入骨毒,致使他自生下来就日夜受折磨,尤其是先皇后死后,六岁的七皇子被越妃几次三番拉入密室虐待,拔指甲,割骨肉,一刀刀切在他身上,甚至当着他的面,火烧了先皇后的尸体,让她尸骨无存。

他像只发狂的野兽,挣扎在自己的幻觉中,笑得诡异,“无妨,我下去陪母后。”

眼见淳于初一掌挥向自己,狠绝不留余地。

苏辞上前紧紧抱住他,不由地心疼,质问道:“我呢?你不要我了吗?”

她的声音听着平淡,却席卷着浅浅的悲伤。

淳于初木讷地站在原地,僵硬地低头嗅着她身上的清香,眸中的血气少了几分,不舍地抱住怀中人,声音沙哑道:“要……我就算不要自己,也不会不要你……”

他的鼻尖蹭着她的颈窝,那味道令他异常安心。

虚陶老先生趁机一针扎晕了他,一把老骨头险些被摔散架。

天亮了,苏辞守在床边,望着他那张惨白的脸,洞悉道:“先皇后到底是怎么死的?”

虚陶针灸的手一顿,叹了口气,如实道:“发狂而死,入骨毒会令人畏寒,但五脏六腑乃至筋骨都如同被火烧,一点点消耗人的神志,最后不是嗜血杀人,就是发狂杀己,先皇后有次发狂便差点杀了……”

“杀了自己的孩子?”

“是,皇上发现七殿下满身伤痕,不知被虐待了多久,可他一言不吭,小时候的七殿下就极为聪明懂事,他想陪在先皇后身边,可皇上……最后皇后娘娘清醒过来,因为愧对儿子,狂怒之下自尽了。”

“没有解药?”

“没有,直到遇见您,殿下发现每次初七毒发时,只要嗅着您身上的香味,便能缓解,可除了殿下,没有人在您身上闻到任何味道,但自从殿下在北燕入狱后,身体便急转直下,毒发毫无规律可言,越发糟糕……将军,殿下待您是真心的……他下了很大的决心,才不惜一切将您带回南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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