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面是空的。
温泠怒道:“你是在耍本官?”
“不敢。”孔雀不焦不燥,言道:“礼盒是牌面,献于丞相,自然要有牌面,可是草民这宝,礼盒确实装不下的,还请丞相明鉴。”
温泠有了几分趣味,又轻轻敲了敲折扇问道:“倒不知是何物?”
孔雀抬头笑得掐媚,露出了一排洁白的牙齿,右手摊开,顺头而下,开口道:“丞相看草民如何?”
温泠的折扇停在凝在掌心上,他维持着看孔雀的动作半晌,抬头对两边的侍卫说:“来人,将这疯子给我拖下去,打五十大板再丢府外去。”
孔雀对丞相一拜,不急,开口道:“丞相可知,如今您所站四皇子这边,可是必败的。”
“噫。”他看了一眼孔雀,又对他身后的两个侍卫说:“慢着,我听听这疯子要说什么。”
孔雀对温泠又是一拜,开口道:“有些话,草民只同丞相讲。”
温泠手中的折扇仍然在手中不紧不慢的敲着,他打量了一番孔雀,似是觉得他确实不像孤注一掷的疯子,思索半晌,点了点头。
待偏厅的人都走光,温泠将折扇打开,轻轻的扇了扇,开口道:“本官给你机会,说吧。”
孔雀颔首,却并没有说太子与四皇子的事情,而是王婆卖瓜,自卖自夸起来。
他道:“在下虽为一介草民,心中却又宏图大志不敢言说,而草民从祁国边境来时,忽听到一件惊天的秘密,便想以此为媒,来丞相手下一展宏图之志。”
“喔?那你若说得出来,我便留你在府上,让你做我身后幕僚,若不能让我满意,你便领了罚,打哪里来回哪里去。”
“是。”孔雀又是一拜,回道:“太子在祁国借兵二十万,势与四皇子抗衡。”
温泠思索半晌,忽而笑道:“太子借兵这种事,寻常人怎会知道,你怕不是太子派来的人吧?”
孔雀后背一阵恶寒,心想他果真是不怎么精明,这便让旁人看了个通透,实在是难堪的很呐。但是他既然已经看了出来,孔雀刻意隐瞒反倒显得没有诚意,所以孔雀沉了沉声音说:“是,丞相英明。”
“你一开口便说我站在四皇子这边必败,继而又说太子向祁国借兵二十万,而洛国可动兵马将近四十万,想必你是……不,是太子有求而来。”
孔雀语塞,他虽比眼前这青年多活了不知道几百年,可是心中所想的事情竟然一眼便被他看穿,这人怕是没有那么好对付。
“噫?”温泠敲了敲折扇说:“我不过是胡乱猜测,但是你一言不发,看来是我猜对了?”
孔雀更加语塞,他对温泠一拜,言道:“丞相有天人之聪慧,怕是不需要幕僚,不若草民领了五十板子打哪里来回哪里去好了。”
说着孔雀便打算退下去领板子。反正打了也不疼,办法有的是,时间也再充分不过,改日再想便可,实在不行,他就直接施法让那老皇帝放洛辛一码,改日有什么罚都算到他身上。
想的甚美的孔雀一敲掌,正打算就这么决定了,可是丞相却不肯放他走了,他开口道:“本官说了,这丞相府不是你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地方。”说着他对门外说道:“来人,将这位公子……哎?”他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孔雀擦了擦额角的汗珠,胡诌道:“草民在家排行第三,故名三少,姓孔。丞相若不嫌弃,可唤草民一声三郎。”
温泠点头,又开口道:“三郎,从今日起你就住在我这府上,今日天色已晚,明日我再与你促膝长谈。”说完两名侍卫便将他带了下去。
都说当人苦,可是孔雀觉得当妖更苦。尤其是空有一身妖术而不能用的时候。
要是能用,他想嫩死那丫的。
第56章 第九朵桃花
丞相大人不止喜欢收藏各种稀奇古怪的武器,而且也喜欢摆弄他自己收藏的稀奇古怪的武器,每日近午时下了早朝,吃过午膳,再歇息片刻,他便喜欢在花园里自己武一武。武完之后还要搽拭干净然后再物归原位。
可是自打少年起,他便是孤身一人,即便是有人陪他练,也会忌惮他的身份而不会尽力,往往赢的都是他,起初,他得意洋洋的向父亲炫耀。
他的父亲问他:“赢固然好,但若你输了,你可准备如何处置你的下人?”
温泠少年轻狂,却想的很是仔细,他回道:“若是那样,我便瞧着他处处不顺眼,每日都要想如何赢他,直到赢了他。”
“若是赢不了呢?”
温泠沉思,却不知再如何回答,他虽心地纯善,却也起了一丝杀意。
从那日起,他便明白,人活着,处在不同的位置的时候,会不停的为自己着想。
譬如,曾经无数次败在他手下的侍从。随着年龄的增长,他逐渐知道,为什么那些人输了,却依旧笑得出来。
因为他们并不在乎输赢。
可是,自打孔雀来了,已经许多年未曾与人切磋过的温泠便起了试探之心。
某日孔雀正舒舒服服的待在自己的院子里,躺在一株生长的很茂盛的海棠树上晒太阳,手中拿着一面铜镜,嗑着瓜子看着在千万山河之外的衡非。
他离开数月之久,现已经五岁的她已经长高了许多,也不似他在时那般沉默寡言,会说吃饭喝水睡觉觉了。闲暇时经常捧着一本书坐在太阳底下看。那书是祁国的史册,小公主这一举动可是吓坏了许多宫人,可是她眼神懵懵懂懂,似乎只是好奇而已。
孔雀也觉得,当日衡非只剩一魂一魄,他费劲千辛万苦也只顺着他的魂魄指引找到了两魂三魄,记忆就算有,应该也是不全的,喜欢看书,大概只是他曾经最喜欢做的事情吧。
说来惭愧,孔雀与衡非相处数十载,衡非对他了如指掌,而他却连衡非喜欢什么都不晓得。
说着叹息一声,倚在树上朝下面一看。这一看不要紧,吓得孔雀差点从树上掉了下去。
温泠不知何时站在了树下面,此时正扇着折扇抬着头看他。见他朝下看,笑了一笑,说:“你堂堂八尺男儿,竟喜欢照镜子。”
此时是六月,海棠花刚刚开尽,树下还有些落花。温泠便站在那处抬头望他,并无敌意,也并无其他,似是偶遇上,便抬头一望,并未落在心。
孔雀将那巴掌大的铜镜塞回怀中,翻身跳下树,躬身一拜道了声:“丞相。”又道:“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草民更甚。”
温泠打量了他两眼,继而笑道:“公子身手不错。”
这句话温泠虽是笑着说出来的,孔雀却有种不祥的预感,这种感觉直到温泠将他带到自己的藏宝阁之后更加明显。
温泠摊手让他选一件称手的兵器,开口道:“本官这些年收集了许多奇物兵器,你挑一件。”
“这……”孔雀本想拒绝,可是还没开口温泠便飞来一记眼刀,生生将他后面的话吞了回去。
孔雀在挑兵器的时候疑惑的想:“我为什么要怕他?”
怪哉。
孔雀挑了半天也没挑出个一二三来,温泠宝器虽多,却大多数都镶金戴玉,中看不中用。
温泠见他挑挑这把宝剑叹声气,有摸摸另一把宝刀唏嘘两声又放了回去,眼中趣味颇浓,正打算问他时,他却从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拾起一把不知陈放多久的旧剑。
温泠问他:“我这藏宝阁竟没有一件你能看上眼的武器吗?”
言语中并无愠色,好似只是在简单的询问。
孔雀还未将剑拔出剑鞘,听到温泠这样问他,抬头微微一笑,如实回答:“丞相这些宝器皆太过金贵,我瞧这把正好,制工简单又易上手。”
说着,他将剑从剑鞘里面拔了出来,一阵刺目的寒光闪过二人双目。
孔雀不禁叹道:“好剑。”
温泠折扇轻轻点了点下巴,眸中带了点笑,而后用折扇指了指周围的宝器,说道:“这些宝物皆是朝中大臣为我搜寻而来,本官每日擦拭,却不敢轻易玩弄,生怕这里掉了一颗珠子,那里掉下一块宝石。”而后他靠近孔雀几分,用折扇将剑刃压下去,说:“而公子手中所握,乃是本官父亲所留遗物,清风。”
孔雀打量了一打量那把剑,又打量了一打量温泠,最后将剑收了起来,放回了远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