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琴打量了一下寝殿,觉得这个地方让孩子来住的话,许是太过空旷了。
少颖抹了把眼泪想要下床奔向长琴,洛紫川却一手将她拉住,冷道:“你不要自作多情,父皇许是迷路了也不一定。”
听了孩子的话,长琴觉得很好笑,这皇宫虽大,可宫人随处可见,迷路怕是根本不存在的,想必是因为这些年冷落这两个孩子,所以洛紫川才故意这样说的。
长琴未哄过孩子,大眼瞪小眼的看了许久,他见洛紫川对他一脸防备,便没有靠近,而是坐到了不远处的桌案边。
他既然打算进来了,便断然没有再离开的道理。
洛紫川见他不走,也露出了一些惊讶。
说些什么好呢?长琴想起了一件事,温声道:“紫川,少颖,父皇为你们讲一讲你们母后的故事好不好?”
洛紫川还未应下,一边的少颖便红着大眼睛点了点头。
长琴恍惚几许,想起了某个也很爱哭的姑娘。
他缓缓道来,讲了很多年少时的故事,雪中的兔子,要跳城墙的公主,哦对了,还有和少颖一样,在雷雨天怕的直哭也要哥哥哄的小公主。
不过默琅是假怕,而少颖看起来……好像是真的很怕。
长琴甚少讲故事,叙述的有些平铺直叙,可是少颖听的仍然津津有味,就连洛紫川也慢慢的卸下了防备,认真的听了起来。
直到宫人来敲门,长琴才晓得他已经在朝阳宫呆了整整一个时辰了。
少颖眨巴着眼睛哀求的看着长琴,洛紫川也看着他,目光里竟也有了点祈求的味道。
长琴对门口的宫人说道:“你们下去吧,今晚朕就在这里就寝了。”
两个孩子似乎有些惊喜,少颖先一步从床上跳下来跑到长琴面前,却忽然停住,犹犹豫豫的叫了一声父皇。
“嗯。”长琴应了一声,张开手臂轻轻将她抱住,拍了拍她的后背。
少颖委屈巴巴的问:“父皇是不是不喜欢我们,为什么从来不来看我们。”
“嗯……”长琴想了想,觉得或许是自己当父亲的觉悟不够吧。。
不过小孩子不会纠结这种问题,很快便转到哥哥要不要也在这里睡的话题上。
洛紫川听到这话,赶忙摇了摇头。
“紫川。”长琴温声道:“过来。”
洛紫川别别扭扭的走了过去,但明显对长琴已经没有了敌意。
长琴自是看了出来,松开少颖,而后拉着洛紫川的手让他坐下。少颖眨了眨眼睛,和哥哥排排坐在了长琴身边。
长琴说:“等夏天过去,父皇就要出宫一趟了。”
少颖飞快的问:“为什么呀,父皇什么时候回来?”
长琴想了想说:“父皇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去做,做完了就回来。”
“那父皇可要早些回来。”
长琴点点头,摸了摸少颖的小脑袋。
洛紫川别别扭扭的开了口:“父皇……要保护好……保护好自己。”
长琴见他这幅模样,含笑点了点头,本来想摸一摸他的头,但想来男孩子要面子的紧,便放弃了这个想法,转而说:“紫川,今日父皇陪你们睡吧。”
洛紫川红着眼睛沉默许久,点了点头。
晚上就寝的时候,长琴睡在外侧,少颖靠着他,洛紫川睡在里面。
长琴将发带解开压在枕侧,轻轻躺下,看着两个巴巴看着他的两双大眼睛,又有些忍俊不禁,温声道:“快些睡吧。”
两个孩子点点头。洛紫川安稳的闭上眼睛,少颖却不,她眨巴着大眼睛看着长琴,小声在他耳边说:“父皇,你长的真好看,头发也好看,是不是因为你长的这样好看母后才会喜欢你的?”
长琴哭笑不得的揉了揉她的头说:“睡觉。”
三日后,史官将样册拿来给长琴一观,看这样记载皇后可妥当。
长琴看后,允了。
洛国史记提起洛皇后不过寥寥几笔,黄历三十一年,祁国奉阳公主十五岁,嫁于洛王洛渊。寡言,黑猫如影随形,喜雪。黄历三十二年产下太子洛紫川、公主洛少颖,染重疾。黄历三十三年冬,逝于洛王怀中,年仅十七。
第45章 永别
长琴走之前的几个月,孔雀带着祁国九岁的小元阳公主来住过一段时间,期间他曾与温泠碰面数次,可每每转过身,第二日再见时,温泠便再不记得此人。长琴疑惑的问他。
你是不是欠温泠的钱?
孔雀老不要脸的说,是。
孔雀带衡非走后,温泠脸色看起来很苍白,长琴以为他承受不住这么多次的抹去记忆,便想给他放几天假休息休息。
温泠看着长琴欲言又止,而后还是说了出来:“陛下,臣有诸多记忆不翼而飞。但,孔三少这个名字臣是记得的,臣曾和陛下提起过,陛下还记得吗?”
长琴看了看孔雀离去的方向,摇头。
“怎会不记得。”温泠从袖中取出那张纸,却发现纸上的字都不翼而飞了。凝思片刻,他恍然抬头,自言自语道:“我为何会收着这样一张白纸?”
长琴拿过来说:“我替你丢了吧。”
温泠摇头,将纸收了起来,他说:“我一定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东西,我且留着,看看能不能想起来。”
长琴无言,孔雀这是欠了人家多少钱呐……
八月末,长琴将公众事务全权交给温泠,而后便出了宫,只带了李公公一个人。
为了避免节外生枝,两个人是乔装打扮之后悄悄出的宫。走时不过只带了些随身衣物盘缠和一把琴。
于此同时,长琴下的最后一个圣旨便是释放洛苒,封地西南,封名西南王,掌兵五万,即日出发。
李公公有些不明白,这不是明显的放虎归山吗?
西北有洛辛,怎会是放虎归山?只不过是将两颗有些差异的棋子摆在一起,互相压制罢了,况且,他并非真正的洛渊,怎可乱杀他亲人。
昔日四皇子洛苒,在皇子府中软禁了六年,虽年龄不大,却成了前前朝老皇子,外人虽笑话,可自打长琴没有丝毫想要杀了他的想法,甚至还打点好他的家人,虽说是流放边疆,却没有丝毫为难之后,他便整个人放松了戒备,完全没有那个皇位本来是我的地想法。
这日秋日灿烂,洛苒一身素衣,挽着衣袖在扫院子里的落叶,突然之间迎来封地封王的圣旨,那宫里派来的公公匆匆忙忙念完圣旨就要跑,洛苒抓住他问:“你做什么这么急?”
“哎呀,西南王您快放手,宫里出大事了!”
“噫。”洛苒愈加好奇,偏要抓着他不放,问道:“到底是什么事?说了我才让你走。”
那公公谨慎的看了看四周,又上下打量了一眼洛苒,犹豫到底该不该说。
洛苒指了指自己的耳朵,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那公公无奈叹息一声,只得凑近他耳边小声说道:“上皇跑了。”
“上皇?昊文帝?他这么大年纪了,跑的动吗?”
昊文帝是长琴的父亲,因为洛苒软禁许多年,洛紫川又是近日继位,所以他并不清楚这墙垣外面的朝廷变动。
那公公见走不得,便干脆站定身体,清了清嗓子,准备同这不与外界消息相通的四皇子说道说道。
洛苒见此赶忙拉着他坐到院子里的石凳上。
那公公看了他一眼说:“四……西南王,你不若先把扫把放下……”
洛苒这些年随意惯了,那公公这样一说,他才反应过来,然后把扫把靠在了一边,倒了两盏茶说:“久居于此,许久未与外面来往,公公莫要嫌弃。”
“怎会怎会……”
“那公公请继续说,昊文帝是怎么跑的?难道是当朝皇上太过苛刻……?”
秋日天干气躁,洛苒喝了一口茶在嘴里含着润嗓子。
“哪里是昊文帝……”那公公道:“是景文帝跑了!”
“噗……”洛苒一口水直直的喷到了那公公脸上,那叫一个酸爽。
那公公却毫不介意,抹了把脸继续说:“您可不知道……”
那公公缓缓将这些年长琴办的荒唐事一一说来,自皇后死后,荒废政业种种,太子不过六岁登基云云。
可洛苒只听到一句便一阵耳鸣,后面的话再也没有听进去。
他愣了愣,问道:“你说什么?皇后死了?如何死的。”
那公公眼神恍惚了一恍惚,狠狠打了自己两个嘴巴,骂了自己两句该死的,转身便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