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酝酿了许久,那平静的湖面依旧如明镜那般毫无波澜。好在孔雀并没有走远,正抱着小衡非躲在一棵树后面偷听他们说话,见长琴有了难处,便施了个小法术将长琴的面皮挂了点红晕,看起来倒像是十七八岁少年那般羞涩的那么回事了。
祁王见此便高兴起来,说明日便派使臣与洛王去商议此事。
祁王与长琴又说了一些话,正当长琴正打算起身告辞的时候,一个太监慌慌张张的跑了过来,他说,奉阳公主站到了城楼的石墙上,说是要与刘畅殉情。
祁王看了一眼长琴,脸色瞬间黑了下来。
长琴无奈叹息,起身一拜道:“皇上莫气,容臣前去一看。”
城楼下站满了祁国的百姓,官兵们正呵斥着将他们赶走,很快城楼下就空出一片空地。
不过一会儿,君远、君安、君扬和君襄都闻声赶到了城楼底下,君远带着十几名官兵要上城楼,可君默琅丢下一句,谁敢上来,本公主立马跳下去。所以,无一人敢靠近城楼台阶。
长琴到时,她正坐在城墙上晃荡着两条腿看风景。
她今天穿了那条粉色襦裙,未束发,一头及膝的墨发随风轻轻起伏,仍是赤脚。见长琴站到城下,微微一笑说:“你来啦。”
长琴问她:“你要殉情?”
君默琅咯咯一笑,手肘支着膝盖捧着脸说:“对啊。”
“那还磨蹭什么,为何不跳?”
君扬听到长琴此话,眼见马上就要暴走,好在早就看出君默琅此举猫腻的君安和君襄一人手扣着他的胳膊,一人捂着他的嘴把他拖走了。
君远有些摸不到头脑,问道:“你们拖他作甚?”
君安老不着调的跟他挑挑眉,拖着君扬走了。
君远仍是一头雾水,却好不敢懈怠的将围在城下的王城居民疏散开,但接下来长琴与君默琅的对话,君远听了却差点一个踉跄载地上。
君默琅问:“我的项链呢?”
“丢了。”
“你……!”
“公主若是去了,这钱财之类的东西应当是身外之物了,何必还要念念不忘?”长琴叹息一声,换上一副可惜的模样,说道:“可惜臣刚才从皇上那里过来,为公主又订了一门亲事,怕是又要黄了。”
君默琅终于炸了毛,蹭的从城墙上站了起来,看得下面的人心里一惊,真怕那小公主一个趔趄站不稳摔下来。
她站了半晌,冷道:“我不嫁!”
长琴笑,抬起右手遮住了刺眼的阳光,他轻道:“若是嫁给臣呢?公主可嫁?”
又是良久的沉默,她仍道不嫁,却没了底气。而后想了想又道:“我跳下去,你若接住我,我就嫁给你。”
还真是刁蛮无礼的的要求啊。
若凭长琴往日性格,若此时城楼上站的是别的女子,长琴或许会不甚在意她胡闹,转身离去,看看她到底是真想死还是假想死。可城楼上站的不是别的女子,自然也不能同往日而论长琴的性情,所以长琴并没有离去,也并没有冷眼旁观。只是用不算大也不算小的声音,回了一个好字。
君默琅显然没想到他会应下,怔忪半晌,朝城楼下大声问道:“你是谁?”
他道:“臣是洛渊。”
她想了想,说:“我要摔死怎么办?”
“臣在下,殿下在上,要死也是臣先死。”
再说你丫上城楼不就是去寻死的吗?
“你就这么有信心接住我?”
“殿下试一试便知。”
长琴说完皱了眉,因为他看到了站在君默琅身边的武德星君,他站在君默琅身后露出一嘴白晃晃的牙齿,颇为得意的对着长琴打了个招呼,而后撩起衣摆,长腿一伸,一脚将君默琅踹了下来。
意思很明显,这俩缺货,要跳的快跳,要接的快接,跳完回家吃饭了。
城下的所有人不禁倒吸一口凉气,看着那城楼上的小公主,惊呼一声,衣摆飞舞,墨丝凌乱的从城楼上飞了下来。
这样的高度,要是搁在普通人身上,无论是长琴还是君默琅,不死都要残废了。可有武德星君在,怎么轻易让长琴这样就神归仙界?
所以城下那两个人,不仅没有受伤,长琴还稳稳的将君默琅接住,只不过因为惯性,被压倒在地上。
君默琅只听见长琴一身闷哼,便压着他着了地。她缓缓睁开眼睛,这才忍不住大哭起来,一双手在长琴头上身上摸来摸去,边摸便哭:“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的,你不要死啊,你不要死啊……”
当然知道你不是故意的了。
长琴缓缓睁开眼睛看着她。
君默琅见长琴没有被她压死,虽然放下心来,却哭的更厉害。心里想着谁这么不要脸把她推了下来,她不过是想在城楼上坐一坐,她要为刘畅殉情的消息便风一样传开,却没想到长琴竟来了,她本想将错就错,问一问他的真心,却没有想到真的掉了下来。
看她哭的这样伤心,长琴慢慢伸出手将她的头压低,轻轻吻了上去。
不知是对龙瑶还是对君默琅的深情,淡淡的融化了一些,终是柔软了几分。
君远此时才明白君安冲他挤眉弄眼是为了什么,本想着差几名侍卫将二人扶起来送去太医院,可此时此景,他只好让侍卫将那些看热闹的百姓赶走,五十米之内,不见任何活物。
他的吻依旧那样柔软的使人眷恋,可是他们已经有一年没有好好说过话了,她这一年没有好好的看过他,听他温柔的说教,触碰他的指尖,看他眼眸是否冷淡亦是否深情。
他好像长高了许多,眉眼间有了些男子的英气,却依旧温温润润的,一副不冷不热的样子。
长琴松开她后,君默琅呜呜咽咽的趴在他身上一直在哭,直到脖子上被挂上一个冰冷的事物她才停住哭泣,她低头看向脖颈上挂着的项链,又想哭:“你不是说……你不是说丢了吗?”
“嗯……”他笑:“又捡回来了。”
“不过殿下……”他又道:“你要压死臣了。”
君默琅慌慌张张的从他身上下去,坐到了一边的地上,想站起来,却发现腿软到站都站不住。
长琴见她站不起来,坐到了她身旁,轻道:“殿下于城楼下,百姓眼里失节与我,恐怕是无人再敢娶殿下了。”
君默琅抬起袖子擦了擦眼泪,低头不语。
长琴说:“殿下不必纠结于我是谁,若我对你好,便和他是同一人。难道不是吗?”
君默琅抬起头来,顿悟一般,她因喜欢洛渊而喜欢洛渊,平日里的洛渊待她冷淡,她便喜欢上了待她温柔的洛渊,平心而论,她不过是想平日里的洛渊待她好一些罢了。
她小心翼翼的问:“你……会对我好吗?”
长琴含笑点点头,拍了拍她的头,柔声问道:“能站起来吗?”
君默琅点点头,试着站起来,长琴握住她的手,将她搀扶了起来,她握住他的指尖,患得患失的说:“不可以反悔。”
“啊……知道了。”
远处一个大头兵眺望,见二人起身,这才告知君远,一群人围了过去,将两个人送去了太医院。
结果是二人毫发无损,一根头发丝儿都没有伤到。那祁王身边的老道,捻着胡子说这是祸星撞上福星,实乃大吉之兆,天赐佳缘呐。
第23章 私奔否?
长琴莫名的成了祁国的一颗福星。十几日后这颗福星收到父王的一封密信,说是祁国使者已经和他说了他与奉阳公主的事情,叫长琴不必忧心寄人篱下,并拐着弯的表明,要是等他三年后回国时那小公主变了心的话,长琴也不用回来了。
得,两国能得此喜事发展,拧成一股绳,怕是百年内便有了相互依靠的臂膀。这不为一件好事。
而且可喜可贺的是长琴此去不仅没有受欺负,还勾搭回一个小公主,洛王自是高兴都来不及。
可这两年来的小心谨慎,步步为营,如何难熬,怕是只有长琴自己清楚。
长琴是异国太子,祁王无法册封官位,连个挂名的职位都赏赐不得,于是便给长琴换了一座大宅子,赏了一车金银财宝给他当零花钱,三十多个仆人丫鬟使唤,就差昭告天下这人是我刚收的亲儿子了。
于是,在一个炎炎烈日的六月,蝉嘶鸣着,热风乎乎的吹着,一行队伍把长琴的所有物件搬出了寒酸的质子府,搬进了皇城繁华之处的洛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