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算什么,之前可是有一个专门的厢房专供白苦菊妆扮用的呢……”沈妈刚要继续说下去却又像意识到什么似的立即止语。
萧在宥用手指摸了摸桌面,又搓了搓手指,紧接着拿起一根银簪子端详片刻摇了摇头,旁人也不知他正思考些什么。“白苦菊平时可与什么人结怨?”他忽然问道。
沈妈回复道,“白苦菊是名角,喜欢他的人不少,嫉恨他的人自然也不少了!”
萧在宥又问她,“我记得你刚才说他曾有一间专门供他妆扮使用的厢房,可确有此事?”
沈妈却沉默起来,半晌不见回答。何大人看向她,她便慌了神,“是,他是独有一间厢房。”
何大人察觉出什么继而反问,“那为何现如今搬到这里,与众戏子挤在一起。”
“真怪我这张臭嘴,此事也不知当讲不当讲。”沈妈犯了难。
“你且说便是,本官虽只是个捕头,但是官府李大人的清明是百姓有目共睹的!你大可放心,出了什么事,衙门一定护你周全。”
“有何大人您这句话我就踏实了,其实呀!也不是什么大事。此事整个京城早就传的沸沸扬扬的,想必您也有所耳闻,还不就是戏子白苦菊与那江府的二小姐江梓竹之间家喻户晓的情爱之事嘛!这江府是何等显贵的人家,江老爷又是朝廷重要官员,怎能允许自己的女儿嫁给一个戏子。此事一出啊,那江老爷是恨极了我桃花坊!以前可是我这儿的老顾客,现如今也不曾光顾了,还多次亲自来命令我把白苦菊驱赶回乡,让他离开京城。我能有什么法子!只得听他的主意,平日里处处刁难白苦菊。此事桃花坊上下都知道,白苦菊算是为红颜身败名裂了,他的许多朋友包括我在内,真是不止一次苦口婆心的劝过他别再招惹那江家小姐了!他非是不听啊!真是一个情种!只可惜了他一身的才华!哎~”沈妈说着叹一口气接着说:“其实今早他就特意来与我辞行说今晚便要离开京城决定回乡。然而就在傍晚,到访的贵客们大多要求听白苦菊的戏,我才只好又命人把他叫来,并答应赠予他足够的银两,准他唱完便可自行离开,谁知戏唱到一半就发生这样的事!真是天妒英才……”
萧在宥忽然打住她的话追问道:“你命谁叫他来?”。
沈妈回答,“我这儿的一个小斯,名唤阿东”
“可否把他叫来,我有事问他。”
阿东刚好就在门外,沈妈立刻命人把他叫了进来。阿东看起来不像普通仆隶,多半是由于在桃花坊见惯了官宦之人,今日见了衙役并不显慌张。
萧在宥问他,“晚上你在哪里找到的白苦菊?”
他从容不迫的回道:“就在白苦菊房间里,当时天色已暗,我看他房间亮着灯火便敲了敲他房门,他问我是谁,我便把沈妈嘱托的事情全部告知与他。”
“你可进去过?”
“没有,我不敢擅自进入又怕他临时反悔直接返乡让我无法与沈妈交代,于是我就守在他房间不远处的出口等着他出来。谁知等了一会儿,我看到江家二小姐从里面出来,径直走向后门离开。”
沈妈忙说,“你可看清就是江二小姐?”
“我常随乐坊班子去江府,自然不会认错。”
萧在宥又问:“江小姐出来后,还有人进入过吗?”
“没有了,之后不久白苦菊也走出房间。他一眼就看到我。我便把沈妈的话向他再嘱咐一遍让他千万唱完最后一场,他似乎有些不耐烦,但最后还是随我一起去了。”
“之后他去了装扮间,可曾遇到过什么人?”
“没有,直到他上台我都监督着,都是按沈妈的吩咐,怕他变卦出了乱子。”
林小鹿如若所思道:“莫非此事与江家那位小姐江梓竹有关?”她说着看向一旁的萧在宥,却见他沉默不语,眉头紧皱。
明显在装扮间并没有什么发现,紧接着他们又来到白苦菊的房间。仆人推开门点上灯让房间里亮起来,他们一进屋就看到桌上摆着的一桌饭菜,还有一瓶酒壶,两只空酒樽,似乎看不出任何可疑的痕迹。
萧在宥拿起那酒瓶,打开盖子闻了闻。他向仵作要了一根银针放入酒瓶中,令人发指的是那锃亮银针瞬间变黑。
“此酒有毒!”何大人拧着眉头说。
萧在宥镇定的告知众人,“此毒正是白苦菊所中的鼠莽草。”
桌子上两只酒樽忽然引起他们的注意,在场的所有人立即联想到那位江家二小姐!
“难道江小姐也喝了这酒!”沈姨用手帕捂住张大的嘴,谁都不敢想象得太深。
何大人端起其中一只酒樽,端详后与众人说道:“此酒器边沿处留有唇红,怕是江小姐已经喝过,”他转身看向萧在宥,“萧先生,可否现在一同去趟江府?”
“自然愿意奉陪。”
何大人与随从下令道:“现在马上随我去江府!”何大人一声令下,身边随从便匆匆跟着他离开。
此时萧在宥才想到自己与林小鹿的事情,他借机向沈妈诉说,若是带林小鹿去江府探望江小姐更也会方便,沈妈才勉强同意让她暂时随他们离开。
第10章 乐府谜案(二)
话说何捕头带着众衙役从桃花坊来到江府已是半夜子时,街头巷尾静谧无声,黑暗空当的街巷里只有衙役队伍整齐而匆忙的步伐声。
来到江府门口,何大人命人前去敲了门。不多时里面有人冲外大喊:“谁啊!吃了雄心豹子胆,深更半夜的敢来敲江老爷家的大门!”怕是这半夜的叨扰破坏了那看门奴的好梦,他耷拉着衣服来不及系好腰带便来开门,门一打开外面灯火通明气势威严的阵仗让他一个机灵清醒过来,他揉揉惺忪的睡眼才看到面前的人正是京城何捕头。
“何大人?”门隶问候中带有疑惑。
“快叫你家江老爷出来,我等有要事相告!”
“您在外稍等片刻,待我前去与老爷通报一声。”说罢他便闭上门急忙跑去找江老爷。
说起来何大人并非何等大官,不过是个捕头而已。但南都国建国初年皇帝对于京城治安加倍重视,于是赐予衙门许多特权。朝中任何大官都对衙门敬畏三分,更何况这位江老爷,听闻此事也不得不大半夜穿戴好了出来接见这位何捕头。他带着门隶由厅堂来到门外,打开门看到眼前的仗势,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他心头。
“不知何大人深夜到访本府是有何要事?”他口气中带有一些不快之感。
何大人首先作揖拜礼道,“深夜叨扰府上实在抱歉,只是此事要紧,下官不得不如此冒犯。”
“究竟何事?”
何大人对答:“就在傍晚之时,桃花坊的戏子白苦菊中毒而死,就在他服毒之时您府上千金江梓竹曾在他旁侧。”
“哼!”江老爷怒上心来,紧接着说:“按你的意思是说小女毒死了那戏子?”
何大人不慌不忙的解释到:“白苦菊是中了酒中之毒而死,据我们所知傍晚十分江小姐曾与白苦菊同饮那酒,我等来此正是为了小姐的安危!”
江老爷摆袖而道,“荒唐!小女乃大家闺秀从不曾单独外出,更何况去桃花坊那肮脏龌龊之地!你们一定是认错人了,我谅你等为秉公办案且不予计较,快快回去吧!”
站在一旁的萧在宥与江老爷走进一步,拱手说道,“江老爷且先莫拒绝我等!如若那人不是江小姐,自是虚惊一场,只怪我们看错了人免去官职便是;然而大人可曾想过,如若那人真是江小姐,只怕现在已经耽误了为其治疗的时刻呐!我等比起府上千金孰轻孰重,我想大人自是明白。”
江老爷听了萧在宥一番话似乎有些动摇,他转身悄声问了家奴才知道江梓竹下午果真乘家中车马出去过。江老爷得知事情后慌了神,又强掩饰着什么不肯外泄,此时他眼神中充满了悲哀。他定了定神,“我会派朝中太医来查此事,不必劳烦你们。”
何大人说道:“我们来时就已经考虑到此事,于是带了京中名医陌谷先生一同来此,陌谷先生的医术江大人该不会怀疑吧?”
说罢,名医陌谷背一药箱从衙役中走出来拜了江大人。这位陌谷先生曾经治好皇太后的腿疾,被皇上赐予太医官爵,而陌谷先生却拒绝了皇帝好意,只愿自成药铺救济百姓,于是他便深得百姓敬爱。江大人见状怕是不能再拒绝他们,思忖片刻道:“那就请陌谷先生随我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