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呀,”听李修平这么随口一提,孟花熙像是突然想到什么,她一咕噜从床上起来,跪坐起来,手忙脚乱地到处找自己的绣花小鞋。
李修平在一边看着她手忙脚乱忍俊不禁,他拾起一只小巧软底小鞋,托着她的小脚帮着穿上,道:“我都在这儿了,你这么着急上哪儿去?”
“我得去拜见你爹呀!”孟花熙着急了,难得埋怨李修平道:“我睡过了你怎么不叫我,这下怎么办,出门的时候陈婶千叮嘱万嘱咐,说大家族里规矩多,要我千万别犯错,结果刚进门就犯错了。”
李修平实在忍不住了,由轻笑变为大笑。他本来还要再笑一会儿,但孟花熙又黑又圆的眼睛将他瞪着,说不出来的委屈。他只得勉强忍住,道:“我以为什么多大事呢。这都多晚了,我爹早睡了,他脾气比我还差,没什么好见的,以后有机会,再我带你去。”
“当真?”孟花熙问。
“我骗你作甚?”李修平伸手将孟花熙小脚上的软底金边绣花小鞋摘了,继续谆谆善诱道:“你自己摸着良心说,我可骗过你?”
孟花熙摇摇头,“没有。”
“那不得了,”李修平道:“听话。”
孟花熙听得进劝,点点头,不再坚持,乖乖钻回被子里。
一路上都是睡过去的,进入王府后又睡了好大一会儿,现在孟花熙比早上还精神,哪儿还睡得着。虽然躺是躺下了,但眼睛一直闭不上。
李修平其实也有点心烦。一回京城,他脑子里的弦就不得不绷得紧紧的,如履薄冰似的终日惶恐,再也没有半点边塞的安宁畅快。
他现在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报仇,替母后、替臣子报仇。
他看向自己的孟花熙。她并不知道自己心中淤积,浓眉舒展着,还像以前那样热烈而充满信任地看着他。
“十七……”李修平正出神,孟花熙却出声叫他。
“嗯?”
孟花熙说:“这是你房间吗?”
“是,”李修平点了点头。
“你先歇着。”他起身正要走,却见孟花熙眼睛亮晶晶地望着他,脑袋瓜子里不知道又在想什么。
他曲了一根手指,敲敲孟花熙的前额,道:“又想什么呢?”
孟花熙讪讪,“我就随便问问。”
李修平斜过眼,一脸你就骗我吧。
孟花熙脸一红,讷讷道:“我,我睡,睡这儿,你睡,睡哪儿呢?”
李修平嗤笑一声,道:“还算你有点良心,你把我床睡了,我只能打地铺啰。”
自己的房间被“宵小”堂而皇之地霸占了,他还说不得,也够委屈。他能上哪儿待着去?大概去书房凑合一宿,至少将那该死的文书给批了。
“这,这怎么行……”孟花熙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像是小猫在心上抓,细声细气地说:“陈婶说,在别人家不能让主人睡地上的。”
李修平可不是木头,他愣了一瞬,片刻便会意了孟花熙的言外之意。他心中一软,有些好笑,故意眯起眼,问:“这话是陈婶说的,还是你说的?”
孟花熙不会撒谎,将脑袋往被子里一缩,只露出滚圆的眼睛,说:“我,我……”
李修平笑了起来,将人往外一捞,从被子里提了出来,紧接着上身压了上去,将人搂进怀里,说:“今晚怎么这么精神?睡不着?”李修平棱角分明的下颚上生了一层极短的胡茬,远看去的时候一片青,蹭在脸上很痒。孟花熙被弄得忍不住笑了起来,说:“好痒。”
“撒娇……”李修平吻了吻孟花熙的发鬓道。
那种安静与悠闲似乎又回来了,一颗动荡不安地心此时好好的回落进胸膛里。
他的嘴唇一点点向下蠕动,最后落在了孟花熙的嘴角。他轻轻地吻了吻,坏脾气道:“睡不着是不是?”
孟花熙软了半边,总觉得哪里古怪,胸口扑腾扑腾跳得飞快。李修平不断加深这个亲吻,氧气越来越少,越来越细薄,最后几乎喘不上气来。她被亲得头向后退,全被李修平大手扣上了肩膀动弹不得。
大脑混乱得不能再混乱时,李修平终于停止了这个亲吻。他怜惜地摸了摸被亲得可怜兮兮的嘴角,道:“我帮你?”
孟花熙浑身发软,抓着李修平的袖口,小口费力地急促喘息,“我,我想睡了。”
李修平本也没打算做什么。“宵小”不懂事,难道他还不懂?他不过是想让“宵小”别再瞎想,好好睡觉。现在目的达到了,他一笑,手肘撑起身来,摸了一把孟花熙的发尾,道:“那就给我乖乖睡觉。”
李修平说完披上外衣掩门出去了,门外一排下人正神色肃穆的严阵以待。
管家福伯本以为李修平将人带进自己的寝宫,是想把事办了,特地体恤地命人备好毛巾、热水,严阵以待。哪儿想到李修平一进去就出来了,通过不超过半柱香的时间。
下人们不仅犯嘀咕,这也太快了吧……半柱香时间,这能做什么?
大家一会儿为小王爷带回女人而高涨,可马上又为小王爷不能人道而低沉,短短一天几经涨落,不禁为王府前途潸然泪下。
李修平并不知道从这一刻起关于他的传说就这么传开了。他只觉刚刚调戏人,神清气爽,去到书房,点了宫灯批起那该死的文书。
作者有话要说:
谣言止于智者!
第44章
第二日孟花熙醒来后,李修平已经不在府里了。孟花熙一问,说是出去处理公务。原来李修平也不完全是个富贵懒人,还是有正经工作的。
用早膳后,福伯按李修平吩咐,领孟花熙在王府里转转。
临走前,李修平特地留了话:首先,不许主动告诉孟花熙自己的身份,但如若她猜到了,也不许隐瞒;其次,饭得管饱,如果等他回来,人饿着了、受气了,那今天谁也别想高兴;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点,那就是她想干嘛,就让她干嘛,就算是她心血来潮,要把屋顶给掀了,也得由着她高兴。
李修平就这张扬、浮夸、嚣张的臭脾气,难伺候得很,福伯也早已习惯。他估摸着,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这位新主子大概也跟李修平一样,不是个善茬。于是一路小心翼翼,谨小慎微,生怕一不留神,得罪了个活祖宗。
他边走边说,一一告诉孟花熙,哪儿哪儿是凉亭,哪儿哪儿是林园,十七爷平日爱在书房里看书,爱在后院温泉池里洗澡,爱在庭院里练功。走了一上午,这位小主子倒没怎么发脾气,认认真真听他说话,还时不时点点头,示意自己听懂了,但即便态度端正,但看起来依然兴致寥寥。
“再后边就是后厨了,”走了一上午,终于将王府庭院看了个差不多,再往后走就是下人做事地地方,不适合再带着贵人过去,于是说:“姑娘这边走。”
可孟花熙一听后厨两个字,眼睛立刻亮了起来,“后厨是吗?”
“是。”
孟花熙黑瞳扑扇,来了兴致,央道:“我能进去看看吗?”
后厨有什么好看的,福伯正古怪,但一想李修平吩咐——万事得由着姑娘高兴,便好声回话道:“姑娘,后厨乱得很,都是下人做事的地方。”
“没关系。”孟花熙道。自从离开边塞以后,她已经有三天没有碰过刀了。三天,整整三天!古人都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她实在是抓心挠肝得手痒到不行,太想抓根萝卜来切吧切吧剁了。
他真没想到孟花熙哪儿也不去,偏要去后厨,所以那帮大老粗们,他还没来得及打个招呼,也不知会不会出点岔子。但他哪敢拒绝,只得硬着头皮带着孟花熙往后厨去。边走边在心里默默祈祷:可千万、千万别出乱子。
刚领人到了门边,一盆鸡血便泼出来了。
只见一名五大三粗的大厨子,一手叉腰,一手拎着一只刚刚宰的新鲜兔子,气势如虹地站在门框边,大声嚷嚷道:“天地良心,这不是为难人么?我,吴大头,什么人没见过,都没被这么欺负过!”
孟花熙一听,过去便问:“大师傅,谁欺负你了?”
大厨子虽然没见过孟花熙,但孟花熙天生一张笑脸,看谁都笑眯眯的,眼睛又圆滚,两把小扇子似的眼睫毛扑扇扑扇,好似会说话,让人天生亲近。于是孟花熙一问,他便如实愤然道:“不就是小王爷从外面带回了一个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