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怎么了?”孟花熙道。
小东眼睛瞪圆,道:“他们要是天天吃你做的菜,吃上瘾了,硬要把你娶回去可怎么办?如花似玉的大闺女,白白被人抢了去,那谁给我们做饭!”
陈婶伸出白葱似的手,狠狠掐了小东嘴巴一下,骂道:“花熙,你看把小东嘴巴切了,够不够炒盘菜?”
孟花熙目测了一下小东嘚啵嘚啵直念叨的嘴唇厚度,道:“如果加点青椒,是够的。”
“啊!”小东尖叫着捂着自己的嘴唇道:“你们,你们谁也别想打我嘴巴的主意。”
这些少爷虽然在应征这个问题上相当不着调,但关键时刻,他们手中的人脉发挥了不小作用。很快,陈婶便跟这几家府上搭了线,由府上的管家或者嬷嬷介绍,推荐来不少年轻,手脚麻利,吃苦耐劳的小厮。
干店小二这一行,靠的就是一张抹了蜜一样甜的嘴,两条风火轮一样跑得快的腿。陈婶眼神毒辣,从中挑选出了几位看上去头脑机敏,干活勤快的小伙子,让小东先带着干一段时日。
小东乐坏了,把自己当成了小领班,指挥着手下这帮小兔崽子在客栈里打仗似的冲来冲去,把来吃饭的每位客人,无论个有钱的没钱的,年轻的年长的,都伺候得舒舒服服,跟大爷似的。
这些被选上的伙计,也是个个都像祖上冒青烟一样兴奋。来客栈当帮工,能学着不少手艺,如果运气好,能从孟家姑娘手指缝下学个几找,等攒够了钱,说不定还能自己出来,凭一身本事,也开一家小店。
客栈的客人一日比一日多,但客栈却比以往运转得更流畅,各人各司其职,相处融洽。
“你们客栈来了新伙计?”傍晚李修平吃上孟花熙给他送来的宵夜。混沌鸡汤馄饨,薄面皮包肉馅儿,肉馅儿是用酿豆腐剩下的边角料,香菇猪肉馅儿,用鸡汤煮,煮熟后带汤盛出,一口下去,汤汁四溢,满是肉香。
“是的。”孟花熙托着腮认真看李修平吃饭。她特别喜欢看别人吃饭,她无法得知每一口食物的味道,于是从其他人品味食物时露出的表情,发出的感叹,来共情。但她尤为喜欢看李修平吃饭。他的动作优美,无论吃多么难处理的食材,他总是像一只正在梳理自己羽毛的优雅的天鹅。
“他们住店里?”李修平问。
“是的,住在后院。”孟花熙说:“给他们分了一间房。”
李修平点点头,道:“你们店生意做得这么好,就你们这几个人,自然顾不过来,人多点是好。不过人多人杂,凡事小心为妙。”说到这儿,李修平便问孟花熙:“那个小痞子,他找你麻烦了吗?”
孟花熙知道李修平管李明勇叫小痞子,她回答道:“没有,他有点麻烦。”
“怎么?”
“他腰摔着了,到现在也没养好,走路不好走,于是出门得少了。”
听到这儿,李修平便拍了拍巴掌,讥笑道:“大快人心呀。”他眉眼弯弯地笑了笑,看向孟花熙,看见孟花熙正看着他碗里飘着的馄饨,又不笑了。他抄起了筷子,将最后一只馄饨夹住,问孟花熙道:“‘宵小’,如果现在有大夫来给你治病,你愿不愿意治?”
“大夫?”孟花熙舌尖发木,这是她紧张地时候就会发生的反应,好像有的人紧张时会呼吸急促,心脏加快。她下意识咬了咬舌根的部分,让舌尖停止颤抖。她蹙起眉,道:“以前有大夫看过的。”她心中的希望短暂得像晚风中陡然擦出的火苗,她不喜欢失望的感觉,于是提前将自己的预期降低到了最低,“大夫说没有办法的。”
没有办法,这世上谁能如此自大?李修平生气道:“你找的是什么江湖骗子?我不信他们的鬼话。”
孟花熙见李修平生气了,好脾气地劝慰道:“好,我听你的。”
作者有话要说:
很抱歉这几天去了朋友家,
工作也非常忙碌,
更新得有点少,
我会努力加油更新的!
谢谢大家支持?
第20章
名医不是盖的,是个人才。古有三顾茅庐,请出了个诸葛亮,如今荣飞三请,却硬是请不动那位糟老头。
边寨小镇位于要塞,四面环山,山林郁郁葱葱,那老头扎根在山中一间茅庐里。他有两名药童照顾他的饮食起居,每日沉迷于将各种各样的药物煎煮成一团浆糊。他有一袋子缝麻袋的大头针粗细的银针,用来在木娃娃上扎来扎去,直到好好一木娃娃被扎成一只筛子。
这老头的脾气更是可恶,活像是茅房里的石头,又臭又硬。荣飞诚心诚意地请老头出山,却被老头劈头盖脸一顿臭骂——“你这六尺七寸的傻大个,呆瓜子,吃什么长大的?生得这么壮,挡着我晒太阳了,还不给我走开?我话撂这儿了,我,行不更名坐不改姓,陈老五,是打死也不会出山给你治病的!”
“不是给我,”荣飞好声好气,毕恭毕敬地第四百次跟跟老头请示,“是我家爷,他有一个朋友,生了怪病。普天之下,也只有您能治这病了。”
那老头脸上被贴了金,一脸得意洋洋,但他仍不改口——“你家爷管我什么事儿?他朋友就算是死了,你家爷就算是死了,你就算是死了,也跟我没有一丁点儿关系。傻大个子,你还不给我走远些?”
荣飞到底是血气方刚的汉子,这几日跟这陈老五耗,天大的耐性也耗完了,日子拖一天,魏公子便难捱一天,而他待李修平又是赤忱一片,这糟老头口不择言,竟想他家殿下死,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恶声恶气道:“今天就不是由你想不想的了!”他用麻绳将人捆了,抗在肩上给带客栈去。
*
孟花熙这边打了烊,客栈大门关一半,孟花熙捧着两根蜡烛,给大门外挂着的两盏大红灯笼换灯芯。李修平跟她埋怨了好几次,说她们家客栈夜里不点灯,活像是宰人的黑店。孟花熙这边刚将灯笼里的烛台点燃,只见一人像一只雪球一样从门缝里滚了进来。
孟花熙一看,这雪球原来是个鹤发童颜的小个子老头,那老头的头发、胡须还有眉毛全部纯白,脸小而皱,像一只干瘪了的核桃,他的两只手被一根麻绳捆在了身后,身上的青色粗麻衣袍褶皱得不成样子,但整个人却泼妇骂街般的精神抖擞,他大骂道:“我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傻大个儿,臭小子,笨脑壳,你竟然这般待我……”“雪球”不断哀嚎哀嚎道。
陈老五这一路来,在荣飞铁打出的肩膀上颠簸来颠去,吃尽了苦头,他想到,自己一把年纪竟受了如此屈辱,不觉悲从中来,在客栈中像孩子一样又哭又闹,耍起泼来。
“您,您别哭呀……”孟花熙好声安慰老头。
李修平也在厅中,见着动静也是一愣。人既然是荣飞带回来的,身份已经很明显,便是他让要人找的神医了。但荣飞办事向来小心谨慎,他从不轻易在外人面前露脸,作为暗卫,暗卫的身份便是影子,永远藏身在黑暗的地方,而且荣飞做事手脚相当干净,手起刀落,丝毫不拖泥带水,像今天一样吵吵闹闹的场景,是从来没有过的。
“荣飞,这是怎么回事。”李修平问道。
陈老五吃了苦头,荣飞这一路也不轻松。这老头体格轻,背起来不重,但一路上尽在他背上扑腾,好几次折腾得他差点脚滑从屋顶上掉下来。荣飞气不打一处来,跟李修平告状道:“我也没办法,这老头,太犟了,脾气坏,嘴还臭,敬酒不吃吃罚酒,我若不捆上他,他别说不来了,还要把我当药人。”
“蠢货,大傻子!”陈老五继续谩骂荣飞道。
李修平会意,他并无责怪荣飞的意思,抬了抬手,示意他起来。他然后向陈老五伸出手,想将他身上的绳索解开。
“哼!”陈老五却猛地往里一扑腾,将李修平避开,大喊道:“别动我,你们谁也别动我。你们这群歹人,既然绑我来,有本事就别放了我,我是不会给你们治病的,死了我也不治!”
“老伯,您冷静一点。”孟花熙往前走了一步,想劝慰陈老五几句。陈老五尖着嗓子对她喊道:“姑娘,姑娘,我的漂亮姑娘,您可行行好,帮我报官,收了这群歹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