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年年:“!!!”
她手忙脚乱地给自己围上围巾戴好手套,几乎迫不及待,边往外跑边道,“外婆我出去一下,很快就回来。”心脏的跳动越来越激烈,奔跑的步调也越跑越快。
“马上就要吃饭了,年年你去哪里——”
外婆的声音很快被阮年年远远地丢在身后。
门推开,如水墨画一样浅淡的日光中,裴朗穿着帅气的黑色大衣,站在一个隐蔽的角落里,在落日的余晖中沉默地站成一颗挺拔俊俏的松柏。
高大的影子在脚边缩成小小的一团,寒风吹走人身上的热度,看见奔跑出来的人,唇角微勾,嗓音又懒又痞,“这么高兴?”
阮年年被一句话臊在原地,半天挪不动步子,可她心里是真的高兴,鼓鼓涨涨的情绪像开盖之前被猛摇晃的啤酒。
在开盖的一瞬间,膨胀的泡泡挨挨挤挤,呲的一声全部喷在半空,下雨一样,畅快又愉悦。
她极快地收敛呼吸,低着头慢慢蹭过去,水润的眼睛发亮,声音还有点控制不住的抖,“你怎么来了?”
裴朗却不放过她,诱哄一般,“你还没回答我,高兴吗?”
阮年年被咬的发白的唇畔微微一颤,“高兴的。”
裴朗轻笑,在把人彻底逗恼之前转移话题,“你们这里有饭店之类的地方吗?”
他上午就出发了,午饭都没来得及吃。
阮年年来外婆家做客,没道理把一个男同学往家里带,就算外公外婆愿意相信他们是清白的,周围的邻居也免不了碎嘴。
裴朗不想也不愿意给阮年年招这些不清不白的话柄。
“没有,只有县城才有。”阮年年心态勉强调整过来,眼里沁出担忧,“你是怎么过来的?现在好像没有去县城的公交车了。”
她咬咬牙,“要不我就说是同学过来玩——”
裴朗想揉一把她的头发,忍住了,“不用,我等下就回去。”递给她一个包装精美的盒子,“拿着。”
盒子很精致,上面还用红丝带扎了个漂亮的蝴蝶结,阮年年第一反应是拒绝,“这个我不能收——”
裴朗挑眉,也不多说,手一抬,作势要把手里的东西扔掉。
语气淡淡,“不要那就扔了。”
阮年年一听就急了,踮着脚尖把东西从他手里抢下来护在胸口,还胆大包天地瞪他一眼,用软糯的嗓音凶巴巴道,“不许扔。”
也就比刚足月的奶猫凶那么一点点。
裴朗抱胸在那里笑,阮年年反应过来,冰凉的盒子烫的手心发麻。
时间不早,淡色的日光一点一点收缩,漆黑的夜色很快就要隆重登场,裴朗送完东西见到人,心里舒坦,也不多留恋,“你进去吧,我走了。”
阮年年眨眨眼,眼里有不舍有高兴有担忧有羞怯,最终她下定决心,语速极快道:“你等我一下。”不等人反应,又急匆匆地跑进去。
“这是我外婆亲手做的酥饼,很好吃,送给你。”阮年年把装了满满一盒酥饼的盒子往裴朗怀里一塞,羞得都要站不住脚。
隔着一道关闭的院门,外婆喊她吃饭的嗓音格外洪亮,“年年吃饭了——”
阮年年不敢应声,怕外婆出来会看见裴朗,低着头飞快地说一句“路上小心”,浑身冒火一样跑进院子。
裴朗垂眸看了眼手中的盒子,转身往外走。
“朗哥你现在在哪儿呢?兄弟们都约好了一起来给你过生日,我们的大寿星怎么反而跑不见了?”
对面的声音很吵,说话基本靠吼,程栋梁一把抢过手机,一句话说得撕心裂肺,“朗哥你快来,大家伙就等你来切蛋糕了!”
“嗯,我知道了。”裴朗戴上里面沾满羊毛的皮手套,脚往踏板上一搁,“告诉大家我会晚点过去,你们先玩,消费算我的。”
手腕一转,黑色的摩托在暗色的天空下飞驰成一道靓丽的残影。
作者有话要说:本来想给外婆取名叫王桂花,后来想想还是直接叫外婆算了。
第38章
“不容易啊, 这都几点了, 可算把咱们的大寿星给盼来了。”
包厢里众人吃喝玩乐东倒西歪, 包厢门嘎吱一响, 裴朗带着满身霜雪进屋, 携带的冷空气把包厢里的众人冷得一个哆嗦。
“哎呦我去,朗哥你这是去哪儿了?怎么带了一屋子的雪回来。”
霍旭眼尖,从沙发上起身, 上前迎了几步,抖落一身的鸡皮疙瘩, “跟从冰库里出来似的。”这得冻多久才能有这种效果。
旁边早有闹嗨了的人满满倒上三杯酒,“就是就是,朗哥, 大家伙可都等你一晚上了,自罚三杯,不过分吧?”
“不过分不过分,三杯哪里够啊,三瓶咱朗哥都能面不改色吹掉。”
“厉害。”那人翘了根大拇指, 大着舌头催促,“三瓶就不了, 今儿个是好日子, 得少喝点,三杯意思意思就行。”
裴朗摘下皮手套,落满风雪的目光落在麦色的啤酒上,松松有些僵硬的手指, “来晚了确实该罚”。
从善如流拿起桌上的一杯酒仰头饮尽,毫无间隙,又把剩下的另外两杯一口气喝了。
喝完三杯又给自己倒了一杯,举杯示意,“这杯是我敬大家的,感谢大家今天能来。”
“好!”
“朗哥这话可就客气了,兄弟之间哪有什么谢不谢的。”
“就是,咱们能来,那也是朗哥看得起咱们。”
你来我往几杯酒,刚刚有点玩累了的包厢瞬间又变得热热闹闹。
大家各玩各的,裴朗在包厢的角落坐下,松出口气,已经醉过一程的程栋梁从桌底下爬起来,双眼迷蒙,“我刚刚好像听到朗哥来了。”
他说着就要去到处找人看看是不是真的回来。
乾鹏把他探出大半的身子拉回来,有些头疼,“睡你的。”别人酒量再差,好歹也是一杯倒,程栋梁倒好,别说一杯,一口就能把他给醉趴下。
偏偏他又不相信自己的酒量会真的这么差,几人拦都拦不住,一个没注意,人就直往桌子底下钻。
要是不把他给拉住,保不齐一会儿就能当着众人的面唱儿歌。
唱的是儿歌,醒来被闹腾的还是他们几个,乾鹏木着一张脸,在心里盘算再喂他一口酒的可能性。
程栋梁手脚悬空地扑腾几下,半晌后:“……哦。”眼睛一闭腿一蹬,躺下又睡了过去。
“……”乾鹏被他给逗笑了。
呼啸凛冽的大雪下过几场,年前几天,B市天气逐渐回温。
早起垂挂在屋檐的冰凌被初升的和旭暖阳融成润润的冰水,滴滴答答顺着廊檐滴成一条窄窄的小溪,保暖的羽绒服早就穿不住了,薄毛衣长外套,走在街上,天气好得恍若回到秋天。
城市的年味总是不如乡下来得浓烈。
抱完窝的母亲雄赳赳气昂昂地在不大的院子里巡视自己的领土,一个月前还是毛茸茸的小鸡仔已经有了长大的雏形,虎子追在大黄狗的身后满院子跑,大人们欢欢喜喜地商量过年的事宜。
天气好的时候,走在乡下的小道,家家户户门前都是呼朋引伴忙于大扫除的忙碌声。
“年年,小心一点,别摔着了。”外婆从里屋提出一壶热水,热水倒进桶里用冷水兑温,见阮年年挽了袖子攀在窗沿上擦玻璃,紧张万分地高声叮嘱。
厚厚的冬衣脱下,长到肩膀后的头发用一根红色的发绳绑成一个刺刺的小揪揪,过长的袖子往上折了两折,露出一小节玉白的手腕。
柔柔的手掌里拿着一张浸了水后湿润润的抹布,阮年年踩着板凳往窗户上爬,窗户大开,手伸进里面掰住木框固定身子,不回头应道,“我知道了,外婆。”
累人的大扫除一年只做一次,四季交替,风霜雨雪各过一遍,家家户户的窗户玻璃上都结了一层厚厚的灰,手往上一按,窗户上留下一个清晰的巴掌印。
小言和小月在屋里擦门框,门框有一人多高,小言性格比较沉默,说话向来言简意赅,“小月,去搬个小板凳。”
小言现在读初三,还没到抽条拔个的年纪,踮脚擦门框不太方便。
“好的哥哥。”
小月放下手里浸湿的抹布,撑着膝盖起身,吧嗒着小短腿去客厅找小板凳,没找到,哒哒哒地往院子里跑,“奶奶,哥哥让我搬个小板凳,里面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