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洋,要有海洋!”她像突然反应过来似的拼命向东跑,海浪的声音在那呼唤着她。跑到一处悬崖的尽头她终于松了一口气,底下是波涛汹涌的大海,背后那个火球越来越近,火焰几乎要撩到她的后背。她毫不犹豫的跳了下去,水面溅起巨大的浪花,却没有发出任何声响,她半个身体淹没在这片无边无际的液体里,但是仿佛有一股力量在下边托举着她,她沉不下去,终于,疯狂逃窜的女生露出了一丝安定的微笑:“终于摆脱掉你了。”话音刚落,那个火球在夏郁的瞳孔中迅速放大,然后声势浩大的落在夏郁前方的海域里,在她的眼前溅出漫天雨幕。整个海面瞬间被煮沸,发出温泉池那种热腾腾的白气。水限制了太阳的运动,但她仿佛会游泳似的,一点一点反复的向它靠近。“完了,它要烧死我了。”夏郁绝望的闭上眼睛,她感觉不到海水滚烫的温度,整个人仿佛像是被冻在了巨大的结冰的海面中央,她动弹不得。
“要我帮你吗?”她睁开眼,看到陈飒划着一个帆布高扬的帆船停在她的身边。他冲她露出一个熟悉的坏笑。
“阿飒!救我!”夏郁几乎要哭出声来,她拼了命的把手伸过去,陈飒拉过她的手,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然后用力甩开:“我说了,我只是。”
“阿飒!”他和帆船一起消失了。水面上除了那个一点一点逼近的大火球以外空空如也。
“夏郁!快上来。”司风明凭空出现,他的脚下,踏着他们游花灯会那天看到的木雕船,精致异常,夏郁怕他也会抛弃自己,顾不上太多,拼了命的爬了上去。仿佛是负荷不了两个人的重量,木雕船一声脆响裂成两半,在夏郁绝望的眼神中它无可救药地往下沉去,视线中最后的场景是司风明抱歉的眼神:“对不起啊夏郁。没能……”他没有说完就和陈飒一样消失在白茫茫的水汽里,夏郁捂起脸哭了起来。
“学姐!学姐我在这儿!”夏郁有点茫然地抬起头,看到乔樵站在她刚刚跳下来的悬崖上用力朝她挥手。
“你快走!马上悬崖,天空都会烧起来的!”她在水中冲他大喊。
“我不走!我要守护学姐!”
“乔樵!别犯傻了!你……”她的声音被吞没在热烈的火焰中――那个大火球冲着她的脑门当头撞来。她的心理又急又气,拼了命的扒着它浑圆的球体想要把她推开。
黑暗里,女生嘭得一声从床上坐起来。她醒了。卧室里的一切都是她熟悉的摆设,台灯、桌子、蝴蝶窗帘、以及旁边安安静静坐着的史黛拉,脖子上还围着陈飒送她的那条围巾。火球消失了海洋也消失了,女生焦灼的内心放松下来,她摸摸自己的额头,感觉有点发烫,是发烧了吗?她拉开床头的抽屉取出温度计,在耳边“嘀”地一声夹了一下――36.8℃,没有发烧。女生把温度计放回去,抱着膝盖坐在床上发了会呆,她努力回想着数列题的公式,嗯,等差数列,等比数列,裂项法,放缩法全部都记得,看来脑袋没有傻掉,女生摸出枕头底下的手机,1 : 33。还有来自林诀安晚上十一点多发的一条短信:“早点睡,明天学校见。”她想起梦里他抱歉的眼神,黑暗里轻轻地笑出声来,拿起手机回复:“好啊。”想了想她又补充了一条:“我睡得挺早的,只是中途醒来看到了你的消息。”没想到迅速收到了司风明的回复:“好的。”
“不是让我早睡吗?你呢?不会这么巧你也醒过来了吧。”
“没有啊,我在打游戏呢。因为中途切出来回你的消息刚刚被队友骂了qaq。”qaq?这么小女生的语气词。夏郁这次是真被逗乐了。
“早点睡吧,明天见。”
“嗯嗯,晚安。”夏郁关掉手机重新躺下,强迫自己去想一些明亮的治愈的事物,比如傍晚时买回来的一袋橘子,比如天冷时烫手的热水杯和烤地瓜,比如站在很高很高的山脉上看到的天空和云,比如森林深处沉默的一汪水潭。刚刚那个“日逐夏郁”的剧烈的梦消耗了太多的精力,夏郁很快再次沉入睡眠。
一个全新的梦境,没有奇幻的场景,无限接近于现实,她有点怀疑自己是否穿越了时空。几年后的夏郁穿着当初和陈飒见朋友时的红裙子,站在一个有着巨大落地窗的房间里,窗外是夜晚闪着光的江城。房间里没有床,只有一张铺满地面的厚厚的白色羽毛毯。陈飒插兜站在落地窗的对面,冲她轻轻地笑着。夏郁背对落地窗,有点神秘地也冲他笑笑,然后反手拉上了厚重的窗帘,一整个城市的万家灯火随之被关在身后。
“喂,这房间没有灯,这下不是全黑了吗?”是男生轻轻的抱怨声。“有灯啊。”夏郁处于黑暗中,一切却都看得清清楚楚。她走到房间一侧的小桌子上把台灯打开,桌子是简·奥斯汀写作时用的那种六边形瓷质小桌子,桌子上还摆着她的羽毛笔,灯是夏郁书桌上那个小台灯,此刻正流泻着她熟悉的橙色光芒。
――这是什么奇葩搭配,夏郁心里默默吐槽了一句。
仿佛是瞬间移动一般,下一秒夏郁已经站在他的面前,开始松腰间的系带,那件裙子没有拉链,只靠中间一根系带把两片布系起来,现在她对他坦诚相待了。
“你干什么?”男生低垂下双眼。
“睡我。”夏郁目光灼灼的盯着他,她把脱下的衣服往地上一扔,身上只剩下内衣内裤,脱完她低头看了一眼,不错,是成套的,最近吃得不多也没有长胖,曲线还是好看的。
“你不是不愿意碰我吗?我想试试。”夏郁扒着他的肩膀,踮起脚吻了他,男生的脸红了。他有点艰难地把夏郁轻轻推开然后转过头。
“我们还没结婚呢。”
“你是清朝人吗?我不介意。”她轻轻吻吻他的侧脸,朝他的耳根吹气。男生开始喘息起来,他拉拉领口,体表温度瞬间上升了好几度。
“我去买点东西……你会怀孕的。”他抱住了她,爱怜的吻她的额头。
“正合我意,你喜欢儿子还是女儿。”
男生把额头贴在她的额头上,他的脸离她这么近这么近,她从他的瞳孔里看到她的倒影。
“都喜欢。”
最后一个场景是陈飒轻轻把她压在毯子上,她顺其自然用腿环上他的腰。
“我爱你,夏郁。”他在耳畔低语。夏郁浑身都要烧起来了。
☆、清·萤火与倒影
她睁开眼睛,眼前又回到了熟悉的卧室。天有点微微发亮了,视线中所有的事物都蒙上了一层电影里的回忆滤镜,边缘模糊有浅浅的白光,夏郁摸摸自己的脖颈,那里烧的像刚刚烤了火,他的呼吸声仿佛还埋在肩颈之间。“怎么会做那样的梦呢。”女生有点气恼的再次坐起来抱住膝盖。“夏郁啊夏郁,你可真是不知羞啊。”她摇摇头把脸埋在膝盖里,脸上烫烫的,身上也烫烫的,本来想摆脱掉上个梦境的阴影,没想到却陷入了更深的迷惘中。
她再次打开手机,刚刚五点半,但她不敢再睡了,谁知道还有什么惊世骇俗的故事等着她。在蒙蒙的光中坐了一会儿,视线彻底清明了起来,电影滤镜退却,天已经大亮了。她轻轻下床走到窗户边,楼下早起晨跑的人正在走出家门,带着棕黄色小帽子送牛奶和杂志的大叔骑着自行车在楼房之间穿梭,在洁净的早晨留下一串清脆的车铃声。远处的马路上车子很少,不疾不徐的在柏油路面上作匀速直线运动,再远处是两个像楼房一样粗壮的灰白色大烟囱,此刻正恣意地朝天空大口大口喷着白汽,那些白汽在低低的空中翻涌四散和云混叠在一起,成为天空中的无数岛屿之一,如此说来,烟囱真是两个任劳任怨全马力工作的造云机,给清白的早晨增添了无数乐趣。
夏郁想起来刚搬进来时妈妈冲爸爸大嚷:“老夏你看!那是不是化工厂排放的废气!我们会不会被污染到!”爸爸当时严肃地扶扶眼镜:“不是,只是水蒸气和二氧化碳遇冷液化的小水滴而已,没有毒的。”“真的假的?不要骗我!”“你还不相信一个理科博士吗?”爸爸像个勇争小红花的小孩子。
“暂时信你一下,要是以后我们母女俩有什么奇奇怪怪不舒服的反应,全都怪到你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