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屋子是绝不能再回去了，可现在应该怎么办呢？回风海市？他不甘心，待了半天就回去也太屈辱了，而且工钱是按月结的，就这么回去，他这半天岂不是白干了。可不回去他又能去哪呢？在外边待上一夜整个人估计都会废掉。他趴在走廊的栏杆上往下看，地面上是冰冷的沙石和水泥堆，它们不会告诉他答案。
身后传来开门的声音，陈飒回头，看到老方从屋里走了出来：“进来吧。”
陈飒没有动。
“放心，我屋子里那小子上个月结钱走了，有你住的地儿。”
陈飒转过来看着他，眼神中流出一抹犹豫。
“不会是我白天呲儿了你几句，你不敢进来了吧。我告诉你，我可不是坏人啊。”老方见他迟迟不进来，以为他把自己当成老刘一类的人了，有些急切地解释起来。
“那就谢谢您了。”陈飒抱着被子走进屋子，脸上因为感激而浮现出一抹红晕。
老方的屋里开了一个小太阳电暖器，橙色的光暖融融地照亮了床铺，陈飒爬上床重新躺下，走进这屋子像是走进了春天，他整个人都暖和了起来。
老刘从底下丢上来一床破旧但很干净的被褥。
“盖着，你那被子太薄了。出门一趟，你家里人也不提醒着你点。”
“我没有家里人了”
听到这么沉重的答案，老方沉默了一会儿。半晌陈飒听到床底传来一声叹息：“也是，要不是家里困难了，这个年纪的孩子谁出来打工啊。”
“老刘那个老东西手脚向来不老实，你年轻，长得也精神，他难免会起歪心思。以后你跟着我干吧，离他远点。”
陈飒没有说话，比起对老刘的厌恶，他现在更觉得丢脸。又过了一会儿，他听到床底传来令人安稳的鼾声。
他摸出手机，这才看到有一条新信息，来自小玫瑰。
“阿飒，好好照顾自己，不要太累。”他安静地笑了，点开输入框想要回复些什么，抬眼看看屏幕上方的时间：1：33。这时候回消息，她会担心的吧。
于是重新关掉手机放到枕头底下。一点半了，再过五个小时，天就要亮了。
☆、误·光与追光
大课间，刚跑完操从操场回来的的学生熙熙攘攘挤满了小卖部，文迦菊本来不想在汗水味的人肉城堡中夹缝求生，但又忍不住想吃豆馅儿面包，在小卖部的门口踟蹰了几秒，还是咬咬牙挤了进去，紧贴着穿着不同型号一中校服的身体努力向放袋装面包的货架靠近。
“啊，终于到了。”文迦菊长舒了一口气，来到货架前，她往里扒拉了几下――根据她的经验，日期越新鲜的面包摆得越靠里，当她的指尖碰到最里边那个白□□格的铁架子的时候，她看到了一个无比熟悉的下巴。是的，一个线条流畅的好看的下巴，以及下巴底下若隐若现的锁骨，有一滴汗正顺着锁骨往V领羊毛衫里流去，像是小溪在山谷间流淌，她默默咽了一下口水，忍住了把手指伸出网格摁住那滴汗的冲动，而且，除非她的指尖长出了哈利波特的魔杖，不然，她够不到。
于是那滴汗自顾自的流进了领口，可能还会接着向下流，流过紧实的腹肌，最后静静得滴在腰带里侧，可能还会发出一点小小的声响，不过在这么嘈杂的环境里，恐怕连他自己也不会听见。
文迦菊本来就红的脸现在有些发烫，她低头用手梳理了几下刘海――因为跑操流了很多汗，现在它们正湿答答趴在她的额头上，黏黏糊糊，凌乱散开。整理完刘海，她开始犹豫，直接这样喊他会不会有点奇怪？挤过去到对面货架跟他打招呼会不会显得太过刻意，而且万一自己过去了他已经走了怎么办？
正在她犹豫的当口，对面的男生率先发现了他。司风明本来在伸手拿货架上边的薯片，看到对面是文迦菊他低头，然后露出一个礼貌的微笑：“是你啊。”文迦菊点点头。他看了看文迦菊手上拿的面包，像是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向她展现出一个少有的灿烂笑容：“你等我一下，我们门口见。”
文迦菊因为运动还没有彻底恢复正常的心跳此时跳得更快了。她低头快速穿过人群结了账，站在门口她低头看那个排成一排的五个小圆面包，感觉它们变成了心形。
司风明也很快从小卖部出来，大喇喇拍了她一下：“怎么站在入口等，人这么多。”
“站得太远我怕你找不到我。”
“哈哈，你班长眼神没这么不好。对了，把这个带给，额，带给夏郁。”说完他有点孩子气地挠挠脑袋，脸上浮现出一丝羞涩。
文迦菊这才注意到他的手里提着一个塑料袋，里边装着一袋烤肉味魔法士和一瓶蓝莓味冠益乳。
心形的粉色泡泡消失了，世界又恢复了吵闹。文迦菊突然感觉自己全身都退温平静下来，不像是刚跑完步，倒像是刚考完了一天的试，她突然感觉很疲惫。
文迦菊没有接他递过来的透明塑料袋，而是苦笑了一声：“班长，你有空吗？我想跟你聊聊。”
“现在？去哪儿？”司风明收回袋子，一脸疑惑。
“篮球赛观战席吧，现在那边应该人少。”
说是观战席，其实只是一段木质阶梯而已，提供给围观篮球赛的女孩们休息的空间，也给无数校园爱情创造了契机。
来到观战席，果然场上人已经很少了，司风明大喇喇在木质阶梯第二格坐下，把塑料袋放在一边。拧开一瓶怡宝咕嘟咕嘟喝了起来。
“大冷天的喝凉水，不难受吗？”文迦菊没有坐下来，只是抱着胳膊站在旁边。
“习惯了。欸，你看那是谁？”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果然文迦菊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在篮球场上运着球准备投篮的，可不就是体育委员陈大头吗？
看到这个场景文迦菊也禁不住笑了起来：“刚刚跑完步也不知道哪来这么大精力。”
“他喜欢打篮球嘛，高二的时候他还因为跟别的班争场地在这打起来了。那时候你没跟我们一班，应该不知道。”
“我知道。”
“啊？”
“我虽然不跟你们一班，但我跟他打架的那个班一班啊。”
“哦哦，哈哈。”
司风明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冲她抬抬眉毛：“那可真是太巧了。”
文迦菊抿嘴笑笑，也不应声。
司风明于是接着说：“你猜我现在跟陈大头说数学老师叫他去办公室，他能信吗？”
“不好说。”
“也是，毕竟他数学这么好，李老头儿宝贝他还来不及呢。”
“说得跟你数学不好似的。”
“没夏郁好，高一的时候我就被她死死压着，高三的时候这情况也没好多少。一考试啊，十次有八次她分比我高。”
“也是，你们高一就一个班了。”
“我俩一直都是A班嘛。”
说到这儿司风明似是感觉有些不妥，连忙补充了一句：“不过你也很厉害，高二升高三考进我们班的没几个。反正最后还是要看高考成绩，高三在A班就行了。”
“对了，你找我什么事啊？”
说了半天话，司风明才发现自己好像忽略了重点。
文迦菊不应声，反而双手张开靠在嘴边作喇叭状，冲着篮球场喊了一句：“陈大头，尹佳扬来啦。”场上那个正在跑着运球的健壮身影听到这声呼喊居然脚步有些慌乱，好在他很快稳定住了身体，也不看场边，只是快步带球上篮。“嘭！”篮球撞进篮筐，一个漂亮的两分球。男生进了球才得意地转头望向场边，发现只有笑嘻嘻的司风明和文迦菊，不禁有些气恼，他也不好指责他们什么，只是气哼哼地拾起球向里边的篮球架走去。
司风明八卦地把脑袋凑到文迦菊脸前：“哎，你怎么知道他喜欢尹佳扬。”
女生别开头避免和他靠得太近，刘海还没干，但是汗已经冷下来，贴在额头上有点难受。
“我不仅知道他喜欢尹佳扬，还知道转学生喜欢赵妙妙。”
“可以啊，八卦小天后啊。以前我怎么没发现你有这才能。”
“我还知道，你。”
空气静止了，文迦菊的这句话像是咒语，司风明被定在原地，他仰头喝水的脖子在空中停驻了很久，半晌他才放下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