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海魄(11)

“喜欢逛街有什么用,你得喜欢买她们才能记着你。走吧,先去地素,给你买条秋冬穿的小裙子,你那格子裙太土了。”“现在买裙子穿不了吧,这么冷。”听到这话,卢似月露出《来自星星的你》里千颂伊的招牌表情:“怕冷?漂亮就行!”

夏郁进店试了两条裙子,一条是黑色滚边的打折款,一条是灰色条纹的新款。站在那面倾斜的试衣镜前左看右看,确实是新款更好看,但是不打折原价要一千多了,她纠结地把这两条裙子抱在怀里,看了坐在皮凳上的卢似月一眼。卢似月用手撑着下巴笑吟吟地看着她:“看我干嘛,我可没带这么多钱。”夏郁只得爱怜地又摸了摸那条灰绸质地的裙子,准备把它放到货架上去。“放回去干嘛?包起来啊。”“啊?”“你妈我买衣服什么时候缺过钱?逗你玩儿呢我的傻闺女。”夏郁无语,冲她扮了个鬼脸:“老小孩儿。”“谁老了?我才不老。”“好好好,大美女。”“这还差不多。结账。”结完账夏郁把装衣服的纸袋递给妈妈。“你先帮我拿着,我去个厕所。”“给你买衣服就啥事没有,到我了就往厕所跑?”夏郁知道卢似月又在逗她,也不回答,乐呵呵地朝着厕所一路小跑。

从卫生间出来洗手的时候,透过镜子,她看到门口那个穿蓝制服的保洁阿姨一边拖地一边一边打量她,于是她有点奇怪地回过头:“阿姨,你认识我吗?”保洁阿姨迅速低下头默不作声。夏郁皱皱眉头,这阿姨是有点眼熟,可是……是在哪儿见过呢?她正想再问点什么,卢似月在门口冲她挥手:“郁郁,你磨蹭什么呢。”

她应了一声:“来啦。”

☆、午·恋自

爬墙头事件虽说有妈妈出手迅速解决了,倒底还是害朱芳晨挨了批。夏郁心有愧疚,于是在月考表彰会上主动请缨去主席台上演讲。

每次这种演讲都在A班几个尖子生之间踢皮球,学习经验什么的,讲来讲去就是那么几条,真正的私人秘籍没人讲,套话大家也不愿意听,表彰会的时候,爱学习的在下边看书看试卷,不爱学习的把手机偷偷藏在袖子里玩。偏偏周建国特别喜欢搞这种形式主义,逢考必开表彰会。

表彰会照例开在操场。这是下午四点,最后一节自习课。高三年级集体出动,按照班级顺序坐在操场的绿色草坪上,夏郁坐在班级的最前边,举着两页印满黑字的A4纸挡着太阳。司风明担心她不会写稿子,自己替她写了两页纸并打印出来,她等会拿着这个直接念就行。

“真是个善良的人啊。”夏郁暗自叹了一句。

周建国一条一条的考试总结无聊又冗长,夏郁觉得他就像一个巨大的人形安眠药,催得自己昏昏欲睡,终于,她等到了那句:“下面有请学生代表上台发言。”

于是伸了个懒腰,慢慢吞吞走向主席台。

周建国看到演讲的人居然是她,照例又是一声冷哼。

而在下边同样懒懒散散各干各事的学生看到是校花上台,反而开始直起腰往主席台张望。

夏郁开始一条一条读学习经验。

“数学,我们要把控时间,懂得取舍。把填空题的时间控制在半个小时以内……对于数列和多次求导等难题,我们要多练多记,整理思路,通常,这些题都是有套路可循的……”

“化学,我们要细心。注意方程式的配平以及气体沉淀符号等细节问题……我的建议依然是多刷题,下面是我为大家推荐的几本学习资料……”

司风明写的演讲稿的确是详尽细致,连推荐的习题册都写上去了。可惜估计没什么人能听进去,夏郁又暗自叹了一口气。

两页的演讲稿很快就读完了,夏郁叠起稿子正慢慢悠悠走向楼梯。人群中响起一个浑厚的男声:“夏郁同学!我喜欢你!我想和你谈恋爱!”“喔~”操场上响起巨大的起哄声。夏郁同学停下脚步,两眼放光。当众表白?刺激。赶在周建国说话之前,她夺过话筒中气十足得喊道:“刚刚是哪位同学在说话?”浑厚男声再次响起:“我!钟大骁!”夏郁知道这个钟大骁,靠着他爸裙带关系硬塞进来的插班生,成天不学无术就爱搞点事故,老师虽然头疼,但碍于他爸的权势也不敢斥责他什么。夏郁看了一眼钟大骁的方向,语笑嫣然:“好!钟大骁!我想告诉你……”全年级的人此刻全都精神百倍得竖起耳朵,“我也喜欢我自己!至于谈恋爱,你可以继续想!”

“你 可 以 继 续 想 ――”这句话透过话筒响亮地在操场上空回荡,然后越过山川河流冰川旷野,绕地球一圈后依然余音未绝,“继 续 想――”

在夏郁毕业过后好多年,这段对话依旧是风海一中的一个经典笑话。

“我想和你谈恋爱。”

“你可以,继续想~”

☆、失·江水为坟

那场没看成的《落日花园》,夏郁把它推到了元旦假期。跨年夜,一定会给这次经历增添特殊的浪漫意味,少女夏郁再次陷入了喜滋滋的幻想中。

陈飒说了会在六点时来她家楼下等她,所以夏郁早就换上了那条新裙子,一整天都暗自期待。

直至12月31号那天,她从傍晚等到天黑,从满心欢喜等到坐立难安。她踮起脚向楼下张望,没有陈飒。打开手机,收件箱:0 未接电话:0 。

电影已经开场了。夏郁笃定他不会失约,一定是出事了。她抓起外套开始往楼下跑,此时她无比痛恨自己对陈飒知之甚少,她不认识他身边的人,甚至都不知道他朋友的电话。

跨年夜热闹的气氛里,一个漂亮的女孩子擦着人群在狂奔。

她努力回想与陈飒的对话,推测着他可能出现的每一个地方。

电影院?没有陈飒。夜市街?没有陈飒。台球室?没有陈飒。城中村?没有陈飒。

到处都找遍了,甚至小心翼翼的打听了附近有没有发生车祸,好在答案是没有。

夏郁几乎跑遍了附近所有的街道,精疲力竭,她的衬衫湿透了,额前的头发也被濡湿,水珠顺着眼皮一点一点往下滴,又咸又辣,不知是汗还是泪。

最后的最后,夏郁又回到了电影院。也许最终,他会来这里找她。夏郁疲倦得贴着柜台蹲在地上,紧紧握着手机,像握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陈飒已经在江边待了整整九个小时。打捞船和冲锋舟的灯明晃晃刺过来,陈飒眯起眼睛。大桥已经封锁了,车子过不来,但是人群却阻挡不了,这些看热闹的人的议论声比灯光更刺。

“哦呦这是这家的儿子吧,真是可怜哦,大过节的在这儿等着……不知还能不能活。”

“活什么活,捞了这么半天了也连个车子都不见。不被水冲到下游就是好事了。”

“啧啧啧,也是自作孽啊,听说是喝多了酒车子冲出护栏掉下去的,现在桥都封掉了,出城的人还得绕路走……”

陈飒把卫衣帽子戴起来,试图隔绝出一小片不受干扰的空间,尽管他知道这徒劳无功。

警察走过来拍拍他的肩膀:“小伙子我希望你有个心理准备,这江里的水至少有二十米深,江底还淤积了十几米的泥沙,就算潜水员找到了你父亲,怕也没有太大的生还几率。”陈飒沉默地点点头,他现在整个人都麻木了,从头顶到脚趾的每一寸神经都失去知觉。痛苦、担忧、恳求、悔恨……这些情绪几个小时前就在身体里绞杀过了。

寒冷深入骨髓,陈飒低头死死盯着拥挤的江面,无数白色的黄色的光点在江水里晃动。

那不是生存的可能,只是死神的羽翼。

夏郁接到陈飒的电话时已经接近午夜了。期间爸爸来过一次电话问她在哪,夏郁借口在文迦菊家便匆匆挂断。等待的时间太久了,手脚麻木困意上涌,夏郁整个人都有点不太清醒,看到手机上跳动的“阿飒”两个字还以为是幻觉。

“夏郁,对不起,我家里出事了。你还没睡吧,别等我了。对不起,害你等到这么晚,真的对不起。”

陈飒不断的道歉,喉咙里却像含了玻璃渣,声音沙哑而疲惫。

“阿飒,出什么事了?你在哪?我没睡,我在电影院等你。”听到陈飒的声音,夏郁一下清醒了。

“我在殡仪馆,我爸在火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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