浏览着电脑里最新发布的课题,何之桓对着电话,戏言,“送吃的怕是不可能了,不过我可以拖最晚的课,灭最多的迷弟”
“……,师兄,你越发幽默了”
“好说,什么时候回来?”
回来,有他的地方成了她的归处。
“下周一,哥哥婚礼结束后我就回去。”
“好,我等你回来。”
电脑右下方的时间提醒来到了一点,何之桓几番催促,顾楠溪才挂了电话。随后还发来五六个晚安的表情包。
“乖乖睡觉,晚安”
表明心意后,两人相处的时间并不多。大多时候都是微信沟通,且不论姑娘还没毕业,就算毕业了,在校内也容易徒惹非议。
众口铄金,积毁销骨。
双手相叠枕在后脑勺,何之桓合着双眼,任由自己坠入夜间的空旷与寂然。
前几天,有位浑水摸鱼毕业的博士生被查出论文造假,一石激起千层浪,惹怒了大批冒着秃头风险熬论文的学生。学术二字,无比严谨,多少人终其一生都在前人的知识构架里填补,那些能将人类知识衍生一丝一毫的人,微乎其微。
出事之后,林老找到他,说受此事影响,今后论文一律抬高查重标准,要他多加注意。
每个行业都有每个行业最基本的准则,没人能保证所有人都去遵守,所希望的,是大部分人都守着那最后一道底线,不至走入乌烟瘴气之地。
顾楠溪来桐城三天后,研一下学年的生活正式开始。
钟杨在何之桓的指导下,成功投中一篇二区论文,高兴之余,大手一挥请大家饭店一聚。
南方的春天没有料峭寒意,有的,是大片大片浓郁的绿,浓墨重彩。
“楠楠,快,据说钟杨这回带了他女朋友,咱们抓紧点”
套下卫衣,顾楠溪困惑,“女朋友?”
“是啊,谈了好些年,你没发现节假日基本都看不到钟杨吗?他都坐着火车去找女友了”
被刘丹抓着一路小跑,顾楠溪上气不接下气,快到饭店门口时,生生拽着她停下。
双手撑着膝盖,顾楠溪低头,大口呼吸,费力说,“不行了,你慢点,”
刚想吐槽她两句,刘丹就瞅见了正朝他们这个方向来的何之桓。跳起来,越过顾楠溪,兴奋的朝前挥手,“师兄!”
大脑还断着片的顾楠溪呆住,何之桓??
双手插着兜,走近的何之桓应了刘丹的招呼,顺道瞥了眼呆滞的顾楠溪,“怎么?看到我很意外?”
“没,不会,怎么敢”,笑话,当着他的面吐槽,她又不傻。
好整以暇的看了看言不由衷的顾楠溪,何之桓迈上台阶,轻飘飘扔下,“走吧,男方迟到,有失礼数。”
这回钟杨带着女朋友来桐大,多少有种见“家长”的意味。寒假的时候,两人互相拜访了各自父母,本就一个大院长大的,虽说后来各自搬家,可彼此父母从未断了联络,眼见两个小孩长大还有这份心意,都迫不及待的想要定下,要不是顾及着两人都没毕业,两家父母甚至想寒假就把婚礼给办下去了。
何之桓坐了半小时后就借口有事先行离席,钟杨知他说一不二的性格,起身送他到楼下。
拿着车钥匙的手搭在钟杨肩头,何之桓郑重其事,“你说这导师还没结婚,学生都要结婚了,看来我得抓紧时间。”
心底的顾虑一下消了,钟杨懂何之桓的意思,他说出这番话,就代表认可了自己的女朋友。他也不知为何一定要得到他的认可,其实有没有他的建议,和女友的事都是板上钉钉的。可他愿意去相信,相信这个死活不肯在论文署名加上自己名字男人,相信会一行一行标注出纰漏的男人。
“上去吧,好好招待大家”
难掩欣喜之意,钟杨用力抱了一下何之桓,“希望师兄早日找到如花美眷!”,然后提溜上楼了。
哑然失笑,何之桓重新走进饭店。如花美眷,他有了。
“你好,麻烦结一下405的账单”
结完账的何之桓心情出奇好,出了店门,给顾楠溪发了条消息,驱车直往松棠。
年纪相仿,最不怕缺的就是话题,一顿饭吃了两三个小时,相谈甚欢。
钟杨去前台结账,一边的三个女孩从化妆品到喜欢的明星,叽叽喳喳说个不完。
“什么,结过了?”钟杨很是诧异。
“方便帮我查一下是谁结的吗?”
前台阿姨带着一丝不苟的微笑,“抱歉,我们不方便透露客人的其他消息,只能告诉您,他姓何”
女友见钟杨出来了,走上前,“结好了?”
摇摇头,顺势向几步开外的顾楠溪和刘丹摊手,“师兄结的”。
挽着顾楠溪的手臂,刘丹走到跟前,“可师兄不是早就走了?”
“可能是走的时候就替我结了,前台说结账的客人姓何,除了师兄,没别人了。”
彼此交换了下眼神,心领神会。
第22章 “我会娶她”
钟杨送女友回酒店,刘丹和顾楠溪则一路闹着回了寝室。
默默在位置上对手指,顾楠溪几度想开口,回头看着摊坐在椅子上的刘丹,却还是没那胆量。来学校前,顾楠溪就同何之桓商量着找个时间告诉刘丹。
心像被挂在钟摆上,晃过去、滑过来。
白织灯散着光,楼道里不时有两三位归来的小姐姐的笑声,屋内更显寂静。
抬着椅子放到刘丹边上,还没开口,刘丹搁到矿泉水盖子上的脑袋就转了过来,“许帆那小子好久没来了吧?”
腹稿一下被打乱,顾楠溪理了理刘丹交叠的刘海,不明所以,“又没什么事,外国语系离我们院这么远,谁吃饱了撑着天天往我们这跑啊。”
“唉,不对,上学期他还问我你。。”余下的话自己捂着嘴巴堵死,刘丹无奈望天,她是傻了吗?
偶遇、闲聊,现今一下子全明了起来,顾楠溪又好气又好笑。她就说许帆怎么总能遇上自己,原来是有人“身在曹营心在汉”。
顾楠溪手掌摁在膝盖,深吸一口气,敛起玩笑的神色,“丹丹,我跟你说件事。不过你得答应我一定要冷静,千万冷静”。
难得见顾楠溪一本正经的说些什么,刘丹怀揣抱枕,好奇起来,“你违法乱纪啦?”
“暗渡陈仓,找到相好了?”
“还是,你真的喜欢上我了?!”
顾楠溪:......
原有的思虑被刘丹几句话散了大半。同陌生人熟络起来一直是困扰她的难题,高中毕业的时候,她还听同学评价自己:一看就是半年都不会和你说话的人。其实,没有人会想不合群,只是很多时候,她都没找到方式。
同刘丹朝夕相处大半年下来,顾楠溪是确确实实感受到自己正被她的开朗所影响,也清清楚楚的懂得,她会是自己一生挚友。
拉过刘丹的手,顾楠溪垂头,盯着圆圆的脚趾甲,“我,和师兄在一起了”。
“师兄?哪个师兄?没见你和谁走得比较近啊”,没被拉住的手玩着矿泉水瓶,刘丹不解。
片刻的呆滞在看着顾楠溪望向她的眼睛时愣住,呼之欲出的答案让她有些回不过神,她抽回手,下意识的站起身子。
抱枕砸在脚面,顾楠溪心下一沉,死死抠住椅子。
“顾楠溪,名字”,盯着垂首的她,刘丹冷漠道。
“何...”,没等她说完,刘丹就彻底证实了心中的猜想。一股火像从心头侵入四肢白骸,她不懂该怎么去消化这个消息,来回转了两圈,拽过椅子,椅脚与地板的摩擦声异常刺耳。
“疯了疯了,顾楠溪你他妈一定是疯了”,
“师兄?你以为我们叫一声师兄他就真是我们师兄了?他是导师,我们的导师,你和他在一起了??顾楠溪,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在做些什么?如果这件事被曝出来,你会活生生被唾沫星子淹死的!”
有多心疼顾楠溪,此刻她就有多生气。和钟杨第一次看到她简历的时候,两人都默了半响,她得有多强大的内心,才可以把自己从泥潭里一点点拽起来,拽到阳光遍洒、鲜花处处。
可现在,她居然告诉自己,她和导师在一起了?这让她怎么接受!
大二那年,桐大也爆出过一起师生恋,最后以老师辞职、学生退学划上句号。同个院系,更别说还是直系师生,刘丹无法想象这会带来多大的冲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