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如果这个人真的存在的话,便会在今晚死去。
土御门元春将双臂交叉放在脑后,用无可奈何的语气说道:“话是这么说,但调查权在二系手里我们也不好多做什么喵。”
“不。”上条当麻深吸了一口气:“我会用监视官的权限发表通告。虽然也不见得会真的有什么效果,但总比什么都不做要好。”
“禾生壤宗要是问起来呢?”
“那就随她说什么。我们的目的是破案,除此之外什么都不要管。”上条当麻将背后的投影屏幕拍的砰砰作响,待成员们的目光重新聚集到上面时继续讲道:
“在31日,也就是今天的凌晨3时22分,安井久枝的尸体于台东区的上野公园不忍池畔被发现。推测凶手由两区间监控薄弱的部分进入公园内抛尸。”
接下来的尸体照片虽然并没有亲临现场的冲击力,但仍旧令人感觉到残酷异常——名为安井久枝的少女像是得到了午后短暂的空闲般静静地靠在湖畔种植的樱树上,然而本应舒适平和的景色却让人毛骨悚然,因为被白色探照灯映亮的少女的身形上,脖颈以上的部分,空空如也。
本应生长在那里的头颅此刻正端端正正的摆在少女交织的臂弯中,‘睁’开双眼,凝视着面前警示牌上被人胡乱涂写上的‘Why’,已然干涸的血迹将她所穿的衣物都染成了粘稠沉重的黑色。
“死者背部有局部电烧伤,眼皮被割下,口中藏有防水纸片,和森本晴子尸体的特征完全一致。另外——”上条当麻停顿了一下说道:“我在回来的时候见到了安井久枝的母亲。”
土御门元春费解的偏了下头:“只有母亲?”
“父亲是已被肃清的潜在犯。”
“哦……”土御门元春发出了一声不知是感慨还是嘲笑的叹息。
“因为这个原因,安井久枝和母亲的关系并不融洽,所以在安井久枝说要去朋友家借住却再也没发来联络时她也没有感到奇怪。”
“结果以为只是赌气离家的女儿却再也没能活着回来。”结标淡希无奈的耸起肩膀:“真是可悲的母亲。”
“我比较在意的是,凶手到底是用什么办法挑选被害者的,山吹高等学校和郁文馆高中之间的距离差的可不是一点半点,受害者手机的联络人和访问记录也没有查出异常……”
“请问……上条当麻监视官在吗?”
自门口传来的声音使上条当麻不得不停下了思考,那里站着一名身穿制服的青年,不巧的是上条当麻对他的脸没有任何印象。
“是我,请问有事吗?”
“会客室有文部科学省的人要见您。”
难道是昨天做了什么又被投诉了?
这样想着的上条当麻对结标淡希和土御门元春交代好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后便被引路的青年带到了会客室。
已经准备好接受质询而鼓足勇气的上条当麻却听到了对自己来说无比熟悉的声音说出了这样一句话:
“肚子饿了。”
“啊?”一瞬间以为自己太久没休息以至于出现幻听的上条当麻用力晃了晃脑袋。
“我说,肚子饿了。”
被高高的椅背完全挡住了身形的银发少女像猫咪一样从沙发后探出了半个脑袋,又一次重复道。
“这个出场台词也未免太标准了吧?”
不知为何感觉到之前困扰自己的所有烦恼在这一刻都奇迹般的烟消云散,上条当麻露出了连自己都未察觉到的安心笑容:
“茵蒂克丝。”
第29章
“没想到你来安全局找我的第一件事居然是为了要填饱肚子。”上条当麻有些无言的从桌角的纸巾盒内抽出几张面纸递到正以惊人速度吃完一盘意面的茵蒂克丝面前,示意她擦擦嘴角沾到的酱汁。
“谁叫当麻让我等了那么久,饿就是饿没办法嘛。”茵蒂克丝象征性的用面纸在嘴边抹了抹,继续对旁边的牛排发起进攻。
如风卷残云般扫荡着食物的茵蒂克丝使中午来餐厅用餐的不少职员都忍不住朝他们的方向多瞥了几眼,不过也拜面前少女旺盛的食欲所赐,终于被激起了些许饥饿感的上条当麻在这难得的空闲中跟着一起吃完了午饭。
“那么到底是什么事呢?”
上条当麻看着面前自动分拣着空餐盘到推车中的自立机问道。
放开吸管将口中的蔬菜汁咽下去,茵蒂克丝说:“文科省接到了投诉,说10月30日当麻对郁文馆高中的调查影响到了学生们的心理健康。”
“我就知道。”符合内心预期的答案让上条当麻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还有。”茵蒂克丝补充说道:“同一天发生的坠楼事件,家长们投诉说不知怎么校园里就传出了谋杀的谣言,有些学生因为害怕所以不敢再去上课,希望安全局能尽快结案,不要再给学生压力了。你也知道的,这些学生的家长大部分都是各个部门的要员,对了,里面甚至还有在安全局情报科工作的,所以比较麻烦。”
“所以你的上司就委托你来和我说这件事?”
“不,一般来讲这种事情只要向安全局发通告就可以了,这次是我自己要求来的。”茵蒂克丝轻轻地摇了摇头。
“哎?”
“因为,很奇怪啊。”茵蒂克丝的神色无比认真:“如果只是对调查不满的投诉倒还可以理解,但是对于那起坠楼意外家长们的反应显得太反常了不是吗?”
经对方的提醒,上条当麻才真的开始思考这其中的不合理之处。
“如果换做以往的话,家长的矛头首先应该指向校方才对吧?无论这件事到底是不是意外,学生坠楼的首要原因是防护栏断裂,按常理讲就算安全局立案调查也不会成为众矢之的,但是现在他们却相当急迫的希望当麻你们能以‘意外事故’结案,所以……”
“你觉得他们在阻止我们继续查下去?”
“是不是‘他们’也说不准,这些人就是这样,也许只是其中有一个稍稍带起了‘如果安全局不尽早结案会对孩子的色相产生影响’的话题就跟着一呼百应。但毫无疑问最初一定有人在里面推波助澜,把矛头引向刑事科。”
不过这么做的理由究竟是什么呢?
“其实,我来这里还有另外一个原因。”茵蒂克丝将手中捧着的玻璃杯放在了桌面上:“我在史提尔和神裂那里听说了当麻最近发生的事情。”
在被戳中心事的一刻瞳孔骤缩,但上条当麻还是很快调整好了脸上的表情,笑着反问道:“我?”
“现在不用笑也是可以的哦。当麻。”
少女温柔的话语轻轻地剥落了他脸上那层虚假的面孔。
“因为我能看得出来,当麻现在很难过。我可能没办法真的做到什么,但如果当麻需要的话,我会回到你身边。”
“不要回去——!”
上条当麻的语气却突然变得无比激动。
茵蒂克丝被他突然拔高的声音吓了一跳,眼眸中露出了疑惑:“为什么?因为逃走的‘犯人’很危险?”
“不是。”
“他会走投无路拿我当做人质?”
“不……”
“既然如此又有什么好害怕的呢?”
“茵蒂克丝你根本什么都不明白——”上条当麻越过面前的餐桌扳住了少女的肩膀,每句话都说的虚弱又痛苦:“绝对不要回去,一定要待在史提尔和神裂身边。你根本不明白……警察根本不能算是警察了,潜在犯也根本就不是潜在犯,全都是他们的谎言——”
谎言。
上条当麻在说出这个词语的时候猛地浑身剧震,慢慢地松开了茵蒂克丝的肩膀:
“是数值。”
神情里有些慌怕的茵蒂克丝小声问道:“……什么?”
上条当麻双眼盯着不知名的某处,喃喃自语道:“是数值啊。潜在犯为什么不是潜在犯……心理指数一旦超过100就会引发警报,但是只要不超过界限就可以安全度日,只要机器读取的指数永远是正常的,无论做出什么样的事情都会被认可为健全的市民。”
就像他们将免罪体质者变成了潜在犯所做的那样。
一直都被‘清澈的心灵=正常的心理指数’误导的人们疯狂的追逐舒缓紧张的药物和心理治疗,却从没想过这个等式左右颠倒也可以成立——
只要被机器读取出正常的心理指数,哪怕是再凶恶的罪犯也会被默认为拥有善良市民的心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