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想着的上条当麻正准备离开,却听到自己背后传来了高跟鞋踩踏地面的急促声响,与女人高声的抱怨:
“真是讨厌!在全世界都忙得不可开交的时候你居然在天台这里看风景——!”
后背像是被锤子砸过一样突然重重地被某人拍了一巴掌,踉跄了几步趴在栏杆上的上条当麻倒吸了一口气,首次对这高空中的俯瞰景色感觉到一阵头晕。
待上条当麻小心翼翼地从阳台边缘退回来并认出面前的女子是谁后,首次露出了疑惑的表情:“麦野小姐……?”
“为了找你我跑了三个楼层几乎翻遍了每个办公室哎!算了,先不和你说这个了。”不知为何神色匆匆的麦野沈利一把握住了上条当麻的手腕,将他便携终端的投影功能打开,又在自己的便携终端上操作了什么:“这个给你。”
一个小小的文件传输窗口出现在了蓝色背景的投影上。
文件的名称是——
「File/10.31 安井久枝」。
“是尸检报告和现场照片。”麦野沈利别开自己的视线,低声说道。
而这句话自然是让上条当麻感到无比惊愕:“这个……真的要给我?”
“别想太多,还你之前通知我消息的人情咯。”麦野沈利低头沉默了片刻,最终像是放弃抵抗般无奈地长叹了一口气:“二系刚刚接到了命令,从即刻起全员出动,在最短的时间内将叛逃的执行官逮捕归案。也就是说虽然97系列案的调查权还在我们手里,但只要一方通行一天不被捕,调查行动就要排在逮捕行动之后。”
“这不合理……”上条当麻摇了摇头。
“是这样吧?”麦野沈利无可奈何地耸肩:“所以我们决定,把得到的案件资料全部交给你处理。啊,不过你不用担心,这是我们监视官许可的。”
顺着麦野沈利所指的方向,上条当麻看到一个把头发染成茶色、给人有点笨拙的第一印象的男人在对自己招手,他站在几名身着便服的女执行官的中心,大概就是麦野所说的二系的另外一名监视官。
“虽然很想说去给你们帮忙这种大话,不过很不巧我们二系现在也是四分五裂的状态。”
“这种时候,各自尽力就好了。”
“尽力啊……当然要尽力了。一方面是不想就这么输给垣根帝督,另一方面——”麦野沈利瞥了一眼上条当麻的脸色后说道:“贪功也好,真的想要帮忙也好,随你怎么去想,但是你要知道,垣根帝督是绝对不会带着活口回到安全局的。所以……你知道他会去哪里的吧?”
猛烈的高空风穿过相对而立的两人之间,麦野沈利眯起双眼,毫不避讳地迎向上条当麻的目光,带着没有一点怜悯的冷漠神情,她笑了:
“执行官都是些人格缺陷者。唯利是图是我们的天性,我们的字典里可没有友情、信任、知恩图报这种美好的字眼。”
“那你又怎么能期待他有呢?”上条当麻说。
麦野沈利歪着头,思忖了这句模棱两可的话片刻,似乎想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啊,也对呢。”
大概是觉得既然暴露了打探消息的不良居心再呆下去也只会带来尴尬,也或许是快到了和同组成员约定的时间,麦野沈利将双手插在风衣的口袋里准备离开。
“别相信支配者。”
上条当麻突然说道。
“什么意思?”
换做过去大概会将一切向对方和盘托出的上条当麻此时心中却闪过了‘魔女狩猎’这样可怕的字眼。
“也没什么。”
谎言在一瞬间便成型了。
“只是最近的案件让我觉得,无论什么事情都交给支配者果然是不行的。那个凶手,还像往常一样活跃在这个城市里寻找猎物,已经杀了人的色相是无论如何都没办法恢复正常的,但为什么压力警报却一点反应都没有呢?”
“就这些?”麦野沈利刚才还锐利的眼神恢复如常,有些无聊的垮下了肩膀:“我还以为能听到什么惊世骇俗的消息。在过去Sibyl还没有应用的日本,杀人犯总会用各种方法证明自己的无罪——伪造不在场证明、伪装成自杀、伪装成意外,那么既然压力警报没有响,就是用了什么让压力警报绝对响不起来的手段嘛。”
一边说着‘再见’一边挥着手走远的麦野沈利,上条当麻盯着她的背影,不断回想着她随口说出的话。
绝对响不起来?
突然间,某种轻飘飘的、稍纵即逝的思路像闪电一样撞进了脑海里,没有具体的边界,却开始渐渐有了轮廓。
划分了犯罪者和一般人的、
使警报绝对不会响起和绝对会响起的——
数值。
但是错误出现在了哪里呢?
将握成拳的右手抵在唇边,上条当麻一边自言自语着一边朝露台阳台的正门走去。
没错,待解的谜题一个又一个的涌现,现在还不是站在原地独自神伤的时候。
——
“被害人,安井久枝,17岁,就读于新宿山吹高等学校,二年级,在上周六也就是10月28日向母亲提出去朋友家借宿,那之后再没有和亲属联系。10月29日晚6时左右,安井久枝最后一次出现在须藤公园附近的监控探头中,此后便失去音讯。”
伴随着轻敲键盘的声音,投影屏幕上出现了一张少女的照片——修剪整齐的及肩短发,虽然称不上美貌但至少姿容端正,只是眼神看起来略显阴郁。
总体上来说,给人以这样的第一印象。
泛着浅蓝色光辉的巨大投影屏幕衬得这个可以容纳超过十数人现在却仅剩下三人的办公室无比冷清,虽然坐在台下的土御门元春和结标淡希都对自家监视官隐秘的情报来源感到费解,不过碍于上条当麻此刻脸上严肃又认真的表情,暂时还没有人能鼓起勇气岔开话题。
“这是情报科提供的安井久枝最后被监控探头拍到的视频片段。”
视频被点开后便自动开始了播放,在鲜有人经过的街道上,穿着驼色针织衫与白色过膝裙走过的少女显得十分瞩目,她用了仅仅十几秒钟就走完了监控探头所能拍摄到的一小段路程,消失在了人行路的另外一端。
这就是安井久枝最后留下的、自己曾活过的痕迹。
“这女孩走过去的时候一直在四处张望啊。”土御门元春说:“是不是约了什么人?”
上条当麻回答道:“调查过了安井久枝的人际关系网,她没有和这些人中的任何一个约定见面。”
结标淡希则是指着屏幕上停止的视频向左摆了摆手:“视频倒回去六秒,她在那时候拿出手机看了一下,能不能放大一下手机上的画面看看她到底在看什么?”
“这个情报科已经检查过了,屏幕上有反光,看不清原本的画面。”
结标淡希撑着下巴挑了挑眉,鼻腔里飘出一声饶有兴致的低哼。
“与上一名受害者的情况基本相同,29日失踪的安井久枝在被犯人囚禁了超过二十小时后,也就是30日晚遇害,死亡时间在8时到10时之间,死因为颈动脉断裂。”
“稍稍停一下。”结标淡希抬起双手比了一个暂停的手势:“如果我没记错的话,第一名受害者是28日晚6点后失踪,然后第二名受害者29日晚也是6点后失踪?”
“是这样没错。”上条当麻点了点头。
“她失踪的两、三个小时之后,第一名受害者死了。”
结标淡希的这句话有些难懂,但一旦明白后却让人一瞬间感觉到脊背发寒。
被囚禁的二十小时中,森本晴子应该挣扎过、哭泣过、哀求过,凶手就听着美妙悦耳的惨叫与她朝夕相对,当太阳升起又落下后,已经无力嘶喊的少女只能被绑缚在房间的某处,一边流泪,一边默默祈祷会有人拯救自己。
对于凶手来说,她们可能更像用过即丢的一次性玩具,没有任何怜悯、修缮的必要,得不到满意的反应就失去了用处。
然后,安井久枝来了。
当森本晴子遇害的时候,这名刚刚落入地狱的少女被凶手带到了哪里,是在电击枪的作用下陷入昏迷,亦或是耳闻目睹了另一个人死去的全过程。
无论如何,都没有人希望会是后者。
“既然如此,第二个女孩在昨天已经遇害,是不是说明凶手有可能还绑架了另外一个人?”结标淡希又提出了一个新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