仔细想想，与其说他从没考虑过这个问题，不如说，他从没做过这样的选择。
不知道从何时开始王俊凯就成了那个最重要最亲近最喜欢的人，往后的一切也只是感情的加深和渴望的加重，从始至终他都没有选择过两个人的关系。
根本就没有任何选择，那个所谓“关系”的定义也毫不重要。
有的只是他想让这个人完全属于自己的执念。
想明白了，他抬起头，轻声道：“因为我们根本别无选择。”
这话说出口，带着沉甸甸的宿命感。
源妈妈盯着他默默看了半晌，忽然道：“源源，妈妈跟你说过对你最大的期望是什么你还记得不？”
“记得……”
“要健康、快乐、自由，”源妈妈看着他道，“我和你爸爸从来没有替你规划过什么，一直都很尊重你的选择，可是，为什么你的选择却总是和妈妈的期望背道而驰呢？这是很有负担的期望吗？”
“我没有，我只是……”
“当初要跟小凯一起出道的时候，后来单独签约公司的时候，再到现在，你快乐吗？自由吗？大多数时间连身体健康都成问题吧？现在，你还跟我说你要跟小凯在一起？这条路一旦走下去会有多艰难你不知道？”
问题迎面而来，让王源有种不能呼吸的压抑：“妈……你是不是对我很失望？”
可惜妈妈没有回答他，而是道：“我就想听你回答我的问题。”
王源沉默了一会儿，缓缓道：“我不能撒谎说跟他在一起就都是快乐的……可是只要跟他有关，那些快乐和不快乐对我来说都很珍贵，一点也不想错过……我当然知道艰难，现在就已经很艰难了，以后说不定会更难，但还是想在一起，我真的……对自己一点办法都没有。”
“那就是无论我怎么说你都不打算跟他分开了？”源妈妈皱着眉头问道。
“妈……”王源的语气和眼神里已经带上了央求，他知道这样的撒娇没什么意义，这个时候王俊凯会怎么办？道歉？承诺？还是什么都不说硬挺着？
“好了你不要再说了，我觉得你根本就没想清楚。”可惜妈妈没给他思考的时间，站起身来道，“你明天就回去吧，我们都各自考虑一下。”
王源一怔，想要辩白什么却不知从何说起，他倒宁可像王俊凯那样挨一顿揍，这样不温不火地吊着，难受的程度根本无法形容。
他妈妈这样的反应仿佛预示着今后其他所有人的态度，感情似乎毫无价值，唯有普遍的标准不由分说地判断对错，一旦决定不符合设想，连开口分辨都是错的。
可是就算给他机会分辨，又让他怎么说呢？
幼年贯穿至今的深切情谊，少年时不明所以的温柔悸动，现在别无选择只想在一起的固执念头，还有那念及分开二字就如同心脏被撕裂的痛苦，一切的一切早就融入血脉灵魂，究竟该怎么用苍白无力的言语去表明？
最后的最后，他看着自己妈妈的背影，说出口的只剩了最简单也最真切的一句：
“妈，我真的很爱他。”
可是他妈妈没有回头，只是在关上卧室门前冷冷抛下一句：“当初就不该让你去参加那个活动。”
每次离开重庆都不怎么愉快，这一次却达到了郁闷的顶峰。
好在出门前妈妈还是叮嘱了几句“好好吃饭不要太累”之类的话，让王源不至于觉得自己是真的被赶出家门。
路上接到王俊凯的微信：“怎么今天就回来了？家里情况怎么样？”
心里有点小愤懑，但还是记挂着王俊凯到底有什么事，所以不答反问：“你昨天怎么回事？”
“只是工作上的事，不要紧。”王俊凯的回复很快，“你呢？到底什么情况？”
王源抱着手机不知该从何说起，好像有很多话想说，又有点不想理这个因为工作而食言的家伙，纠结了半天没回复，倒又收到了一条：“晚上有空吗？见面好不好？”
看到这个连忙问来接他的阮阮：“玮如姐说没说这么着急什么事？会进行到晚上吗？”
“啊啊啊！！我差点忘了！！”小助理一惊一乍，手忙脚乱地从背包里翻出一个文件夹，“玮如姐让你在路上看一下这个，等到了公司再细说，她说下午去见导演和制片，所以晚上应该没什么安排。”
王源点了点头，给王俊凯回复了个“好”之后才不慌不忙地打开了那个文件夹。
翻开的一瞬间就明白了韩玮如这么着急叫他回来的原因——
手里的何止是一份电影计划书，更是一次不可多得的机遇。
前一晚跟导演谈得愉快，时间也拖得很长，再加上担心王源的情况睡不好，王俊凯第二天整天都处于精神不振的状况。
当然这一切都在见到王源的一瞬间迅速好转。
可是小朋友却一脸不爽，进了门连个好脸色都不给他。
“抱歉。”王俊凯知道自己爽约很恶劣，道歉的时候一脸内疚。
可是王源没搭理他，站在门口一脸冷漠地跺了跺脚。
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王俊凯忍不住笑，露出小虎牙，然后俯下身去替他的小朋友解鞋带。
这么可爱的惩罚方式简直是享受嘛。
所以在握着那好看的脚踝替人穿拖鞋时，王俊凯忍不住低头吻了吻短裤下露着的膝盖——他喜欢的人，真的是浑身上下都惹人爱到不行。
小朋友一瞬间红透了脸，却还是板着面孔，伸手把俯身的他拽了起来。
王俊凯笑着把人往房间里拉，回头却见小朋友站在那儿一动不动，两只手抬着似乎是要抱抱。
正要去抱却被打了一巴掌在肩上，一头雾水看着王源扬了扬下巴，这才恍然大悟地背过去俯下身子。
得到了预想的效果，王源没有按照套路扑在他背上，而是饶了过去走进房间。
王俊凯一怔，简直哭笑不得——小家伙炸起毛来分分钟都是出人意料。
但是果然好可爱啊啊啊啊！
折腾了这么一回之后王源脸上的别扭终于消失不见，开口时嗓子却有点哑：“工作上没什么问题吧？”
“没有，”王俊凯一下子就发现了，“你嗓子怎么了？感冒了？”
“稍微有点，今天下午试音也有点用力过猛。”王源摇摇头示意不要紧，见王俊凯脸色不好看连忙转移话题，“我还没消气呢，说好见我妈的时候你挨揍呢？”
王俊凯一惊，拉住他就掀衣服：“你说了？阿姨打你了？？打在哪里了痛不痛？？”
王源推开他的手，声音低落：“她要是打我就好了。”
“……阿姨说什么了？”王俊凯感觉到情况不太妙。
“她说要是当初没送我去公司参加活动就好了。”
“那……你怎么说？”问出这话时声音都是艰涩的。
王源看着他的脸，那上面自责和悔意纠缠在一起，看得人心痛，所以他笑了笑，低声道：“我说我真的很爱你。”
一瞬间的怔愣之后，王俊凯把人一把拉进怀里，手臂箍紧了，是会让人疼痛的力度。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细微的哽咽混杂在其中。
“傻子……”王源把脸埋在他的肩膀上，在微微窒息的压力中却感觉到终于能喘息的畅快——这个人的怀抱能拯救他全部的纠结吧，“这个时候不应该说你也很爱我么？”
“王源儿……”王俊凯的气息扫着他的耳廓，带来令人心痒的触动，“我……”
“不许说，”小家伙却突然打断他，挣脱了怀抱，“我不许你说了。”
王俊凯一脸懵逼：“为什么？？”
“因为我要饿死了，”王源理直气壮地摸摸自己的肚子，脸上带着不自然的红晕，“你说完如果我肚子叫了，那岂不是太煞风景了？”
“……哈哈哈哈什么啊，”王俊凯服了他的口不对心，“好吧好吧，我做饭给你吃好不好？”
“好~（//▽//）”
匆匆忙忙好一阵儿，等坐下来看着小朋友往嘴里扒面条时，王俊凯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满足感。
这种满足感别说一次重要的工作抵不上，就算来日他有机会站上梦寐以求的领奖台，估计都难比此时的心安与愉快。
“这样吧，”想了想，他突然掏出手机，打开微信建个群把俩人和爸妈们都拉了进去，然后发了一张刚才做饭时抓拍的照片过去：“和源儿一起做饭吃，好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