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俊驰,呜…俊、俊驰。”
沈俊驰哪受得了他这样,只觉心都要碎了,最后一咬牙,掏手机拨出个号码。
那头诚惶诚恐:“沈总,怎么有空……”
“海洋馆负责人是谁?”他打断道:“我要办理认养手续,现在。”
事情很快安排下去,挂了电话,沈俊驰又把人搂过来哄,动作轻柔地给他擦泪。
“好了好了,我们明天再来,明天白白就是你的了。”
唐维祯泪眼朦胧地看他,神色不解。
“白白太大了,家里它住不下。”沈俊驰道:“以后白白还住在这,我们经常来看它,好不好?”
“那,买…买……”
“买,买。”
他捧起那张脸,一点点亲过去,触感湿润,味道咸苦,“白白以后,就是阿祯的白白啦。”
唐维祯看了他一会,渐渐反应过来,突然把人抱住,破涕为笑。
“俊驰!”
“哎。”沈俊驰无奈又好笑,“高兴啦?”
唐维祯在他衣服上蹭干眼泪,重新精神百倍地打量起周围。
然后他指指某个挂在墙上的巨大玩偶,回头道:“俊驰?”
沈俊驰点点头,“好。”
唐维祯笑了,又指镶嵌在墙壁上的落地水族缸。
“俊驰!”
有了活的白鲸做铺垫,现在沈俊驰看见什么都心如止水,闻言点点头,“买。”
“啊!俊驰!”是悬挂在头顶的白鲸模型。
“……买。”
“俊驰俊驰。”这次是做成白鲸脑袋造型的柜台。
“……”沈俊驰闭闭眼,微笑点头,“可以。”
唐鹤汀开心得不行,一头扎进沈俊驰怀里,两手紧紧环住了他的腰。
“俊驰!”他吐字都比以往清楚了,“喜——欢!”
沈俊驰被他拽着衣襟弯腰,得到了一个花香扑鼻的亲吻。
他无奈地叹了口气,眼中的宠溺几乎溢出来。
“我也喜欢你。”
尾音有些发颤,奇怪,明明心里是甜的,喉头却泛着苦涩。
心里有个声音轻轻地,不知在问谁。
从十一岁,或许更早开始,我喜欢你很久了。
你知道吗?阿祯。
第18章
睡到半夜,沈俊驰突然醒了。
房间里开着地灯,幽幽的清香在空中萦绕漂浮。
身旁没人,被窝冰冷,本该安睡的唐维祯不知所踪。
沈俊驰立刻清醒了,抓过手机冲出了房间,口中大喊:“阿祯?!”
走廊尽头的门开了,唐维祯站在书房门口,鼻梁上架着银边眼镜。
“嘘。”他刻意压低了声音,“孩子都睡了。”
他穿着厚厚的睡袍,袍带勾勒出细细的腰身,头发柔软地遮在眼前,被他往旁边拨了一下。
沈俊驰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人,吞了吞口水,轻轻向前迈出一步,又一步,最后停在距他一步之遥的地方。
“阿、阿祯?”
他们离得那么近,他甚至能看清唐维祯脸上的绒毛,记忆中苍白的脸色不见了,他皮肤依然白皙,气色却很红润,是一种十分健康的状态。
唐维祯轻轻应他,抬手捏捏他的耳朵,“怎么了?这副表情。”
“我……”
沈俊驰觉得荒谬极了,可那双手的温度如此真实,透过皮肤传入他的身体。
“俊驰?”
沈俊驰一凛,渐渐明白了什么。
他自嘲地一笑,呼出口气,把人用力揉进怀里。
“阿祯,我……”
唐维祯贴在他身前,听到声音嗡嗡地穿透骨骼。
他听见沈俊驰顿了顿,哑声说:
“我好想你。”
唐维祯笑了,故作戒备地抬眼看他。
“怎么突然卖乖。”说着抬手回抱住他,“是不是又做坏事,藏钱了,还是藏酒了?”
沈俊驰一愣,随即委屈地撇嘴,“我还不能跟你撒个娇了?”
“多大人了。”唐维祯转身走进书房:“孩子都跟你学坏了。”
“嘿。”
沈俊驰跟进去,顺手带上门,吊儿郎当地靠在桌边,“这话说的,我是孩子他爸,他俩像我不是天经地义嘛,这怎么能叫学坏了呢,这叫传承。”
唐维祯睨他一眼,拔开钢笔继续看文件。
他手边放着一叠,沈俊驰翻开看了一眼,都是刚签完字的。
“你也太拼了,大半夜的不睡觉,跑这儿来看合同。我合理怀疑你是嫌配偶赚钱能力不行。”
唐维祯抿嘴笑,头也不抬地说:“对啊,配偶不努力,只能我自己努力点了。要不孩子吃什么?”
“不对啊。”沈俊驰从身后靠上去,头靠在他肩上,“阿祯什么时候这么会怼人了,你是阿祯吗?让我看看……”
“别闹。”
他拂开那双捣乱的手,侧头与手的主人接吻。
很快,很浅,在沈俊驰准备采取进一步行动之前就退了出来,目光再次投向文件,他轻声解释:“小周明早的飞机,走之前还要来取,我签完才好拿给他。”
说这话时,他脸上带着明显的笑意,沈俊驰在灯光下痴痴地看着,唐维祯长相文雅,笑起来就显得温柔恬静。
如果可以,他恨不得这样看一辈子。
宽大的书房重归寂静,他们一坐一站,耳边只有笔尖划过纸面的声响,和隐约一点呼吸。
唐维祯看得很快,不出一个小时便签完了剩下的文件,把笔放下,疲惫地捏了捏鼻根。
沈俊驰十分有眼色地凑上去,搂着人在沙发上躺下。
“唐总辛苦。”他低头和唐维祯接吻,吻毕贴在唇边厮磨,“需要大保健吗唐总?”
唐维祯嗅他颈间温暖的海水味,看起来像只慵懒的大猫。
大猫的语气轻软,尾音仿佛带着钩,“头有点疼。”
“头疼?”沈俊驰作势挽袖子,温柔地按揉他的额头,“我给唐总按按,这样行吗唐总?”
唐维祯闭着眼笑,疲倦地问:“几点了?”
“快五点了,明天在家补觉吧,别去公司了。”
“不去公司。”唐维祯喃喃道:“之前和音音宁宁说好了,明天陪他们去游乐园的。”
他困极了,说着说着声音就低下去,最后几个字几乎听不到了。
沈俊驰手上动作没停,目光专注地落在他身上,从发顶开始一寸寸描摹,勾勒出他的整个轮廓。
这是他早已模糊的记忆,那个唐维祯一生平安喜乐,顺遂地长成了这个样子,没有意外,没有变故,他们结婚生子,在每一个夜晚耳鬓厮磨。
他的指腹轻轻贴上唐维祯的侧脸,那里温热光滑,触感鲜活而真实。
沙发再软,睡着也不会舒服,唐维祯已经睡熟了,呼吸平稳,轻轻打在他指间。
沈俊驰把人抱回卧室,小心地放在床上,他还是瘦,应该是最近工作忙,轻得令人心疼。
带着温度的清香将一切笼罩,沈俊驰躺在他身边,把人一点点收进怀里,无声地叹了口气。
他多想时间永远停在此刻。
可是不行,越来越强烈的睡意从虚空降下,幻化成一双巨掌,抓住他往下拖。
“阿祯……”
沈俊驰深深地凝视唐维祯的睡颜,在陷入沉睡的前一秒,用力地抱住了他。
“俊驰,俊驰。”
沈俊驰睁开眼,看清了趴在一旁的人。
唐维祯穿着毛茸茸的睡衣,着急地叫他:“你怎么了?”
他顺着目光在自己脸上抹了一把,竟摸到一手的泪。
“俊驰……”唐鹤汀伸出手,轻轻擦去他的泪,“你怎么哭了,谁欺负你啦?”
他渐渐清醒过来,怅惘的感觉还在,但出乎意料地,并没有想象中那么不舍。
那边唐维祯还皱着眉观察他,被他伸手捞上床,便乖乖缩进他怀里。
昙花的清香依旧,沈俊驰摸摸怀里的人,想起在梦里,自己刚见到唐维祯时,想说的明明不是那句“我好想你”。
可为什么话到嘴边又变了呢。
长久以来压在心头的重量,突然消失了,恍惚间有什么东西腾空而起,带着过往的遗憾渐渐远去。
唐维祯静静地躺在他怀里玩魔方,眼帘低垂,双唇微抿,认真的神情与曾经别无二致。
唯一不同的是微凸的小腹,沈俊驰的手搭在上面——那里孕育着两个小小的孩子。
沈俊驰忽然想,或许他的阿祯一直都在。
那句话,或许现在说……也不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