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业绩出色,我升任线长,肖曼被调去别的车间做了领班,距离产生美,不常见到的东西反而更让人念念不忘。工资待遇提高了,生活条件允许了,我和肖曼像大部分彼此相爱的年轻人一样搬出了厂区宿舍,在外面的出租屋里同居了。
我们都是大人了,于是谈论起将来的事情。比方说要不要结婚、在哪里买房之类,实不相瞒,这些琐碎的问题令我们头痛万分。肖曼是四川人,我是湖北人,从地图上观察是离得很近,一指的距离,但是要肖曼从四川嫁到湖北,这之间的路程,遥远得无法想象。最大的障碍还是如何说服双方的父母。
日子平淡如水,我们甜蜜若糖。但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的。我相信世上很多的机缘巧合皆是上天安排,肖曼家人打来无数个电话催促她回家相亲的时候,我的父母也在电话里唠叨个没完没了,我妈总是说:“你老大不小了,也该成个家了。”
对于婚姻大事,我们一拖再拖,内心挣扎,毫无头绪。
终于一天,肖曼的表哥来到深圳,他是受她父母之托接她回乡的。
表哥来势汹汹,势在必行。肖曼怕了,我也怕了。
当着这位大不了我几岁的表哥的面,肖曼哭得梨花带雨,但是表哥不为所动。我从来没有想过,失去了肖曼我将如何过活。
我记得那天下起了大雨,我送肖曼到了车站,上车前,她吻得我喘不过气来,她让我等她消息,她说:“相信我,亲爱的!”
约摸一个月后,肖曼发了条短信给我:涛,别等我了,我对不起你。
再过一个月,我又收到一条短信,这也是肖曼最后对我说的话:涛,我结婚了。我怀念我们在一起的岁月,那是此生最好的时光!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忘了我吧。
我看完短信,狠狠地摔了手机,眼泪汪汪地大叫大嚷。同事们都避开了,远远地望着我,目光中流露的尽是惊慌和诧异。他们以为我疯了。
***
王桃对记者说,有时候,我很难想象,我们这一帮打工仔打工妹,基本上有个圆满的结局,唯有肖曼和荆涛的后来令人心碎。但是现在我也想开了,大家都在沿着自己的命运轨迹朝前走,不管选择哪一种生活方式,都是正常的,都应该得到祝福。
“人生原本如此!”记者深有同感,“也许生命的可贵之处就在于它的多姿多彩!”
“是啊,命运无常,因为‘无常’,才更值得期待。无论经历了怎样的风风雨雨,好好活着,比什么都强!我一直坚信,我们都可以活得很精彩的,无论如何,明天的太阳总会比今天温暖!”
“嗯,不经历风雨,怎能见彩虹……”
记者带着王桃的故事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希望他一路平安,万事顺遂。
“叮铃铃……”
此刻手机响了,是老公周朗打来的。
王桃微微一笑,迈着平静的步伐,向家中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这是本文的最后一章
小说最初写于十年之前
那时候刚刚下学
远赴深圳打工
由于内向性格很少与人接触
无数个孤独夜晚
陪伴我的只有这些文字
想起那些下班后躲在网吧里敲击键盘的日子
如今亦一去不复返
本来是一部简单的打工小说
为了迎合读者喜好愣套上了重生的外衣
结果写得不伦不类
现在后悔了,但也晚了也无所谓了
我知道自己的能力还不足以让它更好看
感谢每一个坚持看到完结的人
尽管不多,但人生得一知己足矣
谢谢,鞠躬。。
第96章 番外:我亦飘零久 1
作者有话要说:所谓的番外不能叫番外
就是用了周朗和潘依两个名字而已
完全是不同的人设和故事
其实就是一个短篇打工小说
写了有十年了
这次从垃圾桶里翻出来
感觉依然很烂
和作者其他所有文字一样
处处透着陈腐之气
尽管只能感动大胖自己
也够了
《我亦飘零久》文/大胖儿子
1
周朗下了火车,到处找厕所。车站熙熙攘攘的人群,没人注意到他。
他一手提着笨重的皮箱,一手捂住鼓涨的下腹,表情极其复杂。两只眼睛东张张、西望望,四处打量,愣是没有瞅见公厕的字样,心下就急了,火烧火燎的,脚步自觉加快了。
他不得不放下矜持开口问人了。
他礼貌地拦下一位街头路人,客气地询问附近有没有厕所,并特别说明没有公厕,私厕也行,收多少钱都没问题。
路人是位本地老妪,六十多岁,一脸质朴。要命的是,她不会说普通话,叽哩哇啦一阵鸟语加比划,周朗明知道她说的是粤语,就是一句也没听懂。但这位好心的路人却为他指明了方向,一根瘦长的食指伸向了前方。
周朗没有时间考虑前方到底具体是何方了,甩开腿脚,像个战士一样往前挤去。果然就看到了一个脏兮兮的白瓷砖厕所,门口守着一个躺在摇椅上收费的中午妇女。周朗站在妇女跟前,语无论次地讲述了情况,接着抬手去掏钱。妇女却操着蹩脚的普通话说:“先进去吧,活人不能被尿憋死。”
周朗连句谢谢也来不及说,将行李箱往地上一放,饿虎扑食进了里间。尿完了出来,一阵清爽,去看天时,已是夕阳西下。
妇女还是妇女,街道还是街道,只是自己不是自己了。
此时的他,身心舒坦,呼气顺畅,好似换了个人一般。拎起皮箱准备走人时,才想起还未付费,于是赶紧掏出一元钱,文雅地伸到妇女面前:“谢了。”
妇女头也没抬,只是眼皮翻了一下,口气有些埋怨地说:“老板贱看人咧……”
周朗明白了,她是嫌钱给少了,亡羊补牢地又翻出五元钱,展示在妇女眼前。妇女这下接了,说:“老板小便呢还是大便?”
周朗说:“小便。”
妇女怀疑的目光紧跟上来,让周朗觉得十分有必要解释一下:“我喝水太多,车上的那个卫生间又坏了,不能用,一下车又找了十多分钟才找到这里,我承认,我确实尿的时间太长了。嘿嘿。”
“那你再给五元吧,”妇女缓和了语气,笑道,“靓仔第一次来深圳吧。”
“嗯,第一次,第一次。”周朗边说边从上衣口袋里摸出一张纸币来,再次伸到妇女面前。
妇女接下钱,摆摆手,放他走了。
周朗走了几步,听到身后妇女的嘀咕声飘过来:“又一个外地佬——”
很快,周朗搭上了一辆公车,半个小时后到达龙马工业园。园区外车水马龙,犹如一座城寨,好不热闹。
不敢作过多流连,忙寻了一家旅馆安身,讲好一晚五十元,他只住一晚。交了身份证,登记了联系方式,又拍了个大头照,店主才开了房间,交出了钥匙。
房间倒还洁净,有一张单人床,一台电视机,更重要的是,有冲凉房。
先痛快洗了个热水澡,擦干身子,往床上一躺,倍觉舒服。同时倦意袭来,要大睡一场,毕竟坐了将近二十五个小时的火车,又为自己此行的目的左思右想、牵肠挂肚,人不累,心也累了。
却不敢放肆去睡,翻出手机,动手拨了串号码,很快,电话那头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喂,找谁呀?”
“是候叔吗,我是周朗,老高介绍来的。”周朗自报家门。
“哦,小周啊,你好你好,咋这么快就到了?”侯叔分外热情。
“也是下午刚到,就住在百顺旅馆里。”
“你等着,哪儿都别去,我马上过去找你。”
“晓得了。”周朗连忙答应。
换了一件衣服的时间,传说中的侯叔——候喜就到了。
候喜五十岁上下,精明强干,一双眼睛炯炯有神,一望便知是干过刑警工作的人。他敲开周朗的房门时,手里还提着一大袋水果拼盘,像是看望老朋友一样,而且人如其名地一脸喜庆。
周朗有些紧张地站在侯叔前面,接受他特别笑里藏刀的审视。
足足有一分钟,他才把周朗打量够了、透了,然后开怀大笑,给了年轻后辈一个热烈的拥抱,以示欢迎。
“小伙子很精神嘛!”这是候喜到来之后说的第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