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旅馆的事,我一直耿耿于怀,觉得对你不起,所以我要赎罪,我要你以后好好地,不受到任何的欺负。你明白我的心意了吗?”张小辫满腔诚挚。
“快别提那件事了,我已经忘记了。张先生对我的好,我一辈子记住。但是我还有家,有丈夫,有卧病在床的母亲,我不希望拖累了张先生。因为我知道你也有你的负担。”
“不,没什么的!”张小辫索性放飞自我了,“其实我跟我女朋友的感情并不像表面上那么和睦的!我们只是还没找到一个分手的理由而已。你知道吗?你是我所见过的最独特的女人,我不管你有什么背景和身世,什么背景与身世也阻止不了我对你的喜欢。我觉得能与你相遇,是老天对我最大的眷顾与垂怜!”
听了此言,余贞忽然抽泣起来,眼睛里泪光莹莹:“这算是表白吗?哈哈,可惜我不是黄花小姑娘了,听了这些话,一点都不动心。虽然有点诧异,但是并不兴奋。因为我不过残花败柳罢了,不值得任何人的抬爱。”
言毕,捂嘴,起身开门,跑出去了。
张小辫等了很久不见她返回。可能是太过伤心,也可能是不好意思面对他。她的一位同事走进来,鞠躬道:“不好意思这位先生,现在由我来为你服务。阿贞让我帮忙转述几句话。她说她有些失礼了,还请张先生谅解,她突然心口疼,不能做事了。下次您来,加倍服务。”
张小辫苦笑了一下:“知道了,麻烦你也给余贞回一句,你就说我从来没有怪过她,还有就是,下次一定再来,不见不散!”
说完,兀自摇了摇头,脚也不泡了,买单走人。
***
路上张小辫思前想后,要为余贞做点什么事,终于决定要为她买一部手机,这样以后联系起来方便许多。因为那天在公园里,他很明显地看到她的手机被他老公何威一把夺去摔在水泥地上,碎得不成样子。
另外就是给她换份工作,这工作不能像洗脚妹一样低声下气、毫无尊严,并且工资要高,劳动强度要低,并且最好能够使张小辫比较容易接触到她。
第一件事好办,第二件事,张小辫想到了一个人。
张小辫硬着头皮打电话给姐夫:“有日子不见您,好想您啊。我有一小事,不知当讲不当讲。我就讲了吧。我有一外地朋友,女的,挺漂亮,刚来帝都,没有工作,湖广大会馆不是正在招聘一位售票员吗,我看这个职位对我的这个朋友倒挺合适,要不明天我领她来公司面试一下吧?”
电话的另一边传来姐夫低沉雄厚的回答:“把他领给左公明吧,让他面试一下。我会打招呼的。以后这种琐事不用找我,自己掂量着办吧。”
“谢谢姐夫,姐夫万岁!浮云社万岁!”张小辫高兴地手舞足蹈。
又过了几天,张小辫瞒着哈曼,第N次光临了余贞所在的那家洗脚城。张小辫每次只点余贞的钟,别的女技师一律不鸟。
“你今天好迷人。”张小辫一边享受足部按摩,一边盯着余贞。
余贞笑了:“真的吗?”
“当然。我想跟件说件事儿。”
“何事?”
“你猜。”
“猜不着。”
张小辫就不再卖关子,把为她找了份工作的事情一古脑儿全告诉她,张小辫等待着她大喜过望、喜极而泣的反应。但是余贞只是点了下头:“哦,那谢谢你了。”
她的平静让张小辫的心不禁凉了半截。
“你难道不高兴吗?你可以永远不再做这种卑躬屈膝的工作了!你走在大街上不会再有人对你指指点点了!从今而后没有人会在背后说你的风凉话了!”
“是吗?不过我早就学会麻木地面对冷眼与嘲讽了。我不在乎,一点也不在乎。”
“不行,我就是要你去在乎所有的东西,在乎一草一木,一分一秒。”
张小辫把一部刚买的苹果手机塞在她的兜里,并迅速吻了她的额头一下,然后含情脉脉地说:“你不能消沉,即使世界末日,还有一个我。”
余贞捧着手机,怔了一会,突然伏在张小辫肩头,放声痛哭。
张小辫替她擦了擦眼泪:“坚强一点,不许哭!明天我带你去面试,不用想太多,一定能过关的,这个我敢打包票!”
余贞一言不发,只是哭泣,张小辫越发感觉到这个女人不简单,身上肯定隐藏着诸多无法言喻的伤痛,没有告诉自己。
☆、009
面试那天,张小辫只是轻描淡写地跟剧场经理左公明聊了几句,重点介绍了他和余贞之间暧昧不清的关系。左公明老奸巨猾,马上心领神会明白了更深一层的意思,最后说:“郭班主提前打过招呼,这姑娘的条件确实不错,就留下来好好干吧。”
要说余贞的容貌,在整个浮云社来说是数一数二的,因为毕竟公司百分之九十的员工都是男性,而且工作了这么长时间,张小辫至今没发现一个足以令他心花怒放的女孩,包括那些整天围堵在剧场门口的忠实粉丝,大都是奇形怪状、歪瓜裂枣,常常令人感到心惊肉跳。
所以大部分演员找对象,几乎没有找粉丝的,因为粉丝大都不好看,真正好看的都在忙自己的事情,谁能有闲工夫追星。而余贞的加入,算是浮云社的一道靓丽风景线。
当然,没有人知道她以前是做什么的,除张小辫之外。余贞在浮工社工作了几个月,工资一涨再涨,她自己表现好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张小辫把自己的工资拿出了一部分转到了她的账户上,这件事情余贞并不知情。
左公明碍于张小辫的面子,对余贞青睐有加,其他演员们见到她也多是赞不绝口。余贞的脸上奇迹般地浮现了潜伏已久的笑容,一笑倾城,再笑倾国。
张小辫帮余贞在剧场附近租了套设备相当齐全的一个单间,虽然面积不大,但足以令漂泊多时无家可归的余贞感动万分。
每每看到余贞的笑脸,张小辫也开心不已,但又常常扪心自问:我的做法是不是有些欠妥?我是不是太冲动了?万一此事被哈曼发现,那么迎接他的是风平浪静的分手还是疾风骤雨的吵闹?一切都未可知。
他的信用卡额度刷光了的时候,不得不向姐姐求援,姐姐倒是出手大方,一次性给了他五位数,姐姐语重心长:“小辫啊,你跟哈曼的事情可得抓紧了,争取尽早结婚!你也老大不小了,该考虑一下婚姻大事了。”
张小辫:“姐啊,我可不想早结婚啊,我还有伟大的梦想呢!”
姐姐:“这孩子!有句古话叫成家立业,成家在先,立业在后。姐今天把话放这儿,只要你把婚结了,拥有一个安定的家庭,我马上跟你姐夫说,将公司的重要资源都用在你身上,像捧红你师弟岳云鸟一样捧红你!”
张小辫激动了:“此话当真?”
姐姐:“咱们击掌为誓!”
***
搬家那天,余贞的几个同乡姐妹过来帮忙,大家七手八脚,忙得不亦乐乎,等一切尘埃落定,张小辫和余贞留下她们吃饭。
张小辫知道,姐妹们一定羡慕死了余贞,羡慕她有这么好的命运,可以咸鱼翻身,可以如愿从良,最主要的是能遇到像张小辫这样既帅气又多金的男人。她们只能在别人的故事中流着自己的眼泪,而在她们自己的故事里已经无泪可流,因为泪水早已流干了。
张小辫还可以看出余贞今天装扮得非常阳光清爽,仿佛幸福的天使正在向她招手,仿佛新的生活正悄悄来临。
当晚,余贞把张小辫留下,把一波又一波的温暖送给了他。
第二天天明,张小辫离开那套租房,走的时候脚步踉跄,仿佛受了重伤,又仿佛做贼一样。老实说,现在他对哈曼倒也不怎么反感,但要她和余贞相提并论,相形之下,不免见绌。在两人同居将近九个月的时间里,她也逐渐暴露了不少令张小辫无法不嗤之以鼻的陋习。
譬如她爱看电视,张小辫不是不让看,而是她一看起来就控制不住时间。有次张小辫夜里被噩梦惊醒,睡眼惺忪间骤然发现哈曼正抱膝坐在床尾聚精会神地观看恐怖片!怵目惊心的画面可着实把他吓了一跳!
譬如她有洁癖。这条更加让张小辫无法忍受。地板一天要拖三遍,衣服基本上一天一换,头发一日一洗,卧室里不准抽烟,仅有的一个烟灰缸被她当作罐头瓶使用,家庭电器起码两天一擦,灰尘丝毫近不得身,吃饭不准打喷嚏,睡觉不能打呼噜。更可恶的是,她规定,每天睡前必须冲澡,不然就不准上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