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风还来送了她一送:“干爹叫我呢,我得走了,衡香,你自己保重。”
匆忙之下,季风塞给了她一包桂圆干,一看就又是从公公的房里拿来的,他看着表面听话,背后也专干过一些调皮捣蛋的事。
现在想来,公公根本不喜欢吃这些零嘴,放在那里,依照他严谨又敏锐的性子,怎么可能任由他们一次次的偷吃呢,而且还没发现过一次。
衡香仰头看向仙人骑鹤的飞檐,握着手里的桂圆干,只要进入了那里,她就不再是普通的宫女了。
那是她的梦呀!
过了不久,衡香果然成了掌事姑姑,也能自己带小宫女了。
衡香屡次得了太后的赏赐,她想要送去给季泉衡,谁知几次都被闭门不见。
季风问道:“公公,您怎么不见衡香姑娘?”如今衡香一举成为了最年轻的御前女官,公公反而避而不见了。
季泉衡抬起手抚过眼角,叹了一口气,似是百无聊赖地道:“那小丫头太年轻,什么都不懂,主子们的心呐,千机万变。”
季风倒是会出来见一见衡香,知道她是有难处,或者是心情不好,只是干爹不让任何人插手衡香的事情。
衡香发觉,这桂圆干,再也没有从前和季风偷来的那样好吃了。
她去找了季风一起吃,发现还是找不回当初的感觉了。
“衡香,你这是怎么了?”
衡香看了看季风,她以为自己是因为一起吃桂圆干的人,才会觉得味道那么特别。
原来不是。
终于在某日,衡香在翠竹小径拦住了季泉衡:“公公……”
她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季泉衡拉到了翠竹后,捂住了她的嘴,她瞪圆了眼睛。
“噤声。”季泉衡抬起一根手指,抵在唇间,听着那声响压下了眉,微眯了眯眼睛。
外面很快就传来熟悉的声音,是太后娘娘和她最信重的苏嬷嬷。
“依奴婢看,那沁雪看着倒也稳重踏实,人也聪慧。”
“却不及衡香的机敏有度,讨人喜欢。”
“衡香可是季泉衡亲自培养□□出来的,旁的小宫女自是比不了,您的意思,是送到飞云宫去?”
“嗯,就这般安排吧。”
等人都走净了,季泉衡才松开了手,淡淡道:“听见了吗,如今你前程似锦,就别回头看。”
原以为大局已定,谁知到了那天,还是出了差错,这意外不是被人做的,是湘宁郡王本人。
“是衡香举荐的沁雪,孙儿甚喜她。”湘宁郡王一脸正色道。
太后娘娘不虞地睨了衡香一眼,道:“噢,是吗?”
“正是,而且沁雪与衡香素来交好。”
衡香微微一怔,她什么时候举荐的?
太后淡漠道:“那就遂了你的意,让衡香去长荆宫吧。”
衡香顿时心头一凉,心想这次完了。
长荆宫是小平王的寝宫,倒是清河郡王闻言蹙了蹙眉,似有不忍之心。
“太后娘娘……”衡香百口莫辩,她才不想去伺候小平王。
可是在苏嬷嬷的目光下,衡香只能俯首谢恩。
太后原是将衡香赏给湘宁郡王,这其中的意思很明显,湘宁郡王却想要一个籍籍无名的二等宫女,又听闻居然是衡香举荐的,故而有些恼怒,以为她不愿服从自己的吩咐,才会找来了一个代替的人。
可衡香这边遭了罪,太后将她赐给了小平王,她可是清楚的知道,小平王还有燥郁之症。
小平王长大后会伪装了一些,在外面除了急躁一些,似乎与常人无异,在心上人沁雪面前更是一副百依百顺的模样,如今谁知沁雪被湘宁郡王要走。
看见衡香的第一眼嗤之以鼻,任她在殿外跪了一个时辰。
第二次从马场回来,似是被湘宁郡王拔得了头筹,直接将长荆宫的宫人,用鞭子打伤了一大片,其中落在衡香身上的更是居多。
原说是她的位置,一朝被人夺走,衡香有点不甘心,但又不愿意去和沁雪夺,她这才知道湘宁郡王对沁雪心有所属,只是拿她当成一个幌子。
“没道理,没道理会是这样的。”
衡香垂下头握紧了帕子,泪眼婆娑,颦眉不语。
沁雪原是个好丫头,她记得自己说了,要在宫里照应沁雪,原本若是和从前一样也没什么关系,然落到这种不平境地,又如何叫她忍得呢。
衡香怎么好是甘心的,她真是好不甘心的。
她去找了季泉衡,可出来的只有季风。
“季风,季风,公公还是不肯见我吗?”衡香浑身是伤的带着哭腔,走投无路了。
季风想到干爹打算袖手旁观,让衡香吃吃教训的意思,叹道:“这是太后娘娘的凤旨,衡香,就算干爹有心想帮你,也没办法啊!”
衡香仿佛一夜之间,就被所有的人抛弃了,她委身于地,失魂落魄地走回去,她知道,掌印是恼了她不听话的。
当初不该让沁雪出现在湘宁郡王面前,他们也觉得她是故意为之,违抗了太后娘娘的意思。
公公说的是,不该回头看,不该还对旧人念念不忘。
☆、热泪
不多日,又出了一桩子事。
湘宁郡王和小平王不知是听了谁的撺使,定要带上沁雪乔装出宫去,沁雪让小平王也带衡香同去,还要清河郡王也一同去。
衡香声怯怯地劝道:“还是不要去,宫外蛇龙混杂,万一主子遇刺,那可如何是好。”
“多嘴!”小平王斥了一句,手中鞭子一抽,衡香不敢再多言。
三位殿下都出宫去自是瞒不过宫里的陛下,季泉衡也只好奉命,带着季风暗中跟了出去,保护这三人的周全,清河郡王倒是隐隐知道,他们的一举一动都在皇帝和太后的眼中。
到了宫外,湘宁郡王与小平王,都目不转睛地看着沁雪,衡香却被人流冲散了去,唯有清河郡王带了暗卫,在发现衡香失踪后,看前兴致高昂的三人,转首吩咐了暗卫:“告诉后面的季掌印,快让人去找衡香,不许惊动那两位。”
季泉衡面沉如水,立即吩咐了人速速去找衡香。
季风带人找到衡香的时候,已经过了半夜:“干爹,找到衡香了。”
衡香一身狼狈,已经被人灌了迷药,连出宫前的衣裳都被换了一身,脖子和手腕上还有被绑过的痕迹。
“公公?”她醒来的时候,只觉得心口闷痛。
季泉衡避开了眼睛,嫌弃道:“去沐浴,这样的狼狈,瞧着都脏了眼睛。”
季风过了半个时辰,知道衡香去沐浴了,犹豫了一会,还是说了:“干爹,衡香带回来的时候,衣服已经被换了。”
“你不早说。”季泉衡立即敲开了门,进去问衡香是怎么回事。
然而衡香一脸茫然:“我不知道。”
季泉衡的瞳孔蓦然一颤,倒吸一口冷气,手攥成拳,横声质问道:“有男人碰过你的身子了?”
“公公……我不知道,只是被人捂住了口鼻,然后就昏了过去。”衡香的手指微蜷,向内抵在心口,她的脑袋一片混乱。
季泉衡绷紧了唇线,启唇冷冷道:“若是如此,身子不洁的宫女,你知道是什么下场。”
“我真的不知道。”衡香手指屈起抱着头,哭着摇了摇头,最后啜泣着抱膝埋头不语。
季泉衡一步步逼近,唇线抿成一条直线。
“公公……”衡香望着他双目洇湿,双腿紧紧地并拢在一起。
他手指骤然成爪,握住了她的脚踝,向下扯她的右腿,衡香想要缩回去,却发现如同多年前被他提住衣领,强硬地剃去头发一般,兔子落在了鹰爪之中。
就在怔愣间,泛着清苦气味的手帕,顷刻眼前一片雾蒙蒙,原是季泉衡随手扯了一张帕子掩在她的脸上,遮住了她的眼睛。
屈起来的左腿,也被他的手掌压平,整个人仰头平躺在了木板床上。
他像是在对待一块冰冷苍白的玉石,垂目细致地看着她身上的伤痕,低声絮语:“无妨,不过是一些擦伤,太医院的生肌化瘀方最好用的。”
她如同畏冷一般地颤栗着。
他撩起衡香繁复的裙子,苍白细长的手指带着冰冷的温度,从她水绿银丝罗裙的裙底探进去,却在即将触碰到的时候,蓦然停了下来。
季泉衡另一只手揭开了她脸上的纱巾,探过头来与她四目相对,轻声问她:“你还想上前面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