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圣上说,这事儿是夏侯安擅长的,夏侯安脸上还露出了狠厉猖狂的笑……金殿内伺候的太监们,相互说起这事儿来,都不由的打了个寒颤。
“怕是要出事儿……”
“圣上进来脾气是越发不好了……”
“别说了,自己的项上人头还要不要了?”
太监们立时闭嘴,不敢再多言。
以往在圣上身边是个得脸面又轻松的活儿,可如今,太监们却觉得自己的压力却越来越大。
并非肩头上的任务多了什么,而是心里压力。
以前也是“伴君如伴虎”,但只要小心谨慎,不出错就好。
可如今呢?这“虎”如同疯了一般,什么都没做,也有可能莫名其妙挨上一脚。
今儿还在御前当值呢,不知道明儿起来是不是就给发落了!
萧珩身边颇有些风声鹤唳草木皆兵,偏他自己还没觉得,他只觉得自己乃是仁君、明君。
若叫叔叔坐上他的位置,那才是“暴君”呢!
萧珩却不知,如今在楚地,却是军民同乐,虽被朝廷兵马围困,但城中气氛和煦,百姓们兴高采烈的。
百姓们偷偷往楚王府各个门口送吃的也就罢了。
倘若瞧见楚王府的车马,仆婢出门,他们就更是热情了,老远就开始躬身行礼,热情的问安。
若是瞧见楚王府的亲卫出行,特别是那英俊的少年儿郎。一出门就有小姑娘送花,送荷包,送帕子……
就连青黛穿着男装出门,都被小姑娘塞了两次香囊,收获无数“秋波”呢。
阮万青看楚地如此情况,便提出要告辞。
“已经在楚地耽搁这么几日了。”阮万青拱手对萧煜宗道,“臣乃是悄悄来的,知道的唯有家里人,如今不好叫家人担心,臣得尽早赶回去。”
“叫家里人担心还是小事,若叫人知道,倒是危险。”萧煜宗点头道,“本王派人护送你回去。”
阮万青拱手道谢,“王爷心里,臣心领了,臣带了几个亲随,悄悄走,不惊动人,用不着护送。”
萧煜宗摇头,挑了那五十精锐中的一组人马,跟着阮万青离开楚地。
严绯瑶知道阮郡守今夜要走,也专门换了一身轻便的衣裳,要送他出门。
“怎敢劳动王爷王妃亲自送臣?折煞臣了!”阮万青在楚王府的门口,连连作揖,请他两个回去。
沈影上前把他扶上了马车,他还掀开车帘子,冲两人拱手。
“请回请回……待楚地得了自由,臣必还要来见王爷!”
阮万青笑的热切,亦如那些百姓们看到自己被俘的家人,被救回来的时候。
“走吧!”萧煜宗冲车夫点头。
车夫正欲扬起马鞭,却见有驿馆的信差打马疾驰而来。
“禀王爷知道!”信差一面翻身下马,一面急声说道,“江都郡的急报!”
“停车!停车!”车里的阮万青立即喊道。
车夫赶紧拉住缰绳。
阮万青掀开车窗帘子,探出头来,“江都郡怎么了?下官才离开这几日,一切都交代的妥妥的……”
萧煜宗已经打开信封,抽出里头的信笺。
他飞快的看了眼信,立时抬头看着阮万青。
旁人没看出萧煜宗脸色的变化。
但严绯瑶与他站得近,加之她又足够了解他。
她立时就觉出不对劲儿来,“我能看吗?”
她小声说着,并向那信上瞟了一眼。
萧煜宗皱眉迟疑片刻,还是把信交在了她的手上。
严绯瑶接过信来看。
萧煜宗却是对阮万青说,“阮郡守,暂且不要回江都郡去了。”
“这是为何?”阮万青脸色一变,“出什么事了?江都郡怎么了?”
萧煜宗眉头紧蹙,抿着嘴,却没说话。
他擅长喜怒不形于色,但严绯瑶不行。
她信还没看完,眼泪就奔涌而出。
阮万青看了看萧煜宗,又看着她,他一时着急,忙从车厢里钻出来,没踩稳马凳,他险些从车辕上栽下来。
“出了什么事了?王爷!王妃!莫要瞒我啊!究竟出了什么事?”
阮万青急吼吼的,他想伸手夺过信来,却又不敢僭越。
严绯瑶抹了把自己的泪,求助的看向萧煜宗,“可以、可以给他看吗?”
阮万青急不可待,如热锅上的蚂蚁。明知出事了,却还不能知道出了什么事……还有比这更让人焦灼的吗?
萧煜宗迟疑片刻,微微点头,他接过严绯瑶手中的信,亲自递给了阮万青。
阮万青深吸一口气,忙低头看信。
信还没看完,他身形一僵,两眼一翻,整个人直挺挺猛地向后倒去!
“阮郡守!”身边之人惊呼出声。
幸得沈影眼疾手快,他立时上前,一把接住阮郡守的身体。
“这……这怎么回事?”沈影惊慌问道。
明明刚才要走的时候,阮郡守还神采奕奕,精神头儿极好的。
这才一眨眼的功夫……
沈影正狐疑之时,那张信纸从阮万青的手里飘落,飘飘忽忽要被风吹走。
“那是……”
“先把他抬回客房,我给他扎针。”严绯瑶上前摸了摸脉,忍住悲痛,沉声说道。
沈影不敢耽搁,立即把人送到了客房中。
严绯瑶也没有矫情,叫人给他脱了上衣,她立即就备好了针开始扎针救人。
萧煜宗与沈影都守在客房当中。
为了不影响严绯瑶扎针,沈影的声音相当轻微,“江都郡究竟出了什么事?阮大人何至于……”
“他家上上下下,一百多口人……”萧煜宗咬了咬牙,两颊上的肌肉都颤了颤,“一夜之间,全都被杀,无一活口……”
沈影闻言,顿时傻了。
他呆呆的看着自家王爷的嘴,却仿佛听不懂他口中的话。
良久,才听他干巴巴傻呵呵问道,“为、为什么?是何人所为?”
萧煜宗抬手落在沈影肩头,轻拍了一下。
他转身走出内室,负手站在院中。
这夜宁静,一轮圆月悬在当空。但夜色下,也不知藏匿了多少肮脏污秽……
人心之狠,竟能到此地步。
“我那孙儿……他才三岁啊……”屋里传出一声哀嚎,接着“嘎——”的一声。
第451章 求王爷为我报仇!
萧煜宗闻声连忙折身回到屋里。
严绯瑶脸色不甚好看,刚刚惊叫那么一声的阮万青,这会儿又躺在床榻上一动不动了。
“王妃刚刚已经把人救醒了……”沈影在一旁说道。
但现在看来,人醒了也没用,他经受不住这刺激,又昏死过去。
少年丧父,中年丧子,乃是人生大悲。
阮万青已经到了中年,他有儿有孙,一家和和美美。
可顷刻之间,薄薄一页纸……什么都没了,只剩下一笔血债!一百多口人的血债!
严绯瑶垂手站在床边,她低着头,一言不发。
“你若没办法,我叫人请楚地的大夫。”萧煜宗上前,走到她身边说。
他并非是觉的她医术不行,而是看她如今的精神状态不行。
“我没事。”严绯瑶却摇了摇头,“我若没办法,就没人有办法了。”
她声音很小,如此狂傲的一句话,此时从她嘴里说出来,却带着一点绝望的味道。
她启动了腕上的手环。
萧煜宗却猛地拽住她的手,“别勉强自己。”
严绯瑶转过脸来看着他,“他是为了给楚地送粮食,这才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他的家人并没有做错什么,却受这样的无妄之灾……为什么?到底为什么?”
萧煜宗凝神看着她,看着她眼底的泪,他张了张嘴,却无话可答。
为什么?因为人性的贪恋?因为人心的黑暗?
“我要救他,我要他活着!我要他看到害他家人之人,不得好报!”严绯瑶厉声说道。
她神色从未如此狠厉过,她话音也是前所未有的凶悍决绝。
萧煜宗抿嘴放开手。
严绯瑶捏针之时,手却抖了。
她从来没有这样过,没有在扎针的时候,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连针都捏不稳的。
“想哭便哭吧。”萧煜宗轻声说到。
严绯瑶却在忍,她抬手用袖子抹去泪,“我不要哭,哭有什么用?哭了他的家人就能活过来吗?”
“哭了能让你的心里平静一些,然后才能看清未来的路要怎么走。”萧煜宗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