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季彦成离开,苏怀音这才松了口气,她知道今天两个人应该不可能好好谈公事,季彦成待得越久,她就越不知所措。
没想到,季彦成前脚刚走,门还没关,姜时敲了敲门。
“还有事吗?”苏怀音抬眼,却看到是姜时来找她。
她似乎成了移动的靶子。
“苏怀音,因为你,彦成才会受那么严重的伤。”姜时艳丽的整张脸因怒气而扭曲,见苏怀音对不答话,姜时双手握拳,努力抑制着怒气,“你……”
苏怀音被将姜时滔天的怒气怔住,明明在西区受伤了,为什么会说是为了她受伤?
姜时深吸了两口气,胸口的怒意被她压下,恢复了清冷。
“彦成既然没有说破,应该有他的原因,但是,我希望你能够明白,我们的立场是一样的,为了守住整个第七区。”姜时刚走了几步,又走回到苏怀音身前,“区长遇害的事情,彦成一直不让说,我一直不同意。既然他一直不说,不如由我做那个恶人。”
苏怀音看到姜时已经走到了门外,伸手要带上门时,双眸的泪水已经遏制不住,身体也已经上前拉住要关上的门。
“你刚刚说,我,爷爷已经……”后面的字哽在喉间,怎么也吐不出,“是,真的吗?”
姜时看着泪流满面的苏怀音,虽然很愧疚,但是她不后悔,即使再让她选择一次,她还是会选择跟她讲明真相。
她看着姜时点了点头,一时间仿佛浑身的力气被抽走了,跌坐在地上,眼泪一时间仿佛已经流干,目光呆滞地盯着光洁的地面。
看着苏怀音此时的状态,姜时蹲下|身,平视着眼前满脸泪痕的苏怀音:“苏小姐,对不起。”
然而,她看着苏怀音呆滞的神色,作为医生的姜时知道此刻苏怀音的状态,伸手要去扶她,指尖触碰到苏怀音肩膀时,苏怀音抬眼,看了眼姜时。
姜时将苏怀音搀扶回房。
她不放心苏怀音的状态,但她确实不喜欢苏怀音跟季彦成有交集,此时看着苏怀音呆愣愣地在沙发处坐着。
兜里的通讯器声,不断响起,姜时接起,是季彦成。
“姜主任,你在哪里?”
姜时听完同事的话后,站起身,垂眼看着苏怀音:“好,我立马回来。”切断通讯后,低头看着苏怀音,“苏小姐,对不起。我理解你的心情,但是,我希望你不要被打倒。”
姜时走了。
室内一片寂静,苏怀音环顾了一遍四周,突然站起身,往区长办公室走去。
苏华的办公室。
苏怀音开门,站着。
眼前,仿佛看到爷爷从办公桌前站起身,拿着那份文件,走大沙发处,一手端起茶杯,喝了几口,低头……穿梭在办公室每个角落的身影。
她就那么站着,慢慢模糊了的视线,四周一派寂静。
***
姜时断断续续的话头。
此时,季彦成打开区长办公室门,看到苏怀音站在区长的办公椅旁,一手搭在椅背上,脸色苍白,陷入了深沉的回忆之中,根本没有意识到有人进了办公室。
在他停在办公桌前许久,他这才听到苏怀音开口。
“我爷爷现在哪里?”苏怀音没有抬头,垂眼盯着办公桌前的相框,声音沙哑。
“一整个晚上都在这里?”
“我问你,我爷爷呢。”对于季彦成牛头不对马嘴的回答,苏怀音猛地抬眼,神色冰冷地看着季彦成,“季彦成。”
她上前半步,将桌上的相框,握在手心,低头盯着相框,爷爷笑得祥和:“我爷爷,走的时候,有没有很痛苦?我为什么没有看到他最后一眼?我当初不应该不听他的话,去研究院的,我应该好好地待在他身边的,对不对?”
眼泪遏制不住地留下来,滴落在相框的玻璃片上,她爷爷的脸开始模糊不清,“爷爷对我这么好,如果,如果我乖乖地听他的话,就不会这样了吧?爷爷!可是都没又如果了,季彦成,我求求你,你就告诉我,好不好?我……”
苏怀音将相框抱在怀里,踉跄着走到季彦成的身前,仰头乞求地望着季彦成。
季彦成伸手捏了捏眉心,伸手轻轻地拍着苏怀音的脑袋,轻叹了口气:“我知道瞒不住你。区长的尸首,现在在医疗院里。”他伸手拉住往外跑的苏怀音,握着苏怀音的手腕,“苏怀音。”
苏怀音见挣脱不开,怒目瞪着眼前的男人:“你,放开!为什么要拉着我,为什么?我要见我爷爷……”
季彦成将苏怀音围在他的胸前,知道她此刻的情绪起伏:“等你情绪稳定了,我就会带你去。”
“区长是我在西区发现带回的,在我们发现后,打算带回时,遇上了攻击,区长才为此丧命,这不是你的错。”季彦成的眸色黯了黯,“抱歉没有找到苏部长的身影。”
苏怀音抬眼,愣愣地看向季彦成,吸了吸鼻子,就在下一刻,昏了过去。
***
苏怀音睁开眼,哪里还有爷爷的身影,相框摆放在床头柜上。
原来是一场梦。
门外传来细细碎碎的声音。
“对不起,我不知道会变成这样。”
“我跟你说过什么。”
“彦成,我,即便如此,她也有知道的权利。”
“姜时。”
季彦成的声音冰冷,“区长对她的打击,不是你我能估量的。你完全破坏了事情的进展。”
苏怀音赤脚从床上下来,走至门边,贴着门框,看着背对着她站着的姜时,陌生而熟悉,事情的进展?那又是什么?她的脑子一片混沌。
“醒了?”
季彦成此时站起身,绕过姜时,朝她走来。
苏怀音看着季彦成关切的神色,此时朝她缓缓而来,她心底的恐惧油然而生,后退了半步。
然而理智不停地在大脑重复告诉她冷静,她点了点头,继而垂头盯着踩在地毯上的脚,脚趾不停地敲起。
“我跟姜主任的话,你听到了?”
他直白的话,却让苏怀音的脸猛地一白,震惊地抬头对上季彦成坦然的脸色。
见她垂着头,轻点了几下,季彦成的嘴角微微扬起:“没有什么想问的?”见她不说话,“换身衣服,带你去医疗院。”
苏怀音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季彦成。
季彦成的性格,姜时很清楚。
打从一开始,从直觉,到现在确认了。季彦成对苏怀音确实不太一样。
“为什么?”姜时抬眼看向冷着脸的季彦成,不知从何时起,他习惯架着一副眼镜,来伪装,她对自己的脱口而出而感到懊丧,双手插在白大褂里,耸了耸肩,“当我什么都没说。”
“替你擦破股。”季彦成解开西装的纽扣,此时,站在原地,直到房门再度被打开,“姜时,不要再有下一次。”
说完,他从兜里掏出通讯器。
“下班前,我都不会在行政楼,有事就让副组应付下。”他顿了顿,抬眼看到苏怀音穿戴整洁地从房间里出来,“如果是宪兵局的人,就不要阻拦了。”
切断通讯后,他转而看向她,率先走出了房门。
姜时跟苏怀音并肩而行,距离季彦成几步远,不时地侧头看向苏怀音。
苏怀音感受到姜时的视线,侧头看向姜时:“谢谢。”
说完,快步走到季彦成身侧,刚刚在卧室换衣服时,从昨天得到消息后无法遏制的悲恸到失去理智,到现在听到季彦成带她去医疗院的消息后,她的情绪突然平静下来。
“你们是不是有什么计划?爷爷有留下什么话吗?”
季彦成似乎并没有听到她的问题,径自拉开了后车座的车门,示意让她进去,反而苏怀音坐上了副驾驶,季彦成目不改色地进了驾驶座,系安全带时看了眼苏怀音。
“区长的遗言,是让你照顾好自己。”他说话时,已经启动了车子,“我们确实有计划。”
苏怀音却怎么也没有等到他的下文,侧头看向季彦成,他凝视着前方,鸦睫密长,唇角似有若无地勾着:“那,你能告诉我,你到底是站在哪个阵营的吗?”
她看到季彦成鸦睫微微抖动,唇角是真的扬起了,然而,却没有给她任何一个神色,甚至于眼色。
“我的回答,有用吗?”
车子猛地提速。
坐在后座的姜时此时紧握着双拳,眉眼紧紧地注视着季彦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