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绵将衣服挂起来:“那殿下这个时候就更应该盯紧一点了,万一出了什么岔子······”
“万一出了什么岔子也跟我没关系了,”唐瑾瑶目光幽深,静静道,“跟太紧只会惹祸上身,引来旁人的闲话和母皇的猜忌。”
阿绵似有顿悟地点点头,这里面复杂地弯弯绕绕她不甚明白,但大致懂得,凶手同是皇女的话,自己家殿下避嫌的举动确实是对的,插手太多反而会发生纰漏。
唐瑾瑶换了一身轻便的衣服,一边理着袖口一边对阿绵说道:“这几日王府拒不接客,就说我病了。”
唐瑾瑶明日便会把请假的折子递给女帝,今天要做的不过是让这病来得真实一点。
来到王府花园,花园之内的池塘上立着一座拱桥,阿绵将花园里的下人都支走,然后忐忑地看着唐瑾瑶站在桥上望风。
“殿下,您不会要跳下去吧?”
唐瑾瑶活动活动筋骨,安慰道:“一会儿我跳下去你控制住别喊出来,我游一会儿就上来。”
既然决定要避嫌,按唐瑾瑶的打算,这几天不会出王府半步,就连上朝也应该避免,所以这场病非生不可,不能盼着自己适时感染风寒,她就只能钻进冷水里再出来吹吹风了。
阿绵神色复杂的准备说些什么,只见正在活动筋骨的唐瑾瑶突然停止了动作,对着池塘扑通一跃。
倩影没入水花之中,沉进去的瞬间阿绵的心紧跟着提了起来,眼睛也不敢眨一下,紧接着水中浮起一个人的身影,还对她摇了摇手,之后手臂在水中一进一出,荡起的水花惊得鱼四散开,而那个身影也在池中越游越远。
偌大的池塘被她游了几周,在另一边的岸上,浑身湿漉漉的唐瑾瑶爬上来,拧了拧袖子的水,看着小跑来的阿绵,笑笑:“本王真是越来越矫健了。”
阿绵牵着唐瑾瑶的手就要往出走:“殿下快回去换身衣服吧。”
唐瑾瑶甩开了阿绵的手:“换什么衣服?浑身都是水才会生病,你一边凉快去,我跑几圈。”
阿绵被唐瑾瑶按着肩膀坐在亭子里,看着那个浑身滴水的身影绕着花园跑了好几圈。
末了,唐瑾瑶有些气喘,扶着假山伸出手抹了一把额头,也不知是水还是汗,拧了一把头发。
唐瑾瑶和阿绵大眼瞪小眼半天,结果唐瑾瑶连个喷嚏也没打。
“好像效果不太明显?”
唐瑾瑶只觉得自己生龙活虎,再跑几圈都不是问题,没有半分不适。
第30章 不归关
阿绵生怕唐瑾瑶再扎下去,安抚道:“殿下,您回去睡一觉,醒来之后也许就生病了呢?”
唐瑾瑶看着被风吹皱了的水面,眉宇之间甚是严肃:“我再去游一圈。”说完,就拂开了阿绵的手,一个猛子扎进水里。
并非是唐瑾瑶胡闹,实在是做戏需要做全套,她递折子的时间选在明日的原因,就是为了消除一些女帝的顾虑,若是今日刚被点了一句,下午回去就递折子说自己生病了,怎么看怎么明显。
如果一点措施都不采取,直接递折子说生病了,任谁都不会相信,怎么着都得折腾的憔悴一些,咳嗽几声,如果能起不来床那就再好不过了。
于是唐瑾瑶便兴冲冲地再次从池子里爬了出来,有些期待的感受着自己身体的变化,然而等了良久她也并没有什么不适,不头昏脑热,甚至连咳嗽一声也没有。
阿绵小心翼翼地投来试探的目光,唐瑾瑶只能一边拧着衣服上的水一边慢慢地走向室内的方向,此时一阵细风吹过,唐瑾瑶忽然打了个喷嚏。
这个喷嚏让唐瑾瑶欣喜不已,连带着眉梢都染上了喜色。
解决了心中一患的唐瑾瑶今天过得极为舒服,回到室内换了干净的衣服,整个人舒爽了不少,今日天气阴凉,正是唐瑾瑶喜欢的,自从祭神从行宫回来之后,她日日奔波,这王府倒是没有好好看过。
唯一熟悉的便是屋子里那张松软的床,凤君费心费力置办的王府倒是让她这个女儿当成了客栈一般。
王府之中亭台水榭,风雅极了,微风吹皱水面,水里的鱼几条凑在一起露个头出来透气,不时有几条鱼触碰到荷华的茎,然后甩着尾巴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惊起的水花打在荷叶上,水珠坠得荷叶偏了偏。
湖边的躺椅上,一个女子青色的裙摆散开,腰间的环佩盈盈流光,穿着翘头履的脚不住地晃着,女子手中拿着扇子,扇风的动作有一下没一下的缓缓欲停,另一只手心握着的果子印着两排浅浅的牙印。
阿绵走入花园时,就看到这副场景。
盛夏将过,天气逐渐转凉,花园中的花都进入了衰期,但依然在这阴云密布的天气中留下一抹艳丽,玉宇琼楼之中,只有此处仿佛不受尘世侵扰,满池翠色映着美人昏昏欲眠的画面,宛如灵动执笔的名家雅士的大作。
阿绵脚步迟缓,避开地面上踩到可能会发出声响的东西,轻轻来到躺椅的一旁,水边有飞虫侵扰,阿绵用手打着小虫,确保唐瑾瑶能够安安静静的睡着。
阿绵等了良久,唐瑾瑶手逐渐垂下来,蜷住的手指微微松开,手心里握着的扇子掉落在地上,另一只手也张开了手指,青翠欲滴的果子就这样一路滚到池塘中,惊起水花。
躺椅上的女子被惊得睁开了眼睛,睡眼惺忪之中还带着戒备,在看到来者是自己所熟悉的人后,脑中那根绷起来的弦又断开,紧接着绽出一个笑容。
“等很久了?有事怎么不叫我?”
唐瑾瑶弯下腰将地上的扇子捡了起来,然后吹了吹扇面上的灰,听阿绵道:“我在这里打打蚊子,殿下睡得太香了,我就没有叫您。”
唐瑾瑶捏着团扇的长柄,抻了抻懒腰,然后甩了甩头,发饰一阵响动极为悦耳。
“殿下要回屋里睡一会儿吗?”
阿绵话落,唐瑾瑶一个喷嚏打了出来,然后蹭了蹭鼻子,凝眉想了一会,点了点头:“这几天还没有机会补觉,我再去睡一会儿。”
将团扇塞到阿绵手里,唐瑾瑶迈着轻快的步子绕过回廊,昭王府刚刚落成不久,占地不算大,因为只住了唐瑾瑶一个人,显得极为空旷,再加上她平日不多管府内之事,下人偷懒极多。
这才绕过回廊,一路上就看到好几堆丫鬟,干什么的都有,唐瑾瑶好似瞧热闹一般走过回廊,眼前出现尽头,却瞧见树根下,有两个人学着绳妓在做杂耍。
所谓绳妓便是对当朝杂技表演艺人的称呼,而本朝的绳妓表演没有保护措施,所以极为危险,但达官贵人极为喜爱观看这种杂技表演,很多绳妓一晚上要去好几个贵人的府中,经常有意外发生。
一个丫鬟站在树枝上,颤颤巍巍的嘟囔着什么,树叶被风吹的哗哗作响,那小丫头腿一打软,没有准备好就直接从树上翻了下来。
彼时唐瑾瑶一脚踏在地上,另一只脚还踩在台阶上,看到这个场景,在几人的惊呼之中,飞身轻功将丫鬟接了下来。
别看这个丫鬟长得娇小,但身上似乎还有几两实诚肉,唐瑾瑶被她猛地一坠,让阿绵心惊胆颤。
安全落地的小丫头从唐瑾瑶的臂弯中挣扎着跑出来,一抬眼便撞进了唐瑾瑶微怒的眸子中。
虽然她同别人杂耍的举动放肆,但却没有忘记自己是在昭王府,即使没有见过昭王,但能轻而易举救下自己、又满身贵气的人,在这府中似乎只有一位。
瞬间,四周的下人扑通扑通跪了一片:“参见昭王殿下。”
唐瑾瑶揉着手臂,看了一眼阿绵,又看了看方才翻下来的那个小丫头,满腔火气伸着手点了点,问道:“你知道你这是在哪吗?”
“回昭王殿下,婢、婢子是在昭王府。”
“知道就好,”唐瑾瑶语气有些严厉,“既然知道是在昭王府,就不要做这些危险的事,这次本王扣扣你们月俸就算了,下次你们就给我去领板子长长记性。”
小丫头将头伏的更低了一些,哭道:“婢子再也不敢了,多谢殿下!”
唐瑾瑶本就没有什么为难的意思,扫了扫四周跪了一片的下人,道:“都起来。”
这样一件小事并没有影响唐瑾瑶的心情,也没有将她睡觉的计划打乱,回到卧房,阿绵将帘子放下,唐瑾瑶在贵妃榻上和衣而眠,睡了不过多时,阿绵又走了进来,不过这次她却没有静悄悄的,反而带了一些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