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先问您几个问题吧。”
郝楠回过神来,握着手里的纸杯咖啡颔首。
“好的。”
“就从目前我们拿到的资料来看,对方,也就是是原告,是去年到你们公司另一个部门的一个行政助理吧?”
“嗯。”
“你之前认识原告吗?”
“认识。”
“怎么认识的?”
“都是公司同事。”
张牧对着电脑屏幕似乎在不断翻阅着什么,一直都没有和郝楠正面相视,这多多少少化解了些郝楠心里的难堪,让他能够比较自然地回答。
继续专注地看着自己的手提电脑的张牧喝了口手边的咖啡,轻声问道:“郝先生,我和您确认一下涉案金额,对方提供的证词是说您与今年10月2日敲诈勒索3W元?”
郝楠沉默了片刻,似乎是在纠结些什么亦或是在复合这个数字。他皱起了眉头,神情恍然。过了一会儿,像是想起被人提问了,有像是要重复下这个问题本身。
“嗯。”
听到这个反问张牧挪动了下坐姿,换了一个问题。
“你是通过什么方法对原告进行”张牧斟酌了下用词:“谈及钱财之类的事情?”
“我那天就是直接去见她。”
“见她是准备去问她要现金吗?”
“是的。”
“那最后她有给你吗?”
郝楠抿着嘴,想了想重重地点了点头
张牧心里凉了一大半,至少说明这位郝先生确实是有去当面向对方要过钱。
“为什么要问个她要钱?我是说为什么选择她呢?就我知道对方是个才毕业的应届生而已。你要的金额说实话也不算多,其实你要问家人借一借也是可以的。”
郝楠陷入了深深的沉默,眼睛片后面的双眼一点看不出异动。
“我也不知道。”
见多识广的张牧忽然对着他笑了笑。
“你和这个原告认识有多久了?”
“一年多吧。”
“那么,和这个原告除了同事,你们还有什么私人关系吗?”
郝楠脸上晃过一丝痛苦,他低下头想了想,终于还是轻轻点了点头。
“有一点私交吧。”
张牧想一切终于也都有了解释,难怪他不想面对自己的妻子,这样的一个案子从他接手翻阅案宗就觉得很蹊跷。所有之前在大家心里的判断忽然像是被什么东西印证了,最后的一块遮羞布就这么被扯开了。
张牧冷静地继续追问:“冒昧地问一句你和她的交往有多密切?”
“什么意思?”
“就是说你们的交往是像普通同事那样会见面打个招呼,还是像一般朋友那样偶尔也会出来见个面吃顿饭。”张牧停顿了一下,:“还是你们会像……情人关系那样?”
这个问题似乎是触怒到了郝楠心里不愿意让人窥探的地方。他回避地转过头,拒绝地反问张牧:“这和案子有关系吗?”
律师的职业经验让张牧明白自己已经要到了想要的答案。但是他还是耐心地对郝楠说出自己问题的用意。
“我无意要打探你的私生活。我也不会对任何人的生活做出评判。我想要了解你们之间真实的关系主要是我需要在庭上澄清你在主观上并不是恶意敲诈,只是情感上失控想要借由要钱去骚扰对方。这在法官的定性上是可以酌情考量的。”
听到了这个解释后,郝楠否认这个意见。
“我们不是情人关系。”
张牧总算是意识到自己接了个难办的案子,这么不配合的当事人完全不想为自己开脱的被告他也是很少遇见的。不过他依然连眼睛都没有移开电脑,非常正襟危坐的问:“好吧。那您和原告之间有没有通信或者邮件的记录?”
“有一些工作上的邮件。”
“好的,目前苏小姐据我所知已经从公司辞职了。建议你尽量调阅一些你们之间的往来较为……呃,私人的联络作为证据。”
“嗯。”郝楠敷衍地答应他。
张牧知道今天估计是不太能够从这位郝先生嘴里套出些更有用的信息了,不由感叹般地笑了起来:“可惜现在暂时联系不到原告。如果她能够撤诉就好了。总觉得你们之间有些误会。对了,你有她的其他的联系方式吗?比如非公开的私人电话,手机?”
郝楠下意识捏了捏自己装着手机的裤子口袋,皱着眉头想了想,但又摇了摇头。
“没有。”
张牧知道这个案子里面一定有些是什么郝楠想要极力隐瞒的东西。他抬起头,直视着郝楠的眼睛,颇有些推诚置腹地说:“郝先生,如果你直接认罪的话,其实我也不用帮你辩护了,只是帮你代理一下出庭就可以了。但是我想你和你的家人是不愿意见到这样的情景出现的。那么至少你应该要和我说些实话,如果有些事情太让你难堪,你可以不说,但是不能连案子相关的东西你都死咬不放,那我怎么帮你?你太太也是花了不少钱请我来的。”
郝楠看着张牧真诚的眼神,也明白自己那样模糊的答案和态度不可能给自己的律师带去多少有效的信息,只是这个事情如今像团乱麻他真的也不知道该从那一根线说起。
见到对方又保持起了沉默,张牧在头脑里飞快地运转着下一步该怎么办。他关掉了自己的手提电脑,很放松地把所有桌上相关的文件类的东西收到包里,双手合拢放在桌上。
“既然你不愿意多说,我不勉强。那能不能至少先和我谈谈你和原告是怎么认识的吧。”
第4章
那个女生(一)
为什么会是那个女生,郝楠自己也说不清楚。
第一次见她是最热的夏天,三伏的正中午后,在写字楼里大家都热的不行。因为中庭里的空调比较凉,郝楠和当时办公室里的同事就选择一起到靠近楼梯旁排风口附近的吸烟角抽烟。其实准确来说郝楠也就陪着在那里站一会,上班坐久了又是脑力活动人确实是累。陪着别人抽烟的功夫他自己也休息一会。反正自己一个人在外面站着也尴尬,所以郝楠每次看见夏利起身对他示意他也就随着一起出来。
夏利有个习惯每次抽烟,都先给郝楠递一支,他也知道郝楠不抽烟,每一次郝楠也居然都能配合的摆摆手。夏利心情好的时候就打趣“怎么啦,是不是备孕哪?老婆不让抽?”郝楠就模棱两可地敷衍一句对身体不好。
今天属于夏利又是心情不错的时候,和夏利一起工作三年了,郝楠知道他只要是掏出了长白山的烟盒就是说明他老婆回娘家,夏利自己呆着了,心情舒爽。
于是就会不聊工作,不聊人事,只聊八卦和足球,以及办公楼里的女同事。夏利点了烟,长长地吐了个烟圈,挤眉弄眼地问,“哎,听说了没有,新的应届生入职了。”
郝楠靠在休息平台的栏杆上摇头,“上午都是项目会议,下午要做产品测试报告。没注意。”
夏利眯起眼,笑了:“难怪老大喜欢你。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搞产品书。你可真适合工作。不过偶尔也要让头脑清新一下的。天天对着电脑,人都成平板的了。公司的应届生入职可是公司福利,你这么不关心福利对不起公司领导的苦心安排。”
郝楠怪笑地反问:“应届生怎么就是福利?”
夏利知道他懂了自己的意思,右手弹弹烟灰,左手比了一个S身体的样子:“行政处今天入职的据说都是90后的小姑娘,嫩啊。”
郝楠看着夏利有点黄色下流的脸忍不住点穿他:“你都结婚了,小姑娘不小姑娘的和你有关系吗?”
“别假正经。都是过来人嘛。再说我又没说要干嘛。我说了这是公司福利,是福利就和我有关系。每天看着办公室里那帮臭男人,和假女人。我的心情极度压抑,你知道吗?”
“我们办公室里的那帮女员工听见这话绝对打残你。”郝楠玩笑地看着他。
“结过婚的像黄脸婆,天天也不画妆成天唠叨的都是孩子尿布公婆不和那点事情。好容易来了个搞技术的又搞得性冷淡的像道姑,隔着眼镜冷冰冰地呆呆地看着你,看着一点胃口都没有。”
郝楠笑着摇头:“我给你老婆打电话吧。你脑子里装的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啧,我对我老婆从高中忠诚到现在,快二十年了。忠心的和拉布拉多狗腿子一样。你不懂不要乱讲。我这是属于审美调节,在公司看看鲜嫩的,回家才能体会我老婆成熟的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