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牧没有去打扰她,只是把桌上的东西一件一件地收回到自己的包里。
临走前,张牧对着依然坐在桌旁发呆的苏筱语重心长地劝告。
“苏小姐,撤诉吧。不管你们原来的计划是什么,可你不会想真的想看他坐牢吧?”
苏筱回过神抬头看着张牧,年轻的脸上尚有一丝愧疚。
“我会撤案的,只是郝太太想让郝楠亲自去见她一面,你方便的话就替他们联系一下吧。”
张牧有些欣慰地点了点头同她告别。
“我会的,那谢谢你了。再见。”
赵安婷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正安静地一边吃着苹果,一边把腿架在茶几上翻找着资料。就听电子琐叮的响了一声门被人打开了。
她回头一看门口张牧正把手上公文包放在置物架上。
赵安婷赶紧把手里的东西放了下来,开心地迎了过去。
“你今天回来很早嘛。”
张牧不知为何看着她的带着笑意的眼睛,忽然一伸手把她搂进了自己的怀里。
“哎哎,我脸上有面膜呢。”
赵安婷想起自己依然贴在脸上的纸膜,不禁有点想要抗拒。
张牧却没有把手松开,是沉默地把头靠着她的发顶深吸了口气。
很少见到张牧这样的举动,赵安婷想了想小心地问他。
“怎么了?是遇到什么不顺心的事了?”
张牧没有回答,只是依旧抱着她。
赵安婷越想越担心他这异常的行为,她伸手抱住张牧的腰,温柔的拍了拍他的后背。
“是不是官司很难打啊?我帮你一起啊。”
“还是今天法官搞不定?原告败诉了拿你撒气?”
她一个劲地问,张牧却一直没有回应。
急脾气的赵安婷忍不住用力捶拳打了下他的后背。
“哎!你说话啊,你这样我真的很紧张啊。”
“哈哈哈,你太有意思了。怎么会想到这么多事?”
张牧松开了环抱住她的手,捂着肚子涨红的脸说明早就偷笑了很久。
赵安婷一把揭下自己脸上的面膜放到手里揉捏,狠狠地瞪了一眼一进门就耍着自己玩的男人。
“滚!看老子今天还理你嘛!”
张牧笑意十足地把外套和西装脱了下来挂到墙上的衣钩。
“你别那么容易生气啊,不然你面膜不是白贴了?”
“要你管!”
赵安婷气鼓鼓地坐回沙发上拿着杂志不去看他。
“以后是我老婆了,当然会关心你的健康啊。”
张牧一屁股也坐到了她的身边,即使对方还生着气他却故意把头靠在她的腿上像个儿童一样的蜷缩着寻找着安全和温暖。
赵安婷有点怒意未消地俯视着他略带些疲惫地脸,但还是控制不住开始按摩起他的太阳穴。
“你今天到底怎么了?”
“安婷。”
“嗯?”
“有一天如果你不爱我了,你会怎么办?”
张牧闭着眼睛享受着她的按摩,轻轻地问她。
“分手啊。”
赵安婷毫不迟疑地回答。
“那如果你发现我不再爱你了?或者背叛你了呢?”
赵安婷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盯着张牧的表情看。
“一样啊,分手呗。我又不是离开你活不了了。”
张牧睁开眼睛笑了笑。
“你不会想要报复我吗?”
“你都不爱我了,我费那个心力干嘛?”
“哈哈哈,那你不会想要试图挽回吗?”
“爱这个东西,只要一方松手了,不是另一方做努力就行的。”
张牧抓过她的手放在唇边吻了吻。
“是啊。人人都和你一样想,好多事就都不会发生了。”
“你干嘛问这些?怎么外面有女人了?趁早告诉我啊,我好另外找人。”
赵安婷用手捏了捏他的脸颊。
张牧不介意自己脸上的疼痛,望着赵安婷的眼睛。
“告诉你个好消息,郝先生的案子,原告愿意撤诉了。”
“真的?她愿意撤诉了?”
赵安婷一下子开心地蹦了起来。
“嗯。”
赵安婷好奇地看着张牧。
“你怎么说服她的?”
“我没有说服她。她并不真的想告郝先生。她也只是帮别人一个忙而已。”
赵安婷越听越糊涂,她一把拉起张牧。
“为谁?她帮什么忙了?”
张牧摩挲着她的头发,叹了口气。
“因为得不到,干脆就毁掉啊。”
“你说什么呢?我一句都听不懂。”
张牧起身走到门旁衣钩上的西装口袋里翻出了一只录音笔,对着赵安婷说。
“你去煮点咖啡过来吧,我有个录音想让你听一下。”
听着自己门铃像是被追债的人按着一下下的响了起来,伍惠赶紧放下手边的鲜花跑了过去接起电话,门禁屏幕上跳出了一个面色铁青的老友面容。
伍惠满脸笑容地站在门旁看着赵安婷风风火火从前门的花园跑了过来。
“今天怎么来的这么急啊?我本来还想周末请你和张律师吃饭呢。”
赵安婷还没等她说完,就连忙摆了摆手,没头没脑地开始就追问她。
“伍惠!你为什么要那么干?”
听她这么说伍惠的杏眼微瞪,很快又平静了下来。
她笑着接过赵安婷的提包放到桌上,走到厨房里去倒水。
“先坐下喘口气。我给你煮杯茶来。”
赵安婷却没有听她的话,一路跟着她走进来厨房。
“伍惠,你这么做是违法的,你知不知道?”
“张律师都和你说了?”
她毫不惊讶地笑了笑,反问赵安婷。
“是。他给我听段录音。”
就是有铁证,赵安婷到今天还是不能相信这些事都是这个面前站着的如此娴静温柔的伍惠所作所为。她求证般地问伍惠。
“这些事真的都是你策划的吗?”
赵安婷看着她淡定地用茶针把一个普洱茶饼挑了一些到玻璃茶壶里,又往里倒了些矿泉水架到炉上像是一点都不在意。
“是啊。是我干的。”
她大大方方的承认。
赵安婷亲耳听见她承认还是不免被骇到后退了一步。
“伍惠。你真的那么恨郝楠吗?恨到不惜让他受了不白之冤去坐牢?”
“就算郝楠对不起你,你也不想原谅他,你可以跟他离婚啊。”
伍惠慢慢地把茶壶里煮沸的洗茶水倒了,一边看着赵安婷笑一边又重新添了新的进去。
“看你说的,我也没说不离婚啊。”
“那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她盯着玻璃茶壶里一点点越来越深的茶色,目光里是一片森寒之意。
“他活该啊。”
赵安婷觉得眼前的伍惠像是个陌生人。
“伍惠,你不是那样的人,我觉得都快不认识你了。”
伍惠无奈地笑了笑,回身走到餐厅的餐桌旁把之前插到一半的鲜花又重新拿了起来,用剪刀一下一下的修剪着枝叶。
“安婷,我们认识才十年吧?在我二十岁之前发生过什么,你知道吗?了解吗?所以你不认识我这一面很正常啊。”
赵安婷似乎受到了些打击,她靠在厨房的门旁看着伍惠整理花瓶的样子却不想再上前一步。
伍惠不介意手里的玫瑰刺扎到了她的肉里,她转过头看着安婷问。
“安婷,你知道我小的时候家里曾经破产过吗?”
“我没听你说起过。”
“那你有兴趣先听一听,再来说这件事吗?”
赵安婷不知道她想说明什么,于是坐在沙发上看着伍惠。
伍惠低着头笑了笑,把花插到花瓶里一边整理一边看着它们的高低错落。
“我十二岁的时候。我爸的一个合伙人骗光了我们所有的钱。你能想象吗?我和我妈差点睡到大街上去。”
“呃……做生意有赚有亏的。”
“没错,做生意当然有风险。不过如果这个事情是我爸故意的呢?”
“故意的?”怎么可能会有人故意想要自己的生意破产?赵安婷不解地看着伍惠。
“你猜得出那个合伙人是谁吗?”
赵安婷当然无从知晓,只是她看着伍惠冷冽地笑了笑。
“是我爸爸的小三。”
赵安婷不由站直了身体,惊讶地看着伍惠。
“呃,你爸爸不像是那种人。”
她还对上大学时期来宿舍看望伍惠的爸爸有些印象,就是一位看上去普通又亲切的中年人。